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的步伐很慢,走路也是歪歪扭扭的,像是要馬上倒在地上。可是始終不會倒下去,這讓的千小機看着都是一陣揪心。
千小機兩人偷偷摸摸的跟着男人,男人似乎是想往人少的地方而去,走一路,人已經慢慢少了起來。
男人的身體有些顫抖,那是因爲冷。
從街道上一直走道現在,千小機感覺風越來越大,刮的臉是生疼,這不是因爲天氣變了,而是因爲四周開始慢慢的變得空曠了。
剛剛在大街上,四處都是房屋,風當然不大,可是現在,四周的房子卻是越來越少,沒有阻擋物,風不大才怪。
而且男人的方向,是向着落江而去,正是河邊,風怎麼可能不越來越大。
宜城地理位置算是好的,宜城幾十裡內,山清水秀,又因爲這裡有着一條大河,所以水源充足,而宜城內恰恰就有大河的一條分支,別名落江,而那條大河的名字,千小機很熟悉——長江。
此時,已經到達人煙稀少的地方,這裡很空曠,只有一些溼噠噠的野草就連地上,都已經變成溼潤的泥土。
男人身軀還是歪歪扭扭,絲毫不管那些野草被他打落在自己身上的潮溼,走一路,男人的腳都會陷入泥土一兩釐米,可是男人卻是不管。
冬天多雨,雨不大,卻剛剛能把萬物滋潤。
千小機兩人皺眉的走過了男人走過的地方,兩人的褲腳已經溼潤。
尤其是李得意,那可是萬分不滿,又冷,又溼的,在這冬天真的不好受。
可是千小機眼一瞪,他就不敢有任何的意見,乖乖的悄悄跟着男人。
終於,男人到達了落江岸邊,潮潤的泥土把男人的腳腕都已經陷了下去,可是男人不在乎,獨自顫抖着站立江邊,眼神望着河裡出神。
呼呼的江風,更加吹亂男人那早已蓬亂的頭髮,河水湍急,嘩嘩作響。
千小機與李得意悄悄蹲在草叢裡,兩人的身體早已經被浸溼,此時正瑟瑟發抖。
李得意打着嘴顫的道:“大哥,你知道他是要做什麼嗎?”
千小機也是不停的顫抖,這冰涼的觸感讓的兩人精神格外清醒,千小機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不知道,不過看這樣子不像是來釣魚,到像是來看風景。”
李得意氣一滯,很無語,現在這臘八月的天怎麼可能來釣魚,看風景,誰會這麼傻,現在來看風景。對於千小機的話,李得意當真是無可奈何。
望着河岸邊站立的男人,李得意雖然眼睛沒有千小機那麼牛逼,但是也是能看的清清楚楚,最起碼他的視力在5.3以上。
看着那好蕭瑟的身影,再聯想到今天他看男人那臉色,眼裡閃過慌張:“大哥!我們的眼阻止他,我想他怕是要自殺!”
千小機聽到自殺,當場就覺得再開玩笑,什麼人會無緣無故自殺,但是看那男人的樣子,到像是真的,連忙一個眼神給李得意,自己就衝了出去。即使不是自殺,出去也沒有什麼損失。
千小機那破嗓子邊喊邊衝 “大叔大叔,此處風寒,趕快回家。”
郭得爲本在回想着自己的妻子與孩子,他的眼裡佈滿了深深的自責與後悔,嘴角之處,滿滿的都是苦澀。
想到妻子那怒其不爭的眼神,郭得爲心裡就是一陣陣的絞痛。
他很愛家,可是現在連家都沒有。
對生活無望的他,毅然選擇了離開人世的想法,可惜他的心裡卻還是不捨,不過想到現在的自己,卻是一片黯然。
剛想擡腳投入河中,死了就好,死了一了百了,這就是他的想法。
不過想法還沒有成功之時,一活力的聲音就把他帶了回去。
郭得爲迷茫的回過頭,看見了那已經溼透了半邊衣服的千小機。
他認識,這是他剛剛覺得人生無望,不如救下他們兩個的青年其中之一。
自己的身上就還有一枚銅幣,也是從鞋底裡面翻出來的那一枚。
很多人想問,爲什麼剛剛他要找齊他的那一份份子錢,而不選擇被棒子會打死。
其一,他知道棒子會的人不可能把他打死,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他想要回想一下在這個塵世中最後的點點滴滴,否則剛剛一來,他就跳了下去,根本不會一直沒跳。
人往往在最後一刻,纔會緬懷,纔會看清一切。
李得意的身影也跟隨出來,他想要從旁邊去攔住郭得爲,可是一切都被千小機那破嗓子破壞了,這讓李得意想着自己大哥真沒用。
沙啞,粗重的聲音發了出來,郭得爲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來的:“不要過來!”
千小機就這樣停在了五米開外,李得意也是。
刮來的冽風,吹的臉皮發疼,千小機都變得齜牙咧嘴。
千小機指了指天色:“大叔,該回家吃飯了,要是不想回家,我請你去吃飯。”
“家……”郭得爲喃喃一聲,眼神渙散,他已沒有家,本來有安定幸福的家,卻被他搞得支離破碎。
搖搖頭,郭得爲臉色變得嘲笑,嘲笑自己,嘲笑生活。
聲音淡淡,卻是不失失落之意:“小夥子,你們回去吧,我想在這裡看看風景,不想讓人打擾。”
他一路走來,是一點沒有發現他後面跟着兩人,他的思緒一直都飄的很遠。
“這……”千小機兩人面色爲難,看到郭得爲那死志的樣子,怎麼不明白李得意說的話還真是沒錯。
想想都知道,要是他們離開了,郭得爲會毫不選擇的跳下去。
千小機咬咬牙,看了看河水的湍急,心想要是這人直接跳下去,以他的水性能不能救回來。
答案是恐怕兩人都會被沖走,而且他還不知道這河有多深,水的深度救人的必要考慮因素。
有些大河,表面看起來平靜,但是如果很深,那麼平靜的表面之下,水流就會很快,不然哪裡來的流水,而不是死水,水總要流的吧。
對於郭得爲,千小機還是有好感的,總不能就讓一個人就這樣死了吧。
千小機臉色凝重,兩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看着在風中都欲搖搖欲墜的郭得爲,千小機也不知道怎麼說,他又不瞭解人家背後的故事,難以啓口。
“大叔,你是想要跳河?”無奈,千小機也就只有這樣問。
這也就是千小機這種對於救人這種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才這麼說,要是是一個專業的談判專家,首先就是安撫情緒,然後才慢慢的循序漸進,怎麼可能這麼直接。
至於李得意,早就已經四十五度仰天嘆息。
這大哥,剛剛人家要我們走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要跳河,你這麼一問,人家知道他已經要跳河,那他跳河還有什麼擔心的。
郭得爲依舊平淡的看着千小機,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轉移了話題:“小夥子你們走吧……”
這一次他倒是沒有說自己看風景,看來對於千小機兩人,他也知道不能繼續忽悠。
千小機嘿嘿一笑,也好似沒有聽到郭得爲的話,繼續沉浸在自己的那個問題裡:“大叔,就算你要跳,我也會救你,即使我的水性不是太好,但是我還是會救得。”
語氣肯定,表情無做作,甚至可以談得上是認真。
郭得爲的腦海中嗡嗡直響,就算我水性不太好,我也會救你的。
這句話,他是聽進了心,他知道,千小機的說的話是真的!
經歷過一些曲折的他,現在知道一些人心,雖然千小機是嘻笑的說出來,但是那份認真卻是毫不掩飾。
要是他跳了下去,他敢肯定,千小機絕對會跳!這不僅僅是個承諾,而且還出於對一個生命的挽留。
他不敢跳,他不是怕死,而是他怕因此葬送了一個青年的大好年華。
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郭得爲的語氣變得放鬆:“兩個小夥子,願意聽一個故事嗎?”
千小機見郭得爲暫時沒有跳河的打算,心裡一高興,連忙點頭答應。
李得意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千小機,郭得爲的話語已經很明顯,他不會跳,只是用了講故事來表明意思而已,即便想跳,也絕對不會是今天。
他這才發現,千小機真的好聰明!直言不諱的說出結果,打破男人的掩飾,然後再利用你就算跳也不會死的心裡讓的男人打消想法。
對於千小機說的救人,李得意相信這男人就算是跳下去也絕對不會死,因爲千小機都有辦法讓他這個毫無水性的人,在河中自由玩鬧,那麼救一個人又有何難!
無意間,李得意更加崇拜大哥了,幾乎盲目。
要是李得意知道,其實千小機是找不到什麼說的才說大叔是不是要跳河,不知道他又作何感想。
而因爲千小機說的救人,當時他還真沒有想到手機,而是郭得爲猜中,這是對一個生命的挽留。
而因爲郭得爲又害怕連累別人,所以纔會沒有跳,不得不說,千小機這是歪打正着。
你想,看見千小機他們在街上有難即便兵臨死亡的他,卻還是選擇相助,足以見得郭得爲是那種抱打不平,心地良好的人。
要是是別人,只會更加冷眼旁觀,反正自己已經要死,救了別人還得不到回報,自己爲什麼要救?
這就是區別,這也是郭得爲不選擇跳河的原因之一,他的性格。
郭得爲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臉上閃過幸福,閃過迷茫,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緬懷。
郭得爲語氣輕柔,似乎這份回憶他很愛護:“有一個人,叫做郭得爲,他家裡從小貧窮,不過對於做菜,他卻是非常喜愛,雖然貧窮,但是家裡父母卻疼愛他,因此他們一家很幸福,十五歲的他出來闖蕩,二十歲那年,他的廚藝略有小成,應聘成爲了一家當前紅火酒樓的伙伕,雖然只是個伙伕,但是他卻沒有氣餒,反而覺得自己一定有當上正宗廚師的那一天,所以他毅然選擇去應聘,而應聘那天,他的父親……”
說道這裡,郭得爲眼神之中變得痛苦,強咬着嘴脣一字一句說了出來:“正躺在牀上祈求見到他最後一面……他應聘成功了,可是當他返回家中之時,他的父親早已入土爲安,而他的母親,因爲接受不了父親的死,最後自盡,而郭得爲,卻是連兩位雙親的面都沒見到,連葬禮都是好心人幫的忙。”
而他到了父母的墳頭上,只是磕了三個響頭,最後離去,因爲伙伕這個職責要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