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景軒猶豫不決的時候,秘書忽然敲門進來,告訴他葉少的助理陳剛想要見他。
景軒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暗道:他怎麼來的這麼巧?莫非也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麼?
他強壓下心中的疑惑,輕輕地深呼吸,然後衝着秘書說:“請他進來吧。”
陳剛進門之後,不卑不亢地跟他問了聲好,景軒也客氣地迴應了一下。景、葉兩家的真實關係有多麼微妙,恐怕瞞不住這個葉北辰的心腹。但是嘛,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得做一下的,要不然的話,就不是“關係微妙”,而是“徹底決裂”了。
雖然,景軒其實挺不願意繼續跟葉家保持這樣的合作關係,恨不得從今以後各走各路呢。但是他心裡也知道,那樣的情況如何真的發生,對於他們兩家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唯有合作共贏,才能讓彼此都走得更加長遠。就好像某酷和某豆兩大視頻網站合併一樣,或許前一天還在惡意競爭互相詆譭,後一天就能爲了應對不景氣的市場經濟,抱團取暖過冬。
在商場上,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或者敵人,能夠永恆的,只有利益而已。
景軒受了那麼多年的商業教育,當然明白這些。他知道,自己不可以任性。所以,他做足了所有需要做的表面功夫,哪怕這裡並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也假裝得好像兩家關係真的密不可分一樣。
陳剛也配合着演戲,但是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景少,我覺得葉少有可能遇到危險了。”陳剛說。
景軒暗道一聲:果然!
但他臉上卻做出非常關心的神色,問道:“你從哪裡得出來這個結論的呢?他不是都快要結婚了麼,怎麼會突然有危險?”
陳剛心說: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查過葉少的出入境記錄。我剛纔調查的時候,碰巧知道的。
但他嘴裡說出來的卻是:“唉……景少,您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葉少其實根本沒去歐洲籌備什麼婚禮,他是去南非了……”既然對方已經查過出入境記錄了,那麼這件事情也就不再是秘密了,倒不如由他主動挑明瞭,還能顯得對方特別值得信任。再說了,葉少都已經把項目談成了,合同也簽好了,稍微透露給景軒一些信息,倒也不至於造成什麼影響。
畢竟兩家有合作的關係在,景軒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好意思搞什麼破壞的小動作。
所以,把這件事情挑明,其實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的話,雙方都在這一點上互相演戲,後面的事情談着也累。
景軒裝作剛剛纔知道的樣子,隨口問了兩句,做出關心卻不打聽機密的姿態來,也就夠了。
陳剛接着說正事兒:“前幾天我估算着葉少應該回來了,就打算聯絡他問問具體的返程時間,結果根本聯繫不上。去入境處一查,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葉少並不是那種會丟下工作不管的人,他回國卻不出現在公司,我懷疑……他應該是被什麼人
綁架了。”
景軒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陳剛最後說的那些,其實也是他的猜測。他也覺得,葉北辰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不可能回國這麼多天都沒人見過他。
“那有什麼是我能幫忙做的麼?”景軒開口詢問。陳剛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他要是再袖手旁觀,兩家的合作關係就很難繼續維持下去了。
畢竟,有些事情,心裡頭知道是一回事,面上做不做得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陳剛等得就是景軒這句話,他立刻說出了一大串的計劃,包括請求景軒在什麼方面配合,以及拜託他動用一些特殊的人脈關係,進行一些陳剛那邊做不到的事情什麼的。
概括起來就一句話……可真是不客氣啊!
不過想想也是,自家主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誰還有心思玩什麼客套啊?既然對方表達出願意幫忙的意思了,甭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先把要求提了再說。
這種時候,誰臉皮薄誰就是吃虧的那一個!
景軒的臉皮倒是不薄,但是他得顧忌到家族利益。他前些天才跟父親起過沖突,這時候要是再不幫葉北辰,落人口實的話,再想要獲得景文龍的信任,可就難了。
沒辦法,景軒只能違心地表示,自己一定傾力相助,幫着一起尋找自己最好的兄弟。
如此,才總算是把陳剛給打發走了。
陳剛走的時候,那叫一個心滿意足,而景軒的狀態就比較糟糕了。
他心裡鬱悶,想要找個人說說話,剛在手機通訊錄裡找到蘇然的新號碼,就忽然想起來,她現在應該正跟爸媽一起在雲南旅遊呢。
這時候打過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景軒猶豫了一下,想起來蘇睿上次跟自己說的那些話,終究還是沒有把這通電話撥出去。
他跟自己說,再等等吧,就算要打,也等晚上再打好了。他擔心蘇然現在會跟父親在一起,然後又因爲這通電話扯出一大堆事情來。他現在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管那些。
唉,等忙完了這一段,他再接着追求蘇然吧。
景軒覺得自己也真是夠衰的,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卻弄得如此糾糾葛葛的,甚至還鬧出了得傾盡全力營救情敵這樣的狗血戲碼……唉,他覺得自己要是哪天被父親撤職了,可以考慮寫小說,就把自己跟蘇然、葉北辰之間的糾葛,全都如實寫出來,應該能有人愛看。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他才終於平復了心情,壓下腦子裡所有的雜念,專心地去進行各種營救葉北辰的相應工作。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他都在爲了這個事情四處奔走,還拜託自己在公安系統的熟人,私下裡尋找葉北辰的下落。任何一點點蛛絲馬跡,他們都不放過。
同時,還得注意保密,不能走漏了風聲,免得打草驚蛇。葉北辰畢竟身份特殊,敢動他的人,應該也來頭不小,要是保密工作沒做好的話,說不定反倒是害了葉北辰
。
這些事情說起來簡單,實際做起來,卻並不容易。別的不談,就光說託關係這一項好了,就不是那麼容易完成的事情。
人情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你來我往的,沒有人會願意單方面付出。所以,求人的同時,也得許諾給對方一些相應的報酬,而這也是非常考驗技巧的。報酬許諾得低了,人家就算勉強同意,也不會真正用心幫忙的,而如果許諾得高了,自己吃虧受損失不說,下次再求人家幫忙的實話,許諾的報酬肯定還得更高。
如此水漲船高下去,總有一天會維持不下去。如果處理不當的話,甚至有可能因此結怨。
而在尋找葉北辰這件事情上,景軒需要求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而那些人之間,還有錯綜複雜的關係,還有親疏遠近之分……光是平衡各方面利益,就已經讓他頭疼不已了,累死的腦細胞簡直數不過來。
好在,景文龍在知道了他是在爲了葉北辰而奔走之後,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暗地裡卻悄悄地幫了景軒不少忙。有了父親的面子在,他辦起事來可就容易多了。許多原本未必能約得到的人,一下子都可以約到了,原本未必能談得攏的條件,現在也能一談就成功了。
在這段時間裡,景軒深刻地體會到了,父親這一輩子積累下來的資源,有多麼寶貴。
他還差的遠呢。
但是好在,他還年輕,他還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去慢慢積累,慢慢成長,然後讓他將來的孩子,可以有更高的起點。
家族不就是這樣的麼,每一代都站在前一代人的肩膀上,擁有更高的起點,去攀爬更高的高度……一代又一代鍥而不捨的努力,纔會積累下驚人的財富,擁有無數人豔羨權勢地位。
景軒何其有幸,生在這樣的家族當中,可以在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領先無數同齡人。
那其中的距離,甚至不是幾年、幾十年可以彌補的,那是幾代人的積累,是無數人幾輩子都無法追趕上來的差距。
靜下來的時候,他忍不住一遍遍地問自己,爲了個人幸福,而罔顧家族幾代人、數百年的積累,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
他愛蘇然,愛到了甚至頭腦發熱到願意爲了她犧牲家族利益的程度,這樣真的對麼?或者說……合適麼?他對得起景家的列祖列宗麼?
在他最癡狂的那段時間裡,幸好是沒發生什麼大事兒,要不然的話,還指不定要出現多嚴重的後果呢。
愛情本身沒有錯,但是他爲了愛情狂熱到如此地步,實在是不妥。
他太不理智了。
他不是普通人家一窮二白的小青年,他的背後有一張無比龐大而又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他肩膀上扛着的是景家人幾輩子纔打下來的江山,他怎麼可以放任自己,爲了愛情瘋狂到如此程度?
他父親對他的干涉,也許是對的。
至少,從家族利益的角度來考量,的確是他做錯了,而他父親是正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