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仁宗教子

第279章 仁宗教子

“誰給你的膽子!”

順天皇宮,清寧宮。

朱高熾氣喘吁吁地看着面前低着頭的大兒子,滿臉怒意。

一直以來,朱高熾從來都是以仁厚聞名於天下,這不僅僅體現在他處理政務的方面,而是各個方面皆是如此。

要知道,縱觀整個歷史,歷朝歷代都加起來,能夠在死後得到一個仁宗爲廟號的,也不過兩個而已。

但是這次,他卻極少見的對自己的兒子發了怒,還動了手。

朱瞻基臉上清晰可見的掌印就是證明。

從歷史上的仁宣之治來看,朱高熾應該算是教子有方的,畢竟能夠在歷史上留下名號,而且還是“之治”,雖然是和自己的父親並稱,但也說明朱瞻基是多少有點兒實力的。

這也能從側面說明太子一脈,最起碼在皇太孫這一點上的教育應該是極好的。

但是這次,卻不一樣了。

雖然從來都不缺少反駁,但犟着脾氣硬頂的,朱瞻基還是第一次。

“爲什麼不行!?”朱瞻基梗着脖子,很是不服氣地看着自己的父親。

“因爲爺爺和您的放縱,瞻壑現在都發展成什麼樣子了您看不到嗎?”

“安南、暹羅、德里蘇丹,現在再加上一個帖木兒帝國,瞻壑所能控制的地方已經不比大明的疆域小了!”

“如果拋開朝廷不能完全掌控的草原、奴兒干都司等地不算,瞻壑所控制的地方甚至比朝廷還要多!”

“就這,我還沒有說一心倒向瞻壑那邊的烏斯藏都司!”

“現在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瞻壑加上二叔,兩個人不過兩萬餘人的護衛!只要我們動手那就必定能成功!”

“住嘴!”朱高熾又是一個巴掌狠狠地甩了過去。

“行了!”在角落裡站了許久的太子妃終於是走了出來,攔住了自己丈夫的動作。

“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別一味地光是打,他現在的注意力都被瞻壑的功績給吸引了,你說這些他根本聽不進去。”

“還有你!”雖然是攔下了自己的丈夫,但這並不代表着太子妃就是個溺愛孩子的母親。

相反,她正是爲了更有效地教育自己的兒子,這才選擇攔下了自己的丈夫。

“你爹在這件事上沒錯,你好好地聽你爹給你說!”

說完,太子妃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作爲母親,她是最瞭解自己兒子的人,沒有之一。

這些年,她眼睜睜的看着朱瞻壑建功立業,看着朱瞻壑爲大明打下來了一塊又一塊的土地,也看着朱瞻壑的實力慢慢的超越朝廷。

但是,她卻並沒有跟自己的丈夫說什麼,因爲她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她是太子妃。

那個歷史上從燕王世子妃開始,歷經太子妃、皇后、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五全皇后。

有些事情,她的兒子看不清,她雖是一介女流,但並不一定就比男人差。

“坐下吧……”朱高熾輕嘆一聲,心下後悔。

一直以來,打罵教育從來都不是朱高熾所推崇的,他更喜歡用事實舉例,讓自己的兒子明白他想要說的到底是什麼。

而不是一味的通過打罵教育,讓自己的兒子通過疼痛,通過死記硬背來記憶那些事情。

“爹知道,你是擔心瞻壑的實力超過朝廷,朝中武將對瞻壑的擁護也讓你害怕你爺爺駕……”

“害怕以後那些武將會倒向瞻壑,從而威脅到朝廷,但實際上,你並不需要擔心這些。”

“爲什麼!?”因爲太子妃的介入,不僅朱高熾的情緒平復了下來,朱瞻基也冷靜了下來。

“您是想說二叔沒有那個意思?還是說瞻壑沒有那個意思?”

“您要說二叔沒有那個意思,那我信,這些年二叔的確是沒有什麼大動作,甚至是一改往日的脾性,安靜地治理着瞻壑打下來的那些地方。”

“但是瞻壑呢?您怎麼能保證他沒有那個意思!?”

“因爲不管瞻壑有沒有那個意思都是一樣的,他不會像你想得那樣成爲你爺爺的接班人。”

朱高熾輕嘆一聲,雖然知道這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清的問題,但多少還是對自己的兒子看不清而感到些許的失望。

“瞻壑從永樂八年開始就屢立奇功,可以說整個中原歷朝歷代都找不到幾個能和他相比的人,但正是因爲這樣,瞻壑才更沒有那個可能。”

“你不信任瞻壑,那我們就按照瞻壑是奔着那個目標去的來算好了。”

“瞻壑屢立奇功,爲大明打下了大量的疆域,靠的是什麼?是鐵血的手段!是無差別的屠殺!”

“這樣的人,的確是深得武將的崇敬,但只有在開疆拓土的時候才需要武將,治國,甚至是治世,靠的是文臣。”

“大明現在立公羊學爲官學,大一統和大復仇思想盛行是沒錯,但大一統和大復仇不代表着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征伐,可以肆無忌憚的殺戮,可以肆無忌憚地消耗大明的國力。”

“還記得於謙嗎?”

“于謙?”朱瞻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了。

“您是說前年的新科進士,在爺爺賜宴時喝醉了酒,在宴席上大放厥詞,讓爺爺收斂好戰之心,與民更始,施恩於天下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朱高熾點了點頭。

“于謙此人,雖然言辭激進,但卻也算是新科進士中的翹楚了,也是代表。”

“你爺爺這兩年都做了什麼?無非就是防範瓦剌和東察合臺汗國,征討建州叛逆,僅僅只是這些就讓那于謙這麼說,那瞻壑呢?”

“是!我承認!公羊學盛行之下的大明有很多士子都更推崇瞻壑的想法,但你看看瞻壑是怎麼做的?”

“瞻壑……是怎麼做的……”朱瞻基猛然呆住。

是啊,朱瞻壑這兩年都是怎麼做的?

一直以來,朱瞻壑給人留下的印象都是殺伐果斷、屢立奇功、開疆拓土,雖然因爲考成法、即時候補和攤丁入畝等妙法讓人無法忽視他在文政方面的天賦和建樹,但是……

就藩之後,打下中南半島和德里蘇丹之後,朱瞻壑又在文政方面有什麼建樹呢?

現如今,中南半島和德里蘇丹等方方面面的事情要麼是朱高煦在處理,要麼就是朱瞻圻在處理,而朱瞻壑呢?

他好像還是那個殺伐果斷、屢立奇功、開疆拓土的朱瞻壑,其整體形象更貼近於武將,而不是文臣,更不是什麼儲君。

相比之下,朱高煦和朱瞻圻反倒是更像是一個合格的儲君人選,只不過朱瞻壑的光芒實在是太過於引人注目了,讓人們下意識的將目光聚焦於他,從而忽視了朱高煦和朱瞻圻。

“您是說……”朱瞻基猛然擡起頭,這才領會到自己的父親想要跟自己說些什麼。

“沒錯。”朱高熾點了點頭,也鬆了口氣。

“瞻壑這個人,是開疆拓土的強將,是治世的能臣,甚至,倘若不是在草原、倭國等地的舉動,他想要威脅你的位置那是很簡單的,最起碼比起你二叔和你爹我來說,你更危險。”

“但是,瞻壑遠比你成熟,也比你更有遠見。”

“在草原的時候是他最有機會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讓你爺爺心生動搖的時候,但是他卻在那個時候做出了選擇,選擇成爲你爺爺手中一柄鋒利的馬刀,而不是一個聽話的孫子。”

“在杭州、在揚州的時候,他本可以和稀泥,從而得到當時朝中如胡廣、黃淮等人的感激,甚至是把柄,但他卻選擇了殺伐果斷地處理掉所有人。”

“這,是他給你爺爺的投名狀,是他在告訴你爺爺,他無意那個位置。”

“這個,是我跟你爺爺要的。”說着,朱高熾從後面的書案上拿過來了一個盒子。

朱瞻基將其打開,呈現出來的是一卷聖旨。

“爹,這……”看着盒子裡的聖旨,朱瞻基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這,是一封遺詔,是我向你爺爺要的,也將會是你爺爺所下的最後一道聖旨。”

“等你爺爺……以後,這道聖旨就會被宣讀,同時也會生效,而裡面就一句話。”

“日後,倘若大明陷入危難,吳王可帶兵勤王;或朝無正臣,吳王可興兵伐之,以清君側!”

朱瞻基的眼睛慢慢瞪大,瞳孔漸漸緊縮。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爺爺會定下這麼一道聖旨,更不願意相信,這道聖旨還是自己的父親,親自去跟爺爺請的。

——

大沽。

船隻駛出運河,進入大海,朱瞻壑站在船尾,帶着幾分留戀、幾分嘆息、幾分迷惘,最後看了一眼順天府的方向。

“別看了。”朱高煦從船艙中走了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封信。

“您那是拿的什麼?”朱瞻壑輕嘆一聲,轉而就發現了自己父親手中的信封。

“這是在大沽的時候一個人送的,說是京中安排給我的。”

“京中?是爺爺?還是大伯?”朱瞻壑的眉頭挑了挑,臉上帶着幾分……

嘲笑。

“我也不太清楚。”朱高煦微微搖頭,當着兒子的面兒打開了那封信。

他也是剛剛拿到的,的確是不知道心中的內容是什麼。

不過,沒一會兒,朱高煦的神情就有了幾分呆滯,帶着幾分嘆息,幾分感傷,將信遞給了自己的兒子。

朱瞻壑帶着幾分疑惑接過了信,不過他的疑惑在看到了信上的內容之後就變了。

變成了感嘆,變成了佩服。

當年,太祖高皇帝定下了“可清君側”的遺訓,給了老爺子起兵靖難的藉口。

現在,老爺子也準備定下這麼一個遺訓,但卻不是,最起碼不只是想給朱瞻壑一個入主中原的藉口。

老爺子……不,應該說他那個大伯,爲了教導兒子,真的是費心了。

右手一送,那封信隨風而去,不過沒有飛多久就緩緩落入海中。

船尾,朱瞻壑雙手撐在了船舷上,看着漸行漸遠的岸邊,想到了自己和老爺子之前說過的話。

如果不是大明陷入危難之際,自己不會進入中原。

自己那個大伯明知道如果自己要來,那將是誰都無法阻止的,索性就跟老爺子要了這麼一道聖旨,也是一道遺訓。

明知道無法阻止,這樣做不僅沒有任何損失,反倒是給朱瞻壑上了一道枷鎖,因爲這道遺詔的存在,朱瞻壑真的就不能像這次一樣隨意進京了。

大大的降低,甚至是杜絕了他入主中原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還給了朱瞻基一個鞭策的力量,時刻催動着他努力向前,讓他知道如果他不努力,那麼他背後的強敵就會超越他,甚至是……

取代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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