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他這樣橫在了郭超孃的身前,影響了老幾位的工作啊!
於是詫異的眼神開始轉變成了憤怒、猶豫、無可奈何的眼神,眼看着院子裡的氛圍開始變得怪異,有可能爆發出另外一場爭端的時候,我終於站了出來,上前一把拉扯住陳金就往一邊兒拖,嘴裡埋怨道:“金子,你懂個屁啊,在這兒輪得到你摻和麼?去去……咱邊兒上站着看戲就行了。”這話一說完,我立馬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尷尬的看着郭長根和那老幾位,訕笑着說道:“邊兒上站着看,站着看,用得着動手出力了,咱,咱再聽從召喚……嗯,就,就是這個意思。”
衆人就都無奈的苦笑連連,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郭超孃的身上。
大概是附在郭超娘身上的那個黑狗精也被剛纔的突發狀況給逗樂了吧,感覺這樣挺好啊,敵人內部自己產生了矛盾,對我大有好處啊,所以很是老實了一陣子,選擇了看戲。只是……弄得郭超娘那樣子也忒慘了點兒。
那瞪着的紅眼翻的,那頭髮披散的,那齜牙咧嘴的,那臉慘白慘白的……
畜生就是畜生,成了精也不知道形象很重要,事故需要注重的。
估計是院子裡一時的安靜,讓黑狗精覺得很是無聊吧,於是它給足了陳金面子,選擇回答了郭長根的問題。只聽郭超娘嗬嗬嗬的怪笑一陣,把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這才依然很是詭異很是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啊,在井裡頭,待了好長時間了,沒享受到多少供奉,就想着吧,在你們家裡頭,給我弄個供奉的地兒,天天供着我……”
“要不要全家都喊你爹啊?”陳金嘿嘿冷笑着打斷了它的話。
郭超娘一愣,隨即瞪着血紅的眼睛,很是知足地說道:“那倒不用,我就要供奉,不給我供奉,我就天天禍害她們家人。”
“你這狗東西真夠蠢的,蠢到姥姥家了。”我冷笑着說道。
“你敢罵我?回頭我就上你們家禍害去。”
“去-你娘-的!老子怕你?”
……
三兩句言語不和,我已經火冒三丈了,伸手從郭老爺子手裡奪過來棍子,齜牙咧嘴的就要掄棍子砸郭超娘,陳金趕緊伸手攔住了我,郭長根已經衝上來從我手裡奪走了棍子,舉起巴掌還想給我一耳刮子,不過隨即就放下了手,尷尬地說道:“銀樂,你,你嬸子她,她這不是由不得自己麼?”
我一愣神兒,不禁在心裡慶幸,還好讓人攔住了,我-靠,果然衝動是魔鬼啊,剛纔要不攔着我,就那麼怒火沖天地一棍子砸下去,非把郭超孃的腦殼子給劈開咯。我連忙說道:“不好意思,衝動衝動……”隨即扭頭怒目瞪視郭超娘,惡狠狠地說道:“老子警告你,趕緊給我滾,要麼你就從俺嬸子身上下來,咱倆找個地兒單撂!”
“就是就是……”陳金立刻在旁邊附和,手指着我說道:“哎,別說我沒提醒你啊?知道這位是誰麼?趙銀樂同學,那是俺們村有名的人物,你認識奶奶廟的黑蛇精麼?認識楊樹坡的黃狼子精麼?認識那個……老磚窯裡頭的白狐子精麼?可都讓銀樂給幹掉了。”
郭超娘聽的一愣一愣的,院子裡的人也都瞠目結舌,搞什麼嘛?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也不管陳金是不是在爲我戴高帽子吹牛,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煽風點火激黑狗精的火,將它的軍,我傲慢地仰着臉,梗着脖子,鄙夷地看着郭超娘,眼神中滿是不屑,心裡感激着陳金,這麼多人在跟前兒呢,咱面子賺大發了。
“哎,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啊!”陳金繼續說道:“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識相的就趕緊滾吧,離俺們村越遠越好。哎,不是我瞧不起你,銀樂這傢伙兇着呢,比你這狗東西還兇呢……”
我聽着越來越不是個味兒,立刻打斷他的話,罵道:“去-你娘-的!”
恐怕這黑狗精萬萬不會想到,自己這樣一個精怪搞了這麼一出附體的戲,本打算着嚇唬人呢,結果不但沒嚇到人,還竟然有倆年輕人敢於在它面前互相鬥嘴,好像還鬥得不亦樂乎呢。於是它怒了,郭超娘仰着臉大聲狂嘯起來,聲音高亢淒厲,直破蒼穹,震得院子里人人都忍不住趕忙捂住了耳朵。
“我-操,它到底是狼還是狗啊?咋叫得這麼大聲?”陳金咬着牙瞪着郭超娘,皺着眉頭喊道。
“狗精!”我高聲回答。
高亢淒厲的聲音愕然止住,反而讓院子裡的人突然間有些不適應,頭暈眼花地紛紛抱着頭蹲下,我想,所有人都和我一樣,感到頭痛吧?
“銀樂,銀樂……”
我循聲望去,只見銅鎖娘苦着張老臉,表情痛苦地衝着我喊呢,我心想這老太太喊我幹啥?奶-奶-的咱倆可說不着啊。不過我雖然疑惑,可還是皺着眉頭問道:“幹啥?”
銅鎖娘舉起手裡的繡花針,顫巍巍的說道:“拿着針,扎,扎長根老婆的指甲縫,一紮,一紮它,它就跑了!”
“哦!”我答應一聲,毫不懷疑她的話,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嘛……這話有點兒過了,不過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我起身上前從銅鎖娘手裡接過來那繡花針,幾步跑到郭超娘跟前兒,蹲下來,一把抓住她的手,惡狠狠地把繡花針扎進了郭超孃的指甲蓋子裡,鮮血立刻就順着繡花針滲了出來。我仰頭看着郭超娘,只見她盡力低下頭來瞪視着我,臉頰上的肌肉抽搐着,明顯吃痛嘛,奶-奶-的我還以爲你真不知道疼呢,當下,我不再猶豫,拿着針就往其他幾根兒指頭的指甲縫裡扎啊!狠狠地紮了好幾下,只聽郭超娘哇哇地痛呼起來。
我得意萬分,哼哼,還以爲你有多大忍耐力呢,原來不過如此,我立刻又拿着針紮了兩下,郭超娘痛叫的聲音更大了。我還待要扎,可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咦?不對啊!這聲音……這吃痛的聲音明顯,明顯和剛纔的聲音不一樣了,這是郭超孃的聲音啊!
幾乎在我猶豫的同時,胡老四焦急的聲音傳來:“銀樂,快住手,那黑狗精已經走了,別紮了!”
我趕緊停手,扭頭站了起來,只見胡老四氣急敗壞地走進了院子,院門外站滿了人,感情那些被我們趕出去的街坊四鄰,壓根兒就沒走,都在外頭圍觀呢,由此可見,當時村民們對於此類事件的熱衷程度,絕對不次於現在的狗仔隊們追八卦新聞。
院子裡的人也都怔怔的看着胡老四,甚至有幾人眼中充滿了欽佩,大概在心裡佩服着胡老四呢,瞧瞧,胡老四不愧是出了名的神棍,哦不,陰陽仙,人家這一來,黑狗精就趕緊跑了。
胡老四走到我和陳金跟前兒,認真的看下了郭超孃的臉,這才扭頭掃視衆人一圈兒,皺着眉頭埋怨道:“都還愣着幹嘛啊?趕緊把人給解開啊,都疼暈過去了!”
“啊?哦哦……”
我、郭長根,還有郭長根的幾個朋友,趕緊上前來,七手八腳的把繩子解開,將已經昏迷的郭超娘擡起來往屋子裡走去。
到了屋子裡,將郭超娘放到牀上,然後郭長根一通推拿按摩帶叫喚,郭超娘終於悠悠醒來,睜開眼之後,滿臉苦相帶疑惑地掃視了衆人一圈,然後目光盯住了我,惱怒憤恨地咬牙說道:“銀樂,小兔崽子你想拿針扎死我麼?”
“啊?”我愣了一下,弄了半天,咱用繡花針扎郭超孃的時候,感情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或者說,那黑狗精他娘-的不聲不響的溜走了……你說這黑狗精多不是個東西吧,說好不答應你的要求你不走的,還要禍害人的,這咱就不說你吹牛了,可你走總得打個招呼吧?……我哭笑不得,尷尬地說道:“嬸子,這,我不是衝您,我這不是扎,扎那個黑狗精麼?”
“可不是嘛,嬸子您別誤會,銀樂也是好心……”陳金很是難得地說了句人話。
郭長根在旁邊兒拉着老婆的手,唉聲嘆氣的勸慰着:“超他娘,讓你受苦了,唉,這是咋的了?”
“我,我哪兒知道咋回事兒啊,睡着覺呢,就覺得有人打我,可我想醒呢,沒醒過來,這不,銀樂這個小兔崽子拿針扎得我疼死了,這才醒過來,你們幹啥捆着我啊?”郭超娘好像剛發現有些不對勁兒,怎麼這麼多人擠在自己家裡,而且……還有許老太太那麼老幾位!還有胡老四!郭超娘害怕了,顫顫巍巍地說道:“這,這是……俺中邪啦?大叔大嬸子們,你們都在這兒……”
陳金猛點頭,搶着說道:“是啊是啊,嬸子,你讓黑狗精上身了。”
“啊?”郭超娘嚇得一個哆嗦,似乎不敢相信,扭頭四下裡看着衆人的眼睛。
衆人默然點頭,證明了陳金的話是真的,於是郭超娘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我的命好苦哇……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養個雞鴨讓東西給禍害死,兒子也讓人差點兒打死,這髒東西又來禍害我啊……老天爺啊你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