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鐵殺魅影
學會巧妙地潛藏，是精確出手，制敵取勝的前提。
而想要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就得事先找個安全的隱匿場所。因而善戰者，隱於外而發於內，往往可以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爆發出最可怕的力量來。
距離林軒來到黑月城，時間已過去一個月。
而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林軒未出過門一次。
他一直盤踞在這座舊宅子裡，每日打坐修行，養精蓄銳，使狀態保持在最佳。
林軒發現這個舊宅子確實足夠偏僻，這一個月裡，從門前的巷口經過的人，居然不到二十個。而一直住在舊巷子裡的，只有六戶人家，六戶都是身無道行的凡人。
這種安靜，到還沒有出乎林軒的意料，不過他也有些佩服那個司炎，居然會有這等適合躲藏的據點。
在第二個月的早晨，舊宅子的木門終於緩緩打開。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手持一本書卷，從大門內信步走出。此刻的林軒，看着極像是一名飽讀聖賢書的秀才。
“張大爺，這麼早就起來鍛鍊啊。”林軒揮一揮手，對住在舊巷子中間的一名老者打招呼。
“是林公子啊，一大早就去散步吶，莫非昨晚又是挑燈苦讀到天亮？”老者收起架勢，笑着說道。
“哈哈，備考嘛，都是這樣辛苦的。”林軒同樣笑着回答。
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時間裡，林軒跟這六戶人家都已混得極爲熟絡。現在舊巷裡的人已都知道，這裡搬來了位趕考的讀書人。每天除了躲在房裡讀書寫字外，唯一的愛好就是在早晨出門，去黑月城的大街小巷散個步。
在閒暇之餘，林軒也會教巷子裡的幾個老人小孩識字，時間一久，衆人都開始尊稱其爲“林公子”或“林先生”。
林軒走出門後，就看似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裡散起步來。實際上，這周圍每一條街巷的走向，都已被他牢牢記在心裡。每當行至最熱鬧的那條街道，他常會走入附近的那家茶館，一邊飲茶，一邊聽周圍的人聊着各種稀奇古怪的事。
如此時間又過一月，林軒已把黑月城的街巷，以及各大勢力的排布都摸得一清二楚。
黑月城裡，勢力組成紛雜混亂，既有妖邪極端勢力，也有一些在此精心僞裝後，專門狩獵目標的正道修士。同時，城內還混雜了大量的正邪不分、只顧一己之利的盜匪之修。這些人中，有的手段殘忍、毫無道義可言，犯下了種種不可饒恕的罪行，也有的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四處逃亡，流落在外。
而其中實力最強的兩股勢力，分別爲幽狼門和引魂門。兩派頭領的修爲，俱是金丹後期，放在整個黑月城裡，也算是最強的了。
當然林軒並不確定，城裡是否還隱藏有元嬰期修爲的老怪物。待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畢竟林軒的修爲，只有區區練氣中期。在黑月城裡，比他厲害兇狠百倍的人物，卻多得數都數不清。若是不夠謹慎，縱有十條命也不夠他玩的。
用夜長夢多這個詞來形容黑月城，確實是再合適不過。所以一到夜幕降臨，城中大街小巷裡的詭異故事，總是特別的多。
然而散修鬼吉，最喜歡的反而是這種夜晚。才過了半夜，他就已經造訪了三戶凡人的家，每個凡人，都被他吸走魂魄，成爲了活死人。
感受着體內魂力的一絲絲增強，鬼吉心中略有些欣喜，暗想再過不久就可以突破練氣後期，成功築基了。
他從一間民宅裡躥出，行走於昏暗的街巷，準備再去下一家。
“沙沙，沙沙”
街巷裡，忽然颳起了幾絲風，盤旋迴繞在鬼吉前後，令其倍感涼爽。
“今夜的天氣不錯，人也很是痛快，嘿嘿，真是天助我也！”鬼吉低聲自語着，腳步走得更爲輕快。
風，忽然變大。
鬼吉一擡頭，腳步猛地一頓，終於感覺到了風聲有些異樣。他的手迅速摸向腰際，準備取出法寶。
然而他的手剛動，涼風掠過，鬼吉就感覺丹田靈海傳來一陣劇痛。
鬼吉一低頭，看見腹部已穿了一個血洞，一道凌厲散亂的氣息在靈海里猛然潰散。他身影一晃，再也聚不起靈力，隨之倒坐在地。
街巷裡的風聲，驟然停止，風散盡，一個帶着斗笠的修長身影，從巷尾緩步走出。他的左手，掐着風劍訣，他的右手，握着一把薄窄輕盈的長劍。
善攻者，攻人之不備。林軒的這一道風劍，與風共舞，出人意料，出手時機又把握得恰到好處，因而一擊便讓他得了手。
鬼吉滿臉驚恐地盯着巷尾，隨着林軒一步步走近，他臉上的畏懼之色越來越深，“你，你是什麼人？”
“無門鐵殺，‘追魂’。”林軒面無表情，冷聲說道。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追魂兄，只要你放過我一命，你要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鬼吉神色俱顫，四肢並用往後退去。
“你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鬼吉，無門鐵殺榜上第一千零八十位，修爲練氣後期，賞金三百靈石。此人喜食活人魂魄，以增強自身修爲，現查明其藏身黑月城中。今日無門鐵殺追魂，特來索命。”林軒一字一頓，話說完時，已經走到了鬼吉身前。
“追……追魂兄，三百靈石，我也可以給你，只要你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湊齊了雙手奉上！”鬼吉口舌打顫，說起話來已有些語無倫次。
林軒看着鬼吉的模樣，心中既覺得可笑，又覺得有些可悲，他沉聲說道：“可惜我在尋找的東西，並不是靈石。你只需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不趕盡殺絕，讓你的魂魄有機會去轉世。”
鬼吉聽罷，心中悽然，知道求饒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但好在對方答應了不滅掉自己魂魄，至少也還有再世爲人的機會。
“鬼吉若是知道什麼，必會如實告訴追魂兄。”
“你有沒有聽說過，在無涯山脈附近或黑月城裡，出現過這樣一羣黑衣人？”林軒說着，將杏花村裡見過的黑衣人模樣，描述了一遍。
“這個，我……我還真的知道。那是幽狼門和引魂門合力所爲，一身黑衣明顯是刻意僞裝打扮的，目的就是不讓別人認出。且那一次，兩方勢力共出動了兩百多名修士，光築基期修爲的就有八十來個，由金丹後期的引魂門門主鐵禹親自帶隊。”鬼吉說罷，長嘆了口氣，不知何故，原本還說話結結巴巴的他，此刻竟說得異常流利起來。
“嗯，我明白了。”林軒說着，單手一揮滄浪劍，刺入了鬼吉心口。
林軒拔出滄浪劍，心中暗覺好笑，鬼吉的話語，明顯是情急之下信口胡編。想不到這傢伙，爲求保住魂魄，居然開始不懂裝懂，栽贓嫁禍起來。
林軒取下腰畔的鐵殺牌，往地上血跡一按。鐵牌發出了輕微的震動，殺字下方的血點，在夜色裡發出暗紅色光芒，一滴鮮血，緩緩地被吸入了鐵殺牌內。
這是林軒進入黑月城來，完成的第一個任務，殺的是名攝取生魂的邪修。只是他，依舊沒有問到任何關於黑衣匪修的音訊。
林軒搖了搖頭，轉身離開殺人現場，往藏身的舊宅走去。夜色沉沉，漫無邊際。
三日之後，在黑月城一處老舊的房子裡，響起激烈的爭鬥聲。
林軒正與一名滿頭白髮的紫衣青年，在屋內鬥得不可開交。
白髮青年同樣不是善類，因而成爲了林軒的第二個目標。他的修爲與林軒一樣，同爲練氣中期。只是這個人，明顯比第一次的鬼吉狡猾了許多。
林軒連續盯了他三天，才找到機會潛入其藏身之處，剛要以風劍將其暗殺，卻引動了屋內的示警禁制。在被白髮青年發現後，兩人二話不說，立刻大打出手。
白髮青年的靈力顯然不弱，竟與林軒鬥了個旗鼓相當。好在林軒的神識之力遠在其上，同時操縱六道風劍分襲白髮青年，最後又動用了搬山丹，終於將其擊敗。
隨着“轟隆”一聲巨響，白衣青年倒在地上，被搬山丹的威壓震地口鼻溢血，半天爬不起來，只好用雙眸怒視林軒，破口大罵。整個屋子由於兩人的鬥法，早已是一片狼藉，桌椅凳子碎了一地。
林軒對罵聲恍若不聞，徑自走動白衣青年身前，開口問道：“你可認識這樣一羣黑衣人……”
“去你大爺的！要殺便殺，少跟我來扯這種莫名其妙的廢話！”白髮青年再次掙扎着試圖爬起，但又倒在了地上。
林軒見問不出結果，只得運起滄浪劍，結果了白衣青年，將其鮮血滴入鐵殺牌內。
做完一切後，林軒走出了搖搖欲墜的屋子，拐進了事先選好的一條小巷。修長的身影，很快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黑月城裡，沒有明亮的月夜，唯一不缺的，就是漆黑似墨的昏暗。
隨後的幾日，林軒都是按照這個節奏進行下去，白天藏身在舊宅裡讀書，夜晚則帶上覓雲笠，去執行一些意中的任務。
時間很快又過一月，林軒已經在黑月城除掉了十九名邪修，雖然一直都量力而行，但還是受了兩次不輕的傷。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只是關於無涯山脈匪修的消息，卻仍然沒找到一絲。林軒不由暗感失落，不知何時才能實現當初的承諾，將徐鹿給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