“傅瑤。”
薛佳穎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我才愣了一下，睜開眼茫茫地看着她：“怎麼了？”
“到了。”
我點了點頭，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今天晚上就是蘇哲遠的演唱會了。
早上和薛佳穎十一點的飛機，早上七點多就起來了，從機場上了車就忍不住睡着了。
她拍了我一下，示意我下車。
我將膝蓋上蓋着的帽子戴上，才伸手拉開了車門跟着她下了車。
g市比a市熱多了，這六月多，剛下了車，撲面而來的熱氣讓人有些難受。
幸好我們不用呆在室外很久，就是這麼短暫的幾十秒鐘。
“你沒事吧？”
把東西放下，薛佳穎回頭摸了一下我的腦袋。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
“能唱嗎？”
“能。”
那一天從酒店出來之後才發現下暴雨了，我攔不到計程車，人直接淋了一身。
韓默開車過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溼透了，儘管後來重新上去酒店換了一身衣服，可是還是感冒了。
那大概是我和韓默重逢以來最安靜的一天了，漫長的沉默之後是大家都不願意退讓的僵持，最後我提出離開，他沒有反駁，也沒有挽留。
我也不知道他出來是不是追我的，只是再回到酒店之後他再也沒有說話，我也沒有。
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就只剩下沉默了。
其實最恐怖的事情就是你我都無話可說，最後就只能這樣沉默終結。
“傅瑤？”
我怔了怔，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不禁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不好意思。”
薛佳穎皺了皺眉，擡手指了指一旁的蘇哲遠：“蘇哲遠來了，趁着現在有點兒時間，你們要不要，再練一下？”
這算是我第一次這樣和觀衆面對面的登臺演唱，薛佳穎自然是緊張得很。
而且我感冒了之後嗓子有點兒不太舒服，薛佳穎擔心我在臺上發揮不好。
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我雖然感冒了，可是並不是很嚴重，嗓子是有點兒不舒服，但是一首歌的時間我還是能夠擠出來的。
“好。”
應聲之後，薛佳穎就退了出去將房間讓給了我和蘇哲遠了。
“感冒了？”
他遞了一杯水給我，我剛下飛機的時候吃了藥，現在人有點兒昏昏沉沉，看着蘇哲遠也有些反應遲鈍，只是點了點頭，也不想多說什麼：“我們開始吧。”
倒是比第一次的時候淡定了許多，這段時間好像突然之間就想開了許多事情，曾經自己緊緊揪着不放的事情一下子就變得無所謂了。
“練過？”
剛唱完，喉嚨有些壓着，我喝了口水，才點頭：“嗯，畢竟是第一次，也不好讓你丟臉。”
我笑了笑，半開玩笑地應着。
蘇哲遠如今也不是曾經的蘇哲遠了，合了幾次之後他就被經紀人叫走了。
薛佳穎見我精神不濟，就讓我先睡一覺，到下午四點才起牀化妝準備。
我確實有些撐不住了，雖然不是很難受，可是吃了藥，人總是困，生理犯困，我忍不住。
很快就睡過去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穩。
記憶中太多的事情紛沓而來，讓我措手不及，半夢半醒的，我有些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夢境。
“傅瑤，起來了！”
是薛佳穎的聲音。
我睜了睜眼，看着天花板呆滯了幾秒鐘才起牀。
沒想到就這麼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了，車子已經到樓下了，我也要到演唱會現場化妝準備了。
我記得當年大三的時候蘇哲遠就已經開始走紅了，四年過去了，他在華語樂壇裡面的地位已經不是我現在能夠企及的了。
聲勢浩大的一場演唱會，場面是我曾經幻想過的，只是今天的主角並不是我，我只是一個配角。
蘇哲遠從十九歲開始出道，到現在已經有七年的時間了，一共發行了八張專輯，算是高產歌手了。
兩個小時的演唱會，除去和粉絲互動的時間之外，他選了十六首歌。
如今站在臺上的蘇哲遠再也不是當年的蘇哲遠了，他可以輕易地穩住這樣大的一個場面。
開場就唱了一首勁歌，還沒緩下來就是一首最出名的成名曲，然後接連唱了三首歌，他纔開始跟歌迷們互動。
聽說我和他合唱的環節是在中場，至於他會選擇哪一個時間段，我就不清楚了。
“很高興，今天能夠看到這麼愛我的人來到這裡聽我唱歌。但是最高興的是，今天來了一個特殊的嘉賓。我記得在五年前，有很多歌迷問我，爲什麼《天亮》的歌詞風格好像有點兒不一樣，那時候我給大家的答覆是因爲那是我親自作詞的一首歌。但是其實不然，最根本的原因，是那是一首我寫給我當年愛過的一個女孩的一首歌。”
我沒想到蘇哲遠會說這樣的一番話，站在臺下拿着麥克風不禁有些僵硬。
只是比我更緊張的，便是蘇哲遠的經紀人了，在臺下不斷地打着手勢，可是蘇哲遠彷彿沒有聽到一般，還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一直都以爲我已經忘了她了，可是這些年漸漸地看到和聽到她的一些消息，我才發現，其實她還是那個當年對着我笑容燦爛的女生。因爲有一些難以解釋的原因，我曾經恨過她，曾經有一度對她有過很惡意的想法。但是隨着時間的增長，我發現我對這個女孩，更多的還是那求而不得的念想，以及當年第一次心動的美好。《天亮》這首歌是我當年寫給她的，很榮幸，今天能夠和她一起站在這個臺上，唱給大家聽。”
蘇哲遠說着，突然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傅瑤，好久不見。”
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身後的薛佳穎推了我一下，我才擡腿走上臺。
演出服裝的裙襬很長，白色的裙子曳了一地，穿着高跟鞋我也不敢走太快，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去。
蘇哲遠站在那兒，不急不躁的，伸着手，那舞臺燈光下，他笑得如同當年。
但我知道，他不是當年的蘇哲遠了，就好像我不是當年的傅瑤了。
他不再愛我了，我也不再愛他了。
他的掌心和我想象一樣的親厚溫熱，只是我再也沒有了當年的期盼了，除了那臺下幾萬人的壓迫的緊張之外，我再也沒有任何的情緒了。
“傅瑤。”
最後的旋律落下的時候，蘇哲遠突然開口叫了我一下。
我怔怔地看着他，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突然之間就抱着我，吻落下來，我微微側了側臉，沒有落在脣瓣上，擦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剛推開他他就鬆了手了，臺上的燈光很猛，他看着我在笑。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對着觀衆鞠了個躬，說了聲謝謝之後就下臺了。
“今晚是我的幸運之夜，我七年前我不敢做的事情在今天晚上做了，這都是你們給我的勇氣，謝謝大家。”
蘇哲遠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開來，我擡手抹了一下臉頰，整個人都是發冷的。
“傅瑤。”
是姜麗麗。
我擡頭看着她，愣了一下，第一次對着她生出了幾分愧疚。
想要說對不起，卻又不知道應該從和說起。
她看着我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了，精緻的妝容一下子就沒了，假睫毛和睫毛膏還有眼線都化了，沾在臉上，難看得很。
我皺了皺眉，她卻突然之間打後退了幾步：“我就知道的，我就知道，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忘不了你。我就知道是這樣的，他還是忘不了你——”
她在喃喃自語，說着說着就突然之間轉身跑了。
“姜麗麗！”
我張嘴叫了她一下，可是她卻跑遠了。
臺上的蘇哲遠正在和歌迷互動，有人在獻花，我看了一眼舞臺後面放着的一束假花，拿過來提着裙襬重新衝了上去。
薛佳穎好像叫了我一下，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卻還是義無返顧地衝了上去。
雖然我不喜歡姜麗麗，但是我知道真的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到底有多累。
而蘇哲遠到底愛不愛姜麗麗，誰知道呢。
我只是希望，我能夠給他們製造一次機會，而不是像我和韓默的從前那般，只能生生地錯過。
蘇哲遠看到我有些驚訝，我將花塞到他的懷裡面，飛快扔了一句話：“姜麗麗剛纔來後臺了，但是她叫了我一下就跑出去了。”
他看着我的臉色微微動了動，我唯一能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給他們自己了。
也不多說，轉身直接就向臺下走。
蘇哲遠突然之間拉着我：“傅瑤。”
他沒有拿麥克風，聲音就只有我聽到。
我回頭看着他，那張青澀的臉好像越來越遠了。
“你當年是不是喜歡我？”
我愣了一下，抿着脣將他的手拉開，沒有再否認地點了點頭：“是，我當年喜歡過你，但是，也只是喜歡而已。”
喜歡和愛，到底還是差了許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