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辰和蘇然在忙着招待賓客,沒有注意到景軒和柳若漓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同樣沒有注意到,休息室中剛剛發生了什麼。
休息室裡,小葉靜靜地看着平平和暖暖熟睡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溫柔無比,眼神中帶着愛憐,羨慕,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傷感。
她在想,如果自己也能生孩子的話,那該有多好啊。她不貪心,不求什麼雙胞胎龍鳳胎之類的,她只要一個,就知足了……她其實也不求孩子有多麼漂亮多麼聰明,只要是個健康的寶寶,就夠了……
可惜,即便是這樣微小的心願,對於她來說,也難如登天。
醫生很早以前就明確地告訴過她,她的身體狀態根本不適合允許孩子,如果強行懷孕的話,只怕撐不過頭三個月就會撒手人寰。
如果是生產的時候會遇到危險,那還罷了,大不了她豁出命去也生一個,說不定能有奇蹟出現,大小平安呢。可是,醫生給出的範圍,偏偏只有三個月而已,是就算剖開她的肚子,把胚胎取出來都不可能存活的月份,連一點點希望都不肯給她。
其實她也考慮過找人代孕,可是仔細打聽了之後才知道,如果要使用她自己的卵子,光是提取過程的傷害,就不是她能熬得過去的,就更別說後續的副作用了。
這條路,也同樣行不通。
她這輩子啊,是註定不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寶寶了,就只能看看別人的孩子,在腦子裡想象一下,如果自己和三少可以有孩子,該是怎樣的容貌了吧。
就在小葉沉浸在悲傷當中的時候,忽然有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是有人朝着她跑過來了。她轉頭,視線往下掃,纔看見了臉色微紅的小寧。
“小葉阿姨,我來陪陪你!”小寧脆生生地說。
小葉臉上的笑容瞬間更加燦爛,她笑着說:“好啊好啊,正好也能跟弟弟妹妹做個伴。”
她最喜歡孩子了,無論是多麼難受的時候,只要能有小孩子在旁邊陪着,心情就會好起來。
“嗯!”小寧用力地點頭,坐到小葉的身邊,伸手去逗弄平平和暖暖的臉。
平平被他給摸醒了,不高興地扁了扁嘴巴,卻沒有哭出來,而是翻了個身繼續睡。
暖暖卻不一樣,她似乎很喜歡小寧,一直咯咯地笑個不停,用稚嫩而又含混的聲音叫着:“哥哥,哥哥……”
小寧的心瞬間就被融化了,他學着大人的模樣,用手去摸暖暖的頭頂,嘴裡還說着:“暖暖乖,哥哥會保護你的!”
“嘻嘻……”暖暖又笑了,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臉頰上的酒窩非常明顯,看起來非常甜美。
一旁的平平不高興了,他有些憤怒地坐起身來,將小寧推到一邊,用稚嫩的嗓子含混地說了半天,卻根本連不成完整的句子,根本沒人能聽明白他究竟想要說什麼。
他現在才只有一歲多,會說的詞彙也就幾個而已,實在是說不明白,心裡又着急,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小寧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任由平平的小手打在自己的身上,滿臉糾結和尷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怎麼就惹得平平哭了。
小葉趕緊勸平平,又安撫小寧,讓他不要太難受。
可是,她一跟平平說話,平平就哭得更厲害了,用小手指着小寧,嘴裡含混地說着:“你走……走……”
這次小寧倒是聽明白了。他嘆了口氣,衝着小葉說道:“小葉阿姨,我還是去別的地方玩一會兒吧。” 的語氣那麼落寞,聽得小葉心裡一陣難受,她想要挽留,不過小寧一陣風似的跑掉了,她沒能追上。
跑出了休息室以後,小寧的心裡一直非常難受,反反覆覆都在想着,自己剛纔究竟哪裡做錯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他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浮現出了“嫉妒”兩個字。
是啊,平平纔是暖暖的親生哥哥,可是暖暖卻跟他更加親近,平平能不生氣麼?小寧一瞬間便明白了平平的想法,覺得自己今後應該跟暖暖保持一點兒距離了,不能再總是逗她玩兒。
可是,他心裡卻更加失落起來。他其實沒想搶走暖暖,只是喜歡她,覺得她非常可愛而已。更何況他現在還在上學,平常根本沒辦法見到他們兩兄妹,至多也就只有放寒暑假的時候才能過來看看而已,那麼短的相處時間,暖暖就算跟他再親,也肯定親不過平平這個朝夕相處的親哥哥啊……
唉,偏偏這些問題,他還沒法跟平平解釋。剛纔平平打他的時候,他雖然不疼,卻也感受到了強烈的敵意。他現在如果回去試圖講道理的話,恐怕只會惹得平平再大哭一場而已。
還真是頭疼。
小寧鬱悶地找了個地方坐下,雙手托腮,開始思考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解決這個人生當中最大的難題。可是他現在也只是個小學生而已,這種問題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深奧了,他想了半天,除了眉頭皺得很累以外,完全沒有別的收穫。
“唉……”小寧嘆了口氣,一臉的老氣橫秋。
是誰說等待是人生最初的蒼老來着?簡直明說!明明煩惱纔是!
小寧發愁了半天,覺得自己的頭髮都快要愁白了。他決定不再繼續想下去,順其自然好了……對了,他還沒吃東西呢,去拿點兒馬卡龍吧!
對於那種五顏六色的甜點,小寧可是超級喜歡的,他歡快地跑到長形桌那邊去拿點心,路上正好看見乾媽也葉叔叔在跟其他陌生的叔叔交談。他不自覺地慢下腳步,視線停留在乾媽的婚紗上面捨不得挪開,良久之後,又去看看葉叔叔身上筆挺的西裝,滿是羨慕。
葉叔叔今天可真帥,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帥,乾媽也特別美……小寧偏着小腦袋在心裡想着,什麼時候,自己也能長大,穿着同樣帥氣筆挺的西裝,娶一個漂亮的新娘子呢?
在想到新娘的時候,他的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居然是某一張無比稚嫩的笑顏,那兩個淺淺的酒窩,看着就讓人心底發暖……哎呀呀,不對不對!暖暖還那麼小,穿
婚紗好奇怪的!
就算要穿,也應該是長大了的模樣,不應該是現在這張小孩子的臉啊!可是,她長大了應該是什麼樣呢?
小寧繼續偏着腦袋思考,想象暖暖長大了的模樣,他覺得,暖暖既然是乾媽的親生女兒,那長大以後肯定也是跟乾媽非常像的。嗯,她應該也是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有酒窩……
小寧參照着蘇然的容貌,在心中描畫暖暖長大以後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思維其實已經偏離了重點……他的新娘子,爲什麼一定要是暖暖呢?難道就不能是班上的什麼女同學麼?那些女孩子,跟他的年齡差距還沒有那麼大呢,至少可以跟他無障礙地溝通,而不是他單方面摸臉、摸頭的逗弄。
可是,小寧就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那樣的問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一想到新娘子就會馬上在心裡浮現出暖暖的笑顏。或許是因爲暖暖是他見到過的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孩子了吧……
就算暖暖現在還小也沒有關係呀,反正他現在也還是個孩子,結婚還早着呢。他會慢慢長大,她也會,等到那個時候,不就可以了麼?
小寧幻想着,滿心甜蜜,甚至連手中最愛吃的馬卡龍都忘記了……
葉北辰領着蘇然招呼親朋,實在是有些累的。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一歲多的寶貝閨女,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而且更加讓人無語的是,這所有一切開端,其實也算是因他而起。
當初雖然是蘇然最早發現小寧的,可是如果他心狠不肯答應救助,或者只是隨便把小寧送回父母身邊,不再過問更多的話,現在這個小傢伙也不會出現在他的婚禮上,更加沒機會惦記他的女兒了。
可是緣分就是如此奇妙,他當初救了小寧,也和蘇然一起真心地疼愛着他,甚至很想收養他當自己的孩子……可惜後來沒能成功。他一直以爲,自己跟小寧的緣分也就只有現在這種程度了,卻不曾想,老天其實還有更加巧妙地安排。
這個孩子,幼年時沒能真正地進入他的家庭,卻在多年之後,以另外一種形式,出現在了他家的戶口本上……
十年之後。
除夕。
葉北辰在門口貼春聯。
“對齊了麼?”他問。
“再高一點兒。”蘇然說。
葉北辰聽話地把手中的下聯舉得更高了一些,又問:“現在呢?”
蘇然退後幾步,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終於點頭道:“嗯,可以了,就是這個位置,貼吧。”
葉北辰乖乖地貼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想着打掃和佈置的工作全都完成了,自己終於可以坐下來歇一會兒了。
哪成想,蘇然又說:“小寧昨天說幾點鐘到來着?三點是吧?”
“嗯。”
“反正家裡也沒別的事兒了,要不咱們一起去機場接他一下?這孩子現在常年在外地,一年也只能回來這麼一趟,還是去接一下吧,省得他迷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