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楊有財又看了吳克用一眼：“你確定那是見血封喉麼？要是別的毒藥，咱們就得用別的防備手段，到時候又得有不少弟兄送了性命。”
事關緊要，楊有財也不敢妄自託大，必須要吳克用拿出確切的東西來證明那確實是見血封喉。
吳克用聽到這裡連忙開口說道：“我貼近看了幾個死去弟兄的屍體，他們面部腫脹，天色太暗看不出顏色，但是臉色絕對不是正常的臉色，很有可能是青紫色，和咱們當初在雲南見到的被見血封喉毒藥傷到的人一個樣子，所以纔有了這種判斷，況且一般這種情況下用的毒藥頂多是把人毒的聾了瞎了，弟兄們不可能死這麼多。”
楊有財聽到了這番話之後鬆了口氣，既然吳克用觀察過了，那就差不太多了，所以他衝着程孝廉點了點頭：“殿下，應該是見血封喉。”
程孝廉聳了聳肩：“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又不懂毒，你們如何防範去辦就是了。”
他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就沒有看過一眼化學書，別說是製毒，就是讓他做個臭豆腐都做不出來，所以他也就沒什麼想說的，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楊有財爲難地笑了一聲：“殿下，我的意思是，這種情況下不適合出擊，咱們的人就算能堵住耳朵和鼻子，但是眼睛還是要用來看東西的，很有可能會中毒。見血封喉這種毒藥十分猛烈，只要中了毒，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秦越在旁邊有些着急：“你的意思是咱們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他們拆了咱們鐵索？”
“秦大人，咱們不敢下水，他們未必敢下水，這毒藥可不分敵方我方，只要有人下水就會中招，到時候都不用咱們費力氣，他們自己就把自己毒死了。”
程孝廉點點頭：“這東西弄到水裡順流而下，怕是兩湖的百姓都要遭殃。”
秦越在一邊嘆了口氣：“一將成名萬骨枯，自古以來爲了打勝仗，這樣死的百姓可不少了。”
程孝廉想了想：“這邊江水湍急，估計毒藥很快就會被沖刷，現在天色也差不多亮了，你們盯住了對面的動靜，只要他們敢下水，立刻阻止咱們的人下水，楊有財，這見血封喉有沒有解藥？”
“肯定沒有！這東西被稱爲七上八下九倒地，就算有解藥根本來不及服用。”
“然後派人通知那邊的錦衣衛，讓他們將江水有毒的消息傳出去。”
楊有財愣了一下：“這好像對咱們沒什麼好處，咱們短時間內只能專心對抗耿尚聯軍，兩湖之地根本無法踏足，若是等毒藥見效之後再散播消息，耿尚聯軍必定會人心盡失。”
秦越暗自嘆了口氣，這種話也只有楊有財這種與殿下親近的人才敢說得出來，殿下要的是一個聖名，不但是兩湖的人心，還要全天下的人心。楊有財要的卻是眼下的大戰得勝，分不出誰對誰錯，以後的事情未必說得準。
不過他倒是有些佩服楊有財了，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接了命令，然後陽奉陰違，到時候殿下名利雙收，還能忘了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麼？
楊有財卻明白這件事一定要說清楚，程孝廉之所以完全信任他，是因爲程孝廉知道，錦衣衛就是大明朝的一把利劍，甚至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劍，若是這把利劍有了自己的思想，極有可能重新被那羣宦官壓制，再想翻身就難了。
不過程孝廉卻沒有這種想法，他是後世好青年，知道完全控制一個人的想法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沒有唯我獨尊的妄想，他只是擔心楊有財打着爲他好的旗號，辦一些他本意不願做的事情，這對於他來說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纔會告訴楊有財，不能自作主張。
程孝廉想了想搖了搖頭：“並不是我非要裝作聖人的樣子，也不是我不拿手下弟兄們的命當人命，但是我看過一本書，上面說了一句話我至今認爲很有道理，孔子說，知其不可爲而爲之，是告訴我們，做事不問可不可能，但問應不應該。咱們冒死抵抗耿尚聯軍，哪怕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若是爲了迎合民心反而要害死成千上萬的百姓，就算沒有史官記下來，咱們終究難以心安。”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這件事本來就是耿尚聯軍投毒，咱們佯裝不知，也沒人能指責咱們什麼，甚至以後咱們奪了天下，這段更能用春秋筆法寫過去。但是，古人常說，三尺之上有神明，咱們復興的是大明的天下，也是天下人的大明，我相信，兩湖的百姓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也會心向大明的。”
關於這個決策秦越他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程孝廉和楊有財的方法不過是兩種樣子，一種短期見效，一種日久見人心，哪一種有道理他們也說不上來，但是既然程孝廉定了這樣做也無妨。
不過周圍的將士可全都鬥志昂揚了，殿下說過了，要復興的是大明的天下，也是天下人的大明，這話聽着便提氣，他連那些素未謀面的百姓都不肯傷害，大家拼命作戰，還怕以後做不了大將軍麼？
程孝廉卻是長出了一口氣，他比較擔心手下的人不同意他的做法，他說信仰這種虛無的東西也許這些人根本聽不懂，但是一直有信仰的軍伍戰鬥力絕對比金子哄出來的軍伍強，以前在緬甸的時候，他只能用金銀激勵手下的士卒，現在卻要一步步培養手下人的信仰。
用金銀哄出來的軍伍雖然戰鬥力超強，但是打不了逆風仗，一旦戰事不利很可能潰敗，命都要沒了，要金銀有什麼用？而要把大明的榮耀和手下的將士聯繫在一起，他們自然能夠激發心中的鬥志，而且能打硬仗。
當然這個好不好使還要多打幾仗才知道，但是用金銀激勵的方式不能再用了，否則大明的軍伍可就要廢了。
楊有財倒沒有想這麼多，殿下的方法可以用，但是殿下可沒說不報自己的字號，這年頭可不流行做好事不留名，做好事一定要留名才能讓人記住你的好，到時候未必不能讓兩湖的百姓心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