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沖天!
這天夜裡,整個靖南城都看到糧庫裡燃燒的大火,那大火呈現出沖天之勢,非但糧庫着了,就連附近的民宅也着了,風助火勢,很快大火就在城南燒了起來,火勢越來越大。
大火映紅了半邊天,將黑夜造成了白晝。走水的鑼聲在夜空中傳的很遠,在陷入大火中的百姓們哭喊着的同時,那鑼聲一直傳到了宮裡,傳到了玄燁的耳中。
正當他從睡夢中驚醒,即便是在皇宮之中,從窗戶往外看去的時候,他仍然可以看到外面紅彤彤的。急忙站起身來。衝出房屋後他一把拉過太監詢問怎麼回事的時候,宮外突然傳來太監、宮女的尖叫聲。
“走水了、走水了……”
皇宮裡瞬間亂了起來,太監和宮女們在那裡紛紛攘攘的叫喊着。儘管大家並不知道火是怎麼着起來的,但是仍然拼命叫嚷着,儘管這樣的要讓根本就滅不了火。
這場火着得蹊蹺。甚至有些詭異。
一隻熱氣球在飛過滿清的“皇宮”時,把最後一枚燃燒彈丟了下去,即便是投彈的氣球兵,也沒有想到,那枚燃燒居然直接命中了奉先殿——這是皇宮中唯一的明式建築。
燃燒彈穿透了房頂的瓦片,從房頂落下的過程中,凝固的油脂一直燃燒到殿內,一時間房樑、木柱都被引燃了,烈焰幾乎傾刻間就將奉先殿吞噬其中,以至於殿外的太監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大火就已經吞噬了整個宮殿。
那些原本還在爲宮外火焰紅的半邊天,而驚訝的人們。不得不去面對眼前突然燒起來的大火。
“那裡走水了,是那裡……”
走出宮的玄燁一把抓住一旁的太監,急聲問道。
“回皇上,是,是奉先殿!”
一聽是奉先殿走水了,玄燁只覺得一陣目眩,他幾乎是失聲尖叫道。
“快,快帶朕過去……”
待玄燁趕到奉先殿的時候,燃燒着雄雄大火的宮殿主樑轟然倒塌了,那烈焰燒火紅火紅的,即使是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其散發的灼熱……
“子孫不孝、子孫不孝啊……”
一下跪拜到在地上,玄燁不斷的衝着奉先殿磕頭,一時間,他的臉上盡是淚水。
奉先殿裡供奉的可是太祖、太宗以及先帝的牌位,現在都被一把火燒沒了!
原本正在救火的太監們一見皇上跪下去了,也紛紛跪下磕頭,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這火已經救不下來了,宮殿已經全都燒燬了。
“皇上,節哀……”
不等貼身的太監勸說完,玄燁就怒聲問道。
“今個是誰當值,這火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快就在幾個被薰的滿面菸灰的太監被拉了過來,他們一過來就不斷的磕頭救饒。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在他們磕頭求饒時,一旁的主事太監連忙說道。
“先別急着求饒,皇上要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們還不從實說出來!”
“回皇上,當時,奴才在殿外守着,可誰曾想只聽到“咣鐺”一聲,就像有什麼砸到殿頂,然後殿頂就炸天了火就燒了起來,從殿頂上一直燒到殿裡,那從天上來的火根本就撲不滅……”
不待那個太監把話說完,玄燁就一腳踢了過去。
“天上來的火,你這狗奴才,居然敢這麼詛咒我大清……”
原本就是怒火中燒的玄燁,聽到他們的解釋之後。反而變得更加惱怒了。這算是什麼解釋,根本就不是解釋,反倒是在詛咒大清國。
天上降下來的活,怎麼可能會把奉先殿燒了?這不是在詛咒大清國嗎?當真是一羣該死的奴才,自己辦不好差事。讓奉先殿走了水,現在反倒把責任推到天上,這豈不是在說,大清國沒有那個命數,現在老天爺在那裡替天行道。
這狗奴才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說這樣的話。
怒氣衝衝的玄燁厲聲說道。
“把這狗奴才拉出去打死!”
在玄燁看來,即便是把這個狗奴才打死也難消他的心頭之恨。這邊剛吩咐過,那邊他又厲聲訓斥道。
“把這狗奴才活剮了。”
那個太監聞言。整個人立即嚇傻了。以至於半響都說不出話來。直到一旁的侍衛把他拖出去的時候,他纔回過神來求饒。
“皇上饒命、饒命……”
就在那個太監被拖出去的時候,那邊又有人通傳道。
“皇上,城南糧倉走水了……”
什麼!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玄燁只覺得一陣目眩,整個人差點倒下去。
“怎、怎麼會這麼巧……”
奉先殿燒了,糧庫也燒了!
難道說大清國的氣數真的盡了,這是老天爺在收拾大清國嗎?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兒。兩件事碰到一起了,肯定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真的是天意嗎?
想到有可能是天註定的。玄燁只感覺一陣頭暈腦脹。
畢竟天命不可違啊。
就在玄燁頭暈眼花不知所以的時候,那邊他聽到有人悄聲說道。
“你們看天、天上是什麼……”
天上……
擡頭往天上看去,遠遠的可以看到幾個亮點就在空中飄浮着,像是燈籠似的亮點正在迅速飄離靖南的上空。
那是什麼?
盯着空中的亮點,玄燁的目光中盡是疑惑。儘管不知道空中的飄浮物是什麼,但他仍然隱約意識到,奉先殿和糧庫的大火很有可能是由這些“燈籠”造成的。
雙眼盯着空中的“燈籠”,玄燁的雙手握成拳頭,怒視着它們,怒火中燒的他,只恨不得生吞了那些“燈籠”。
什麼天意,從來就沒有什麼天意。
肯定是明朝作的怪。
天上的是什麼?
慢慢的專業,想起了曾經看過的明朝的書中提及的一個玩意。
熱氣球。
肯定是那個能把人送上天的熱氣球。
這些漢人怎麼就能把熱氣球送到了這裡,還把奉先殿和糧庫都給燒了。
“那些是明朝的熱氣球,他們就是用那玩意從天上放的火。”
儘管先前的那個太監說火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現在懸液又說出了這番話。可是在這個時候,並沒有任何人會給那個太監鳴冤。
對於玄燁而言,現在他需要告訴大家夥兒,這天上掉下來的火併不是什麼天意。而是漢人用熱氣球放的火。
但是儘管他主動的去解釋這火是怎麼從天上掉下來的。但是對於那些太監們來說,他們心裡頭隱約的還是感覺這肯定還是天意,要不然這活怎麼會找到那麼蹊蹺,哪裡不着着的卻是奉先殿?
當然,即便是心裡有各種各樣的念頭,他們卻誰都不敢說話。只是跪在那裡聽着皇上的吩咐。
最終,他還是長出一口氣,冷靜下來的玄燁沉聲問道。
“糧庫那邊的火勢怎麼樣?燒燬了多少糧食?”
相比於奉先殿裡那些不遠萬里從滿洲到京師、再到西安,這一路歷經劫難帶來的牌位,糧庫無疑更爲重要,畢竟牌位只是幾塊木頭,但是糧庫卻關係到靖南的將來,關係到大清國的將來。
糧足城在,糧無城破!
千百年來,對於守城的一方而言,糧食是決定守城長短的關鍵,沒有了糧食,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談。
大火燃燒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時候,被撲滅的大火仍然冒着煙,煙霧嗆人,嗆得人喘不過氣來,而今天的煙霧和往日不同,往常的煙霧只是嗆人,而今天的煙霧中卻帶着一股香味,那是糧食的香味!
大量的糧食在烈焰中化爲了灰燼,還有很多糧食在烈火中被燒糊了,以至於升騰出這麼一股誘人的香味,不過儘管這香味很濃,但是誰都笑不出來,甚至就連普通的百姓,也都是哭喪着臉,他們知道,這些糧食是他們的口糧,燒了這麼多糧食,意味着他們將會捱餓!
往日裡朝廷能發糧食,是因爲糧庫裡有糧食,可是現在呢?
儘管這並不是城內唯一的糧庫,但卻是最大的糧庫,到底燒了多少糧食,沒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些糧食化爲灰燼之後,他們將會面對什麼。
甚至正因爲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纔會在家裡的大火還沒有撲滅的時候,就衝進了糧庫和守庫兵一起拼盡全力撲滅大火,儘管最終在他們的努力下,有一半的糧倉都保下了,可還是有一半的糧倉毀於大火之中。
曾經高聳的糧倉,這會都已經化爲了灰燼,一屢屢青煙升騰着,糧食的焦糊香在空氣中瀰漫着,所有人都哭喪着臉,而在有些廢墟之間,還有不少渾身菸灰的人,在試圖從灰燼中搶救出一些糧食。
昨天夜裡在那裡拼命滅火的人們,這會充分發揮了他們各自的能耐,他們紛紛從倉底扒出一些尚還能食用的糧食,即便是沒有帶袋子也沒有關係,他們往往都是直接脫掉褲子,紮緊褲腿,然後把糧食裝進褲袋中,那些糧食或許散發着一些焦糊味,但卻也是能餬口。
這個時候,沒有人去計較其它的,他們只是儘可能的把糧食裝起來,然後扛回家。對於這一切,守庫兵全都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他們甚至有意無意的隔開了幾個糧倉,那幾個地方火燒的並不怎麼大,裡面勉強能吃的糧食更多。
在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顯露出了自己的私心,他們各有各的私心,其實這個私心倒也是再平常不過,無非就是爲了讓家人不至於捱餓。尤其是是對於那些在大火中失去一切的人們來說,現在糧倉的一些沒有被焚燬的倉底糧,就成了他們賴以維生的根本。
很快,幾乎所有住在在糧倉附近的百姓,都紛紛哄搶起倉底殘存的糧食,儘管那些糧食中有不少都被燒的有些焦黃,但仍然可以用於裹腹。正當他們在那裡哄搶着倉底糧的時候,那邊卻有大隊的御前侍衛護衛着皇上的鑾駕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糧庫廢墟上亂蓬蓬的模樣,嶽樂大聲問道。他天未放明就跑進宮裡請罪去了,皇上倒也沒有怪罪他,而是吩咐他隨駕來糧庫。皇上要親眼看看這裡的情況。
可沒想到一到這就看到這一幕,嶽樂的臉色立即變得難看起來。
“回王爺,是附近人在撿拾仍然可堪食用的倉底糧……”
糧庫的官員跪在地上答道。
“他們昨天晚上,大都拼命幫助我等救火,也算是有功於朝廷,下官尋思着那些燒焦倉底糧留着也是沒用,所以也就未曾阻止他們,還請王爺責罰!”
聽見這人爲那些人開脫,玄燁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面色鐵青的走過來,直到這個時候,隨着一聲“皇上駕到……”那些原本正哄搶着糧食的軍民百姓,才紛紛跪拜下去,看着眼前的已經被焚燬大半糧庫,玄燁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在焚燬的糧倉和跪拜於地的百姓之間走動着,御前侍衛們小心的在周圍的保護着他,唯恐這裡頭混有明朝的奸細,走到一座糧倉前,看着倉底發黑焦黃的糧食,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丈裝在袋子裡的糧食,大抵也都是這副樣子,玄燁便問道。
“這些糧食能吃嗎?”
“回主子話,奴才家裡昨個遭了劫,全都給燒沒了,這糧食雖說燒糊了,可卻也能餬口,總能撐到發糧的時候,省得讓家人捱餓,……”
跪在地上的老漢如實的回答道。
“你這衣裳,是昨個被火燒的?”
看到老漢身的衣裳被燒的都是破洞,玄燁又問道。
“回主子話,慶福昨天看到糧倉這邊的着了,就吆喝着奴才們一起趕了過來,和守糧兵一起撲了半夜的火,幾次差點被火給吞沒了……”
聽着一旁跪着的奴才的話,玄燁稱讚道。
“你這奴才,到也是赤膽忠心!來,朕給裝把糧食裝滿……”
說罷,他就彎下腰爲那老漢裝起了糧食來,裝着那仍然有些餘熱的糧食時,玄燁的心沉越來越發沉重,儘管奴才在一旁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可是他的臉色卻顯得極爲難看。
這麼多糧食被燒沒了,這靖南城,還能守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