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總是那麼寂靜,冬兒雖然身疲憊,可是半夜裡還是醒了,聽着窗外悉悉索索的聲音,猜測一定是下雪了——
火紅的蠟燭投過牀簾照射進來,冬兒歪頭看着熟睡的常守仁,以後這個人就是她的夫君了,想了想方纔的瘋狂與火熱,冬兒忍不住羞澀起來,但又不由自主的心中甜蜜。
閉上眼再睜開眼就是天明,外頭丫頭們說話的聲音吵醒了冬兒,睜開眼就對上一雙黝黑的眼睛。
“醒了,”常守仁伸手摸了摸冬兒的臉蛋兒,另外一隻手摟着她更往自己懷裡貼,昨夜睡的時間雖然不多,但卻是他重生以來睡的最香的一次了。
“嗯……”冬兒羞澀的點點頭,有點不敢看常守仁,“咱們快些起身去拜見娘和一些親戚吧!”
常守仁搖搖頭,“家裡只有娘,你記住,咱們家沒有什麼親戚,也早就從常家的族裡面分了出來,從我爹的牌位開始,咱們自己立祀堂。”
冬兒見常守仁說着這話臉色卻不好,就知道其中另有什麼隱情,想了想便笑着點頭道:“那可好了,妾身以後可就清閒許多了!”
常守仁聽着這話也跟着笑了起來,點了點冬兒的鼻子:“是……我媳婦兒嫁過來就是爲了享福的,當然……若能快些給常家生一個孩子,那就更好了……”
冬兒聽了生孩子的事情雖然羞澀,卻還是點點頭:“嗯……我也想快些生一個……”
她和常守仁年紀都不小了,別人在她倆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開始啓蒙了,而且常守仁這邊就一脈單傳,她以後的任務也是不輕。
倆人起牀收拾收拾便起了身,牽着手出門看去,果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下的很厚……
“慢些走,不急,家裡就娘一人,咱們不學其他人家那些規矩,只要心意到了就成!”常守仁見冬兒走的急便安慰道。
冬兒抿嘴笑了笑點點頭:“妾都聽夫君的!”
常守仁見冬兒嫁過來後變的這麼乖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拉着冬兒的手不老實的在他手心裡撓來撓去。
冬兒掙脫不掉,見常守仁面上憨厚老實的樣子,袖子下面卻做着最不老實的事情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待到了常老夫人住的玉珠軒,早已經有丫頭前去報信兒了。
“老夫人等着呢,吩咐老奴在此厚着,說老爺和夫人來了直接先進屋暖和!”門口的一老嬤嬤眯着眼笑道。
常守仁點點頭對着冬兒道:“這是娘身邊的曲嬤嬤,跟着母親好多年了!”
冬兒明白常守仁的意思,便微微行禮道:“曲嬤嬤安好,您也快些進屋暖和吧,我們都過來了,就別再這外頭守着了!”
曲嬤嬤早已經上下把冬兒打量了一遍心中自然是滿意的,又聽了冬兒說的這話,臉上的笑就更加的燦爛了,親自給冬兒打了簾子請她進去。
“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早已經有老嬤嬤先把元帕送來了,常老夫人見了自然是開心不已,誰都知道從宮裡出來的很有可能會是被皇上收用過的,如今冬兒乃清白的身子,自然是好事。
“兒子倒是想多睡一會兒,可是冬兒非得說這不和規矩,硬是把兒子也弄醒了!”常守仁裝似抱怨的說着,惹的冬兒羞澀的底下了頭。
“人家冬兒是個守規矩的,哪像你?”常老夫人笑着瞪了常守仁一眼,心中卻爲兒媳的知禮高興。
這時丫鬟們就已經把蒲團擺好了,冬兒和常守仁一起跪下磕頭。
起身冬兒又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親手奉到常老夫人面前道:“娘請喝茶!”
“好好……”常老夫人見冬兒眉眼清秀,溫婉中帶着端莊不禁點點頭,喝了一口她敬上的茶又道:“以後就是我們常家的媳婦了,咱們常家人少事兒少。只是太冷清了些,你年輕還熱鬧,可要多爲常家增添子嗣,也好讓府裡快些熱鬧起來!”
冬兒聽了這話低聲應道:“謹遵孃的吩咐!”
“好好好,快些起來!”說着又從曲嬤嬤手中的托盤裡拿起一個玉碗道:“這個你拿着,咱們常家世代爲醫,這玉碗便是祖上傳下來的,和藥鋤是一對兒的。如今藥鋤在你相公那,玉碗就由你來守着吧!”
冬兒轉頭看了常守仁一眼,見其笑着對她點頭,便伸手接過,“謝謝娘,兒媳定會好好保管的!”
待倆人從玉珠軒出去後,曲嬤嬤便對常老夫人道:“恭喜老夫人了,如今這個媳婦看着就是個不錯的!”
常老夫人點點頭,“守仁看中的自然是不會差,只是她家裡……”
曲老夫人自然知道常老夫人不喜歡的地方,便開口道:“哪一家沒有難唸的經?老夫人原本在常家老家的日子不也是那樣嗎,都是身不由己而已!”
“也是……我是老糊塗了,過了幾年好日子,竟把當年的事兒給忘了。”搖搖頭嘆口氣,“行,以後我就不說這些,只盼着我的孫子快快出生纔好!”
“不會等太久的!”曲嬤嬤安慰道。
且不說常老夫人這邊,走在路上的冬兒四處打量着自己以後的家,轉頭對着常守仁道:“看着宅子並不大呢!”
她是有些奇怪,自己的相公有多少家底她不知道,但是也知道不是個窮的,若是再大一些的宅子也定會買的起的,怎麼會選了這麼個不算大的宅子。
常守仁點點頭,“娘她怕冷清,宅子小一些也多些人氣兒,如今你來了,家裡算才三個主人,以後咱們孩子多了,再買了大宅子搬進去!”
冬兒聽了這話點點頭,看了看路兩邊的雪:“一夜就下了這樣厚的雪,幸好昨日沒下!”
“你出來也沒拿手爐,咱們走快些,回去再吃些,方纔我見你吃的也不多!”常守仁拉着冬兒加快了腳步,後頭跟着的葉兒卻哎呦一聲。
冬兒回頭一看,居然是滑到了,“快些起來,你倆不用看我們,互相攙着走,昨兒夜裡雪下的大,這路上的雪也沒來得清掃的太乾淨!”
因爲大婚,常守仁可以休息五日,外頭的雪也沒停,這幾日常守仁便一直和冬兒膩在新房裡,一起看看書,寫寫字。
“這個給你!”這日常守仁忽然遞給冬兒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是什麼?”冬兒放下手中的針線接過盒子,發現並不是很沉。
“三七今日送進來的,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常守仁賣着關子道。
冬兒疑惑的打開來,就發現裡面是厚厚的一沓的東西,有銀票,也有房契田契。
“這麼多的房契?”冬兒數了數,房契居然有五十多張,且大都是三進的宅子,也有一些四進的,但五進的大宅子卻是沒有的。
常守仁點了點頭,“都是先買的宅子,後又有了銀子便蓋了宅子!”
“蓋五十多處宅子?”冬兒驚訝了,這就是皇上估計也沒這麼多的房契吧,再有就是蓋這麼多也住不完,還都是在京城,有得甚至幾張地契的宅子完全是挨在一起的。
常守仁看冬兒驚訝的樣子覺得分外的可愛,伸手掛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以爲你相公的銀子都是哪來的,大部分都是這些房子的房租!”
“啊……都租出去了?”冬兒有些驚訝。
“本來就是爲了租出去才蓋的,就像鋪子一樣!”常守仁點點頭道。
“那爲何不直接多買些鋪子?”冬兒有些納悶。
常守仁搖搖頭,“鋪子就那幾條街,再多能買多少,且京中貴人太多,鋪子多了也太惹眼了,有個四五間就行,但四五十卻不行了!”
冬兒點點頭表示認可,就像當年的趙家一樣,在上京可不就有幾十家的鋪面,且各個生意都不錯,缺惹了那些權貴的眼紅。
常守仁又開口道:“又有,你看這麼多的宅子,如今價值幾何?”
冬兒低頭翻看了幾張,“五進四進的就不說了,就三進的宅子,雖然不大,但位置好,在上京怎麼也要四五千兩銀子吧?”
常守仁點點頭,“四五千兩隻不過是價錢,實際上,有這麼多的錢卻不一定能在上京買到房子了,便是買到也不一定有這麼好的。可是你知道這宅子當時你相公我花了多少的銀子嗎?”
冬兒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就拿這個三進的宅子來說,我當初買地只花了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便是冬兒坐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嚇着了。
“對!”常守仁點了點頭,“當初那裡是一塊兒挖地,常年積水,你家相公我花了五十兩買下,又花了五兩銀子找人把地墊好。過了一年後又花了一百兩蓋了宅子。如今租出去一月是二十兩的租金,一年就是二百多兩的進項,其他幾處四五進的宅子租金更多……”
冬兒恍然,一個宅子的租金自然不起眼,可是五十多處宅子的租金,一年家在一起差不多就近萬量的收入了,這比這鋪子的收入一點都不差,且又安全也不惹人注目。
“那這宅子一般都是誰租用?”冬兒疑惑。
“有常年來往上京經商的,有回京束職的,當然,其實最多的還是那些專門做這些行當的人,他們租下去,再租出去賺些銀錢!”常守仁解惑道。
冬兒點點頭,專門做這一行的自然有自己的路子,這樣少操了心,每年卻能穩穩的拿着銀子。且宅子都是三進四進的宅子,在京中很是不起眼,沒有幾個達官貴人會注意一處三進宅子的主人是誰,但若是五進的大宅那打聽的人估計就多了。
冬兒想明白這些不禁對自家相公佩服了起來,“相公的注意果然是好的!”
常守仁卻微微的笑了笑,他雖然是重生的,可到底人在京城中沒什麼底氣,想了許久纔想出了這樣的賺銀子的笨辦法,伸手把冬兒樓進懷裡:“咱們在朝中沒有人脈,如今只能這樣。我會和你兄長好好在朝中出力的,爭取將來你的侄子們和咱們的孩子們能夠光明正大的賺銀子!”
冬兒握在常守仁懷裡點點頭,他是個聰明的,可是卻因爲不是權貴出身,也只能縮着身子做人,人前還要裝的憨厚老實,想着這些冬兒不由得一陣的心疼。
“這些東西你就拿着,以後家裡的事兒就交給你了,娘年紀也大了!”
“嗯,娘知道了嗎?”冬兒擡頭。
常守仁低頭親了冬兒一下,“這就是孃親自吩咐的,待明日回門兒後,就把人都叫來,你逐個的認一認!”
“嗯……”
次日一早冬兒就開始忙碌了起來,梳洗着裝,還要一邊聽着畫兒念着回門兒要帶的東西。
待拜見過了常老夫人,冬兒就和常守仁坐着轎子朝着趙家去了,因爲雪太大,若坐驢車是根本走不動的。
待到了趙家,常守仁就由趙家大哥帶着到前院去了,冬兒則去了後宅。
“大姐也來了?”冬兒看着端坐在屋裡的趙暖玉驚訝起來,她出嫁時大姐剛來過,這又回來,若是正房夫人還好,妾侍就不是那麼人容易了。
“你新婚那一夜下了一夜的雪,天兒突然變涼,這不……周家的三夫人就病倒了……”趙暖玉說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冬兒瞬間就明白了,看來大姐是出手了,也是,天氣轉涼人生病是很正常的,誰又會懷疑到大姐頭上,“東西都處理掉了?”
趙暖玉點點頭,“一罐藥茶而已,她自己喝完了,根本就用不着我出手!”
“那周家的老夫人呢?萬一她懷疑了怎麼辦?”冬兒見過哪周老夫人,第一眼就不喜歡,且又知道她是當年陷害大姐的人。
“那老妖婆,我自有辦法……”說完冷笑道:“自有辦法讓她走在三夫人的前頭!”
冬兒連忙搖頭,”一家子突然倆出事兒的,不妥!”
“那就先讓三夫人好起來,等她處理完周老夫人的喪事再讓她累病吧!”趙暖玉道。
冬兒點點頭,“若周老夫人去了,周家估計就要分家,你們怕是要分出去。那三夫人不是個肯吃虧的,你先讓她多爭取些家產,再整治她也不遲!”
……
在常守仁婚假結束的第一天周府裡就來請他了,周家三夫人的病剛好,周老夫人周路時就滑到摔着了。
雖然常守仁也是很不喜歡周老夫人,可是依舊還是揹着藥箱帶着小廝出門去了。
“你在家裡讓娘和你一起認認人,也好以後心裡有個準兒,我去去就回!”常守仁臨走時對冬兒道。
冬兒知道是大姐出手了,也不多問,待常守仁出門後,就同常老夫人一起把常家的男女老少的丫鬟婆子小廝認了一遍,另又給她的陪房一家子安排了活計。
完了又和葉兒畫兒一起把她的嫁妝整理收攏到一間庫房裡,後又發現常守仁的東西也胡亂的堆放在庫房,其中不乏許多的珍品,就又和畫兒葉兒一起登記造冊。有盒子的就貼上標籤擺好,沒盒子的就尋了盒子裝好再貼標籤,這樣忙忙碌碌很快一天就過去了。
天擦黑常守仁纔回來。
“怎麼樣了?”冬兒上前解了他的披風,又拿了熱帕子親手給他擦了手,後又拿了一個熱乎乎的手爐塞進他手裡。
“年紀大了摔了一腳,骨頭斷了!”常守仁一手拿着手爐,一手就搭在冬兒肩上,扯着她和他一起到內室的軟榻上坐着。
“那給她接上了?”
“沒有”常守仁搖搖頭,“摔的狠了,年紀又大了,接上的苦處很可能受不住,便是受住了,那骨頭也長不到一起了!”
轉頭看冬兒有些擔心,常守仁又道:“放心,我不是斷骨這方面的太醫,去了不過是開一些止疼去寒的藥,有太醫院專門接骨的太醫去了,都說不能接。”
“那周家人怎麼說?”這一點是冬兒最關注的。
常守仁笑了笑道;“周家三位老爺哭的淚水連連,但是一個說話的都沒有,最後還是三位夫人一起開口說聽太醫的。”
冬兒恍然,周老夫人的性子霸道,恐怕那三位夫人盼着她死已經有許久了。上了年紀的人了,骨頭斷了不是小事,硬接可能會活活疼死,不接那就是一直躺在牀上,也活不了多久,便是照顧的好,也就是活上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周家的人已經開始準備後事了,不過周老夫人應該會活到過完年的!”常守仁推測道。
後來證明常守仁的推測是正確的,周老夫人果然是過完年後去世了,按說周家和常家也算是相識了,冬兒今年是新媳婦,禮應代常老夫人上門兒弔孝。
只是,這個時候的冬兒卻被自家相公親自診斷出了身孕,自個兒還有些不相信,又請了太醫院的同僚過來診斷,確定是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這下子冬兒是什麼都不用做了,只在家裡安胎,常守仁也被太醫院的一種同僚給笑話的不輕,不過也有同僚表示理解,畢竟衆人都經歷過的。
“算算日子,小少爺應該是十月裡出生,就多做一些厚實的衣服吧!”畫兒和葉兒筆畫着常老夫人剛差人送來的布匹問道。
如今冬兒有了身孕,這管家的事情又落到了常老夫人手上了。
“嗯,前兒大姐和二姐還有大嫂送來的舊衣裳不是還在嗎?看看都是什麼時候穿的,有的話就不用做那麼多,常家第一個孩子,還是小心些,就委屈他多穿些舊衣!”冬兒摸着肚子開口道。
她年齡大了,懷像比較好,自家相公又是太醫,自然是照顧的面面俱到,可是畢竟是常家的第一個孩子,還是要下心些好。因百姓間都流傳,若生下的孩子穿了前頭身子健康的孩子的衣裳,那自然也是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的,所以一聽說冬兒有孕,趙家的大姐二姐以及趙家大嫂都送來了小孩子穿過的舊衣裳。
“嗯,還是姑娘想的周到!”葉兒眯着眼點頭,“可是這些布匹怎麼辦?”
畫兒拍了葉兒一下,“舊衣裳都是貼身兒的,咱們當然要做一些外頭穿的衣裳了!”說着又轉頭問冬兒,“夫人,先再可餓了?”
冬兒摸摸肚子點點頭,因爲常守仁的注意調養,她孕期的反應不大,就是餓的快,吃的多。
“那我讓廚房把吃的送來,可都按照姑爺定的菜單子準備的呢!”畫兒笑眯眯道,姑娘一天要吃上五六頓,姑爺就頭一天晚上定下第二天五頓飯的菜單子,每次姑娘都吃的很香。
“吃完要再出去走走,如今外頭的花兒都開了呢!”葉兒又補充道。
“我有了身孕,你倆倒是成了管家婆了!”冬兒笑道,因爲常守仁的緊張,所以每日裡都要提醒畫兒和葉兒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比如什麼不能吃,什麼時候要請自己出去散步。又或者是少做針線,少看書等等……
“我們倆可是爲了將來的小少爺!”葉兒撅嘴道,半響又嘻嘻道:“我今兒聽廚房採買的說,周家鬧着要分家呢,三位夫人的孃家人都到了呢!”
“哦?這周老夫人不是才下葬沒多久?”冬兒掐指算了算周老夫人下葬的時間有些詫異道。
“誰知道呢,那三位老爺都有官在身,各自的媳婦也都是厲害的,哈哈,這下週家可有好戲看了!”葉兒幸災樂禍道。大齡宮女出嫁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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