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魔族的集體祈禱
天色陰沉,雖然沒有風,空氣之中卻有着深厚的寒意,讓人忍不住想要把衣服裹更緊一點。這是農曆小雪的節氣,南方的冬天,原野裡還殘留着綠意,可這種溼溼的寒意,似乎更讓人難捱!
高大華麗的一日觀門樓,仍然那麼雄偉地聳立着。在開闊的觀院之中,西南角的觀景臺上,此時站着幾個意氣風發的道長,道袍外面披着名貴的毛草防風衣,觀望着草帽谷南方的遠山,在說着些什麼。
觀院廣場的東部,卻是另一番景象。一百多個年青力壯的魔族男丁,一個個筆直地坐在那裡,雖然他們如今是道士們的階下之囚,卻仍然保持着一股傲氣,像冬日雪後的松樹一般,倔強而又沉默!
半年之前的他們,世代躲在偏安一隅的連香谷中,生活得非常平靜,卻也總覺得活得有些憋氣,直不起腰來。而那一天,聞人闖入了他們的生活。並帶領着他們走出安樂的家園,直面這個殘酷的世界。
聞人曾承諾,永遠守護魔族!
他嚇退了五大門派的圍剿,帶着魔族奔波千里,來到這個寧靜的小山谷,劈石爲磚,伐木爲樑,安家落戶;教他們鑄鐵爲兵,養牛放羊,自力更生。從此之後,他們終於挺起了脊背,成爲一個有尊嚴的種族!
今日,縱然被這些道士所困,可他們不害怕,不求饒,不灰心!因爲他們相信,他們的守護者,一定會來救他們!
而在這之前,縱然頭可斷,血可流,也絕不會向這些人低頭!
在他們的前方二十米開外,數十名手執各式法器、武器的道士,冷冷地盯着他們。一旦他們之中有誰有異動,將會立刻被帶走,綁在山下的處罰石上,接受殘酷的鞭刑!
而在院子的正中央,已經新栽了幾根大木樁,上面分別綁了幾個人。一個*歲的女孩,一個豐華絕世的女人,還有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不用說,這四人自然是屠巧兒、鄒清影和其父,老族長。他們是與聞人關係最近的四個人。
爲了把他們綁結實,厚重的棉衣都給脫了,只留下單薄的衣物。清晨的寒意還在空氣中肆虐,女孩凍得臉色發白嘴脣發紫,全身忍不住地發抖。
男丁之中的一個漢子,看了良久。終於忍耐不住,站起來叫道:“孩子有什麼罪?你們把她放了,我願意替她綁在上面!”
一個道士隨手在空氣中扇了一下。
“啪!”
漢子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頓時出現五道明顯的指印,嘴角也滲出了血。
隔着二十多米,這一招叫隔空震山。利用氣流的波動將掌力傳送過去,由於空氣的擴散效應,傷害的範圍和力量也會相應擴大,練到極致時,隨手一掌,可以令一座大山爲之顫抖!
這種空手掌法,屬於遇山派的真傳。沈青松這次沒有請動華山派,卻聯絡上了修真門派比較奇特的一支——遇山派。他們以遊方乞食爲業,專在繁華城市花街柳巷中磨鍊心性。
沈青松專門讓他們負責刑罰差事,可謂是煞費苦心。這些遊方之士,大多心性冷漠,沒有同情之心;他們又行蹤不定,將來也不怕報復。
表面上遊方道士最爲邋遢落魄,可其中卻也藏着不少身懷奇能之士。這位道士顯然還是剛入門的程度,不過依他的修爲,能做到相隔二十米掌力還沒消散,也算不錯了。
“多事!坐下!”道士呵斥道。
漢子倔強地站着,大聲道:“誰無父母,誰無妻兒!你們這些道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希望你們能體諒一下,孩子能有什麼過錯,非要綁她?”
那道士一幅不耐煩的樣子,對旁邊幾個道士揮手道:“辦了他!”
其中一個道士拋出一張柔鋼網,頓時將那漢子當頭罩下;幾個道士把他拖出來,雙手綁起,押到道觀外大門口處,高高懸在刑架上,讓坡上、坡下所有的魔族人都能看見。
然後,一頓鐵鞭子抽,漢子的背上頓時血肉淋漓,他強忍着不發出一聲呼喊,可劇烈的痛疼,終讓他昏死了過去。但鞭子還沒有停下來,五十鞭抽不完是不會停的。
那血點亂飛的殘酷場面,老族長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他仰頭向天雙目緊閉,嘴中喃喃道:“聞人哪,你爲什麼還不來,你可知你所守護的族人正在受苦?”
“清影,你說這臭小子是不是變了心!”鄒父頗有些憤然道,“他現在是天庭的仙官,會不會受了皇命之言,不敢來救咱們?”
鄒清影搖了搖頭,堅定道:“不會的,他不是那種人,他從來都不會因爲誰,而改變自己的內心。況且,自從他拿到血刀的那一天,他的命運已經和咱們聯在一起了!”
鄒父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只是大難之際一時失了主張,這時聽女兒把話說得如此徹底,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可還是忍不住道:“那他爲什麼還不來?難道是沒有聽到咱們的祈禱?”
“也許,如果他太忙的話……”看着被鞭打得肉血模糊的漢子,被道士們拖着,又丟回人羣之中,鄒清影的睫毛不停是顫抖着,忽然雙眸中露出堅定的神色,“我們再做最後一次集體祈禱!”
“全族祈禱——”
鄒父沙啞而洪亮的聲音,在一日觀的廣場上某人驀地響起!
幾隻停在廂房屋頂上的烏鴉,噗嚕嚕地驚得飛了起來,旋了一週又落下。它們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不捨得離去。
魔族老少三百餘人,在這一瞬間,全部閉上了雙眼;能跪的人,全都席地而跪;他們懷着沉痛而絕望的心情,向他們的守護者——聞真人,發出最爲虔誠、最爲急切的祈禱!
極度肅然的氣氛,頓時籠罩了整個草帽谷!
站在觀景臺上,談興正濃的五位道長,也感受到了這種異樣的氛圍,驚異地迴轉頭來,看着這數百人陷入集體的沉默祈禱——這蕭條而曠大的景象!
“真的沒有問題嗎?”
靈寶派道長方永和,縮了縮那幾乎看不到的短粗脖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呵呵,”沈輕鬆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這一個月來,他們祈禱多少次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有效果嗎,恐怕只有笑果吧!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