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仗劍江湖千面俠遣返管家

龍虎鏢局呂伯玄殘虐黑狼

清晨一一古道上垂柳拂面,司馬上雲跟宋鐵岑又上路了。

兩人出了“洛陽”城,來到一座賣茶的茅棚。只見此地人煙稀少,司馬上雲命宋鐵岑將擔子歇下,要了一壺茶,主僕兩人坐下,慢慢地喝着茶。

老宋向司馬上雲道:“公子你的心事已了,我們現在到哪裡去?”

“我想到處走走,沒有一定行止。”

“好啊!咱們就這樣仗劍江湖,鋤暴安良。”

“不,我只想一個人走!”

“我呢?”

“老宋,你聽我說,雖然我們名分主僕。實際上情如家人,田莊事務煩雜,我娘跟小白也要有人照顧,這幾日,我總是放心下下,所以,我要你回去。”

“要我拭回家照顧主母?”

“我還要你跟蘭兒成就終身大事。有你兩口子照顧我娘,侍奉師父,我就放心多了。”

“公子……”

“聽我說,我雖以‘千面俠’姿態管盡人間不平之事,免不了會結下仇家,萬一有人找上門去,難道讓我娘跟人撕殺……”

“我回去。”

“昨夜我已寫好一封信,你把它交給我娘,她會替你作主。”

“公子什麼時候回來呢?”

“多則半年,少則三月,我也會回家的。”

老宋接過信,揣在懷裡,道:“公子,我希望公子回家時,能夠替老夫人帶個媳婦回去。”

司馬上雲笑了,他道:“人生自有際遇,這是勉強不來的,我希望你也能找個伴成個家呢。”

老宋臉紅了,他默然挑起擔子,向司馬上雲拱了拱手,揚長而去。

***

開封府一一黃昏時分,一輛馬車走過城北的石板長街,來到一幢莊院門前,駕車的是個頭戴竹笠的錦衣人。

馬車停下,錦衣人鞭往車旁一插,從車上躍了下來,他幾步奔上石階,看到大門緊閉,伸手握門環,用力撞向上。

街上的行人看見,不由都停下腳步,神情顯得都很詫異,其中一個脫口道:“開封城裡這家‘尤虎鏢局’早在三個月之前已經結束了,這個人難道不知道?”

旁邊那人乾笑一聲輕哦道:“這個人象是龍虎鏢局的總鏢頭呂伯玄,你說話要小心些。”

“嗯,很象。”

“我們最好避開。”

“他的脾氣太厲害……”

“他的結拜兄弟範廷元也怕他,跟他拆夥,搬出鏢局。”

“這個我知道,並不是這個原因。”

“噢”

“傳說完全是因爲範廷元,送了一頂綠帽子給他戴。”

“是麼?”

“你見過呂伯玄的妻子嗎?”

“見過幾面,名叫‘喬瑛’,長得很美。”

“她的武功也很高?”

“武功高的女人,大都是可怕的母老虎。”

“呂伯玄的老婆,倒是例外……”

“哦?”

“聽說她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所以很多人都認爲,她和範廷元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就難怪呂伯玄要戴上這頂綠帽子了。”

兩人話到這裡,都笑了起來。

這陣笑意,霎那間凝結在他們臉上一一兩人發現那錦衣人已停下拍門的手,轉頭向他們看來。

錦衣人站在石階之上,是以雖然頭戴竹笠,他們仍然看見錦衣人的臉龐。

兩人不由心頭一凜,舉起腳步,自急急離去。

旁邊的其他幾個路人,一看兩人離去,不約而同慌忙四散了。

他們都是這裡附近的街坊鄰居,當然知道呂伯玄是怎樣個人。

至於呂伯玄的厲害,他們清楚得很。

呂伯玄盯着四散的路人,瞳孔中彷彿有火焰燃燒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大門“呀”地向里拉開,呂伯玄應聲回頭。

開門的是個老蒼頭,一見到呂伯玄,臉上立刻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呂伯玄一個巴掌摑在老蒼頭的臉上

“啪”的一聲。那個老蒼頭被摑得打了個轉,幾乎倒了下去,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沒有吭出一聲。

老蒼頭叫呂忠,從小就被父母賣入呂家當僕人,他今年六十多歲,呂伯玄只有四十開外,他看着呂伯玄長大,對呂伯玄的脾氣當然最清楚了。

呂伯玄發脾氣打人的時候,最好不要叫出來,否則,來勢就象狂風暴雨一般,等他發泄夠了,方纔住手。

老蒼頭捱打的經驗,已經到非常豐富,所以他現在既不出聲,也不用手抹去嘴角的鮮血。

呂伯玄果然沒有再出手,只是叱道:“我叫你看着門,你躲到哪裡去偷懶了?”

呂忠俯首低聲道:“我……我在燒飯。”

呂伯玄悶哼一聲,道:“先給我將馬車趕進去!”

呂忠一聲:“是!”急急走出門外,他走下石階才走近那輛馬車,一陣長而尖銳,恐怖已極的嗥叫突然從車廂裡傳出來。

呂忠不由一怔,失聲道:“這……這是狼!”

呂伯玄走了過來,道:“是狼!”他腳步不停,走到車廂處,拉開了車。

“嘎”的一聲,一團烏黑晶亮的東西,從車廂撲出來,是一頭狼,全身長毛閃閃生光。

狼的脖子上鎖着一個鐵環,環上連着一條鎖鏈。叮噹……鐵鏈聲着地,狼腳亦落地,“嗚”地一聲,撲向呂伯玄。

狼眼血紅,狼牙宛若利劍,閃爍着陰森森的冷芒,咬向呂伯玄的咽喉。

呂伯玄冷笑着……就在冷笑聲中,已把頭戴的笠帽一送,正好送入狼口中,“刷!”狼牙咬住竹笠。

呂伯玄隨即半身一側,左手抓住了鐵鏈,右手一掌痛擊在狼口上。

狼被打得頭一偏,咬着的竹笠從口中飛中。它狂嗥反噬,可是呂伯玄的左手已倒握鎖鏈,只一捅,它的口是未咬到,整個身體給呂伯玄摔了出去,重摔地上。

它立即翻身跳起,呂伯玄的掌腳已到,掌腳份量很重,它捱上這一陣,嘴角已溢出鮮血。

這頭狼似乎已知道,再反撲也只有捱打,終於靜了下來,一雙眼卻瞪着呂伯玄,那雙眼紅得厲害,一股強烈怨毒從眼中射出來。

呂伯玄突然覺察到,嗆啷一抖左手鎖鏈,冷笑道:“你恨我?”

那條狼也不知是否聽懂了他的話,眼中的怨毒又濃了幾分。

呂伯玄橫移幾步,狼眼跟着呂伯玄移動。

呂伯玄走到掉在地上那頂竹笠邊,腳一挑,把竹笠挑起來,他接到右手,臉上突然露出異樣的表情。

那條狼立時“嗚”一聲,充滿了恐懼,莫非它已感覺到了危險?

呂伯玄手握竹笠,隨即向那狼走去,那條狼竟然向後退縮。

它退後半丈,撞在一個車輪下,偏身一縮,想縮進車底,呂伯玄握着鎖鏈,就在此時猛的一扯。

那條狼當場“唰”地被他扯離地飛了過來,他右手的竹笠同時迎着狼頭擊下。

“霍!霍!”兩聲,狼血激飛,淒厲已極的狼嗥聲剎那暴響,震驚了長銜的靜寂。

旁邊呂忠的膽,也幾乎驚裂了。

狼血激騰半空,血中赫然有兩隻眼珠一一狼眼。

呂伯玄右手竹笠一翻,劃入狼血中,將狼眼接下,再一沉一道,送入狼口。

淒厲的嗥聲,立即被竹笠截斷,狼口已給竹笠撞裂,整條狼都被那頂竹笠撞倒在地下。

那條狼在地上撲滾,滾過的地方都留下了血漬,血從狼眼裡流出來,狼眼已變成兩個血洞。

那邊呂忠偏過半個臉,不忍再看。

呂伯玄卻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條負痛在地上打滾的狼。

那條狼在地上翻滾一陣,再次靜了下來,一一鼻子連連抽動,突然箭一樣從地上竄起,撲向呂伯玄。

他雖然已沒有眼睛,鼻子並沒有損壞,狼鼻嗅覺的敏銳,遠在犬鼻之上。

可是呂伯玄已經有了防備,這一撲,當然射空了。

呂伯玄偏身一閃,左手鎖鏈一緊,那條狼已橫撞到他身邊,終於昏倒。

呂伯玄半轉身子,盯着倒在地上的那條狼,冷笑道:“這就是你對我無禮的懲罰。”

他又轉過身,接着道:“無論是獸是人,對我無禮,一定會後悔。”

他目光落到呂忠臉上,呂忠猛地打了個冷顫。

呂伯玄吩咐道:“將馬車拉入莊內放奸,馬上替我準備熱水食物,送到練武廳。”

呂忠詫異道:“練武廳?”

呂伯玄目光落到那條狼身上,道:“我要將這條狼全身洗刷乾淨,醫好他的傷,再給他足夠的食物。”

微微一頓,又道:“這是少見異種的黑狼,我見它可愛,纔不惜重金從那幾個參客手中買下來,不然它已經被剝皮拆骨了。”

呂忠心裡暗暗嘀咕:“我怎就不覺得這條狼有什麼可愛呢?”

呂伯玄接着道:“誰知道這畜生非但不感激,反對我這樣無禮,這種忘恩負義的畜生,我若是讓它死得痛快!,豈非便宜了它”

呂忠“嗯!嗯!”應了幾聲,轉身進去了。

龍虎鏢局的龍、虎兩字,是指呂伯玄和範廷元兩人,現在他們已經拆夥,龍虎鏢局的招牌也自然摘下,就此結束營業,由於鏢局中的人大都與呂伯玄合不來,範廷元一走,他們很多也就跟着離去,留下來的就算是不被呂伯玄趕走,過不多久也沒有意思再留下去。

呂伯玄非但沒有再做生意,脾氣更是日益暴躁,有時候簡直就像一個瘋子。

偌大一空龍虎鏢局,現在只剩下呂伯玄夫婦,呂忠這個老僕人,還有梅香、梅紅兩個丫頭,她們跟呂忠一樣,自小賣入呂家的。

呂忠和梅香、梅紅都不懂武技,呂伯玄的夫人喬瑛一向只在後院練劍,這間練武廳沒人練武,也就空置下來。

現在這個練武廳,成了養狼的地方,呂伯玄把這條黑狼掛在一根柱子上,不久,呂忠已把熱水食物拿來。

呂伯玄果然用熱水,將狼身上的血漬、泥濘洗刷乾淨,而且用最好的創藥敷上狼眼,再紮上白布。那條狼雖然醒轉,可是呂伯玄已用繩子將它的腳捆綁起來,所以洗刷敷藥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呂伯玄把鎖鏈繫好,才用力將狼腳的繩子割斷,那條黑狼立即躍起疾撲。

呂伯玄已站在狼牙咬不到的地方,繞着那根柱子移動腳步。

那條狼也跟着移動,始終面向着呂伯玄,由於它的嗅覺敏銳,可以辯出方向,如果鏈子一斷,就會撲向呂伯玄身上,那條鐵鏈當然不是一頭狼所能掙斷的。

呂伯玄腳步移到那盒食物前的時候,黑狼終於停了下來,他沒有再跟了去,低頭吃着那些食物。

在飢餓之下,人也會忘記羞辱,向食物低頭,何況是一頭狼。

可是那狼才只吃了一口,呂伯玄一腳把盤子踢開,黑狼立即叫了起來,這次叫的聲音,就象在哀術呂伯玄,把食物還給他。

呂伯玄一笑,用腳將盆子放回,那狼才只吃了一口,他又把盤子踢開,這無疑也是一種虐待。

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黑狼叫聲逐漸恨怒起來,它盛怒之下,又開始狂嗥猛撲。

呂伯玄看得大笑起來,這個人是不是心理上不正常,還是腦袋有問題。

一個心理正常的人,絕不會養着一頭危險的狼,呂伯玄就把黑狼養在家裡。

呂伯玄養那頭黑狼,目的似乎就只是有了一個虐待的對象,三個月下來,他把所有虐待的手段,幾乎全部都用上了。

那頭黑狼的叫聲,一日比一日淒厲,現在如果解開那條鎖鏈,它一定會跟呂伯玄拼命。

呂伯玄卻仍然繼續他對那條黑狼的虐待,難道他心理真是不正常?

***

凌晨清早,在“羣芳院”來說,仍然是睡覺的時候,洪富春卻在這時候溜了出來。

洪富春並不是身上沒有錢,才偷偷地溜了出來,他雖沒有賺錢的本領,卻有花錢的本領,現說他父親洪洪年財,是一個賺錢的天才,開封城裡的綢緞店,至少有一半是洪家的產業。

洪富春所以一早踱出“羣芳院”,是因爲他吃不消那個女的。

天底下並非每一個女人,都可以用錢來滿足的,昨夜洪富春找的那個,就是個不能用錢滿足的女人。她要吸乾洪富春的骨髓。

一夜未過,他被那女人弄得精疲力盡,她還想大吃一頓早點,嚇得洪富春連忙找個藉口,趕快逃了出來,他是個很愛惜生命的人。

一片靜悄悄的,洪富春一個人走在石板街道上,他眼前漆黑,兩條腿又酸又軟,走得非常緩慢。

他手扶牆壁,走了十來步,喘息了幾下,不由吁了一口氣道:“奸厲害的女人,簡直是狼吞虎嚥,我再留在那裡不走,這條小說命恐怕不保。”

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前面巷口傳出來:“你留在那哩,說不定這別,命反會留下來。”

洪富春一怔,輕叱道:“誰?”

一個黑衣蒙面人走出巷口,道:“我!”

洪富春又是一怔,道:“你?你是誰?”

蒙面人道:“我一定讓你認識,不過不是現在。”

洪富春道:“等到什麼時候?”

蒙面人道:“我殺你的時候。”說着跨前一步。

洪富春不由一怔,後退道:“我哪裡得罪了你?”

蒙面人道:“你沒有開罪我,只是你的運氣不好。”

洪富春忍不住問:“你要幹什麼?”

“我殺你的時候,也一定會說清楚。”

“你要殺我?”

“我不是現在就殺你,而是將你擄去,先囚禁起來。”

洪富春忽然道:“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

“你是擄人勒索,打算以我的生命,威脅我父親給你一筆錢。”

蒙面人沒有開口,他接着又道:“這就簡單,我一定會跟你密切合作,不過錢到手的時候,一半卻要給我。”

蒙面人輕輕“哦”了一聲。

洪富春道:“老頭子近一年來,一直限制我用錢,我早就想找一個機會,大大的敲他一筆了。”

蒙面人嘿嘿地一聲冷笑。

洪富春道:“有我幫忙,這種事一定會很成功,你可考慮清楚。”

“無須考慮!”

“決定跟我會作?”

蒙面人搖頭,笑道:“我的目的並不是在錢,是命一一你的一條命”

話聲一落,人就撲前,雙手齊出。

洪富春聽出蒙面人並不在說笑,一見蒙面人動手,慌忙就大叫“救命!”

一個“救”字纔出口,他的口已被蒙面人左手掩住,蒙面人的右手同時重擊他的小腹,就只一掌,已把洪富春擊昏過去。

他把身一矮,把昏迷的洪富春扛到肩頭上,轉身走回他剛纔藏身的小巷。

小巷內冷霧悽迷,蒙面人肩頭負着洪富春,消失在冷霧中,一一洪富春這個人從此也就失蹤了。

對於洪富春的失蹤,最緊張的一個人,當然是洪年財,他並不在乎兒子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過卻限制每天自中午到黃昏這段時間內,洪富春必須跟着他一起出入,巡視一下那些綢緞店,或者應酬一下生意上有往來的商人。

洪年財要替兒子打下基礎,以便洪富春將來能繼承他的事業,是以這些年來,洪富春一到下午,就必須在洪年財的身邊。

洪富春失蹤的那天中午,洪年財久候不見,不由擔心起來,他等到傍晚,終於忍不住打發家人前去尋找。

那些家人找遍洪富春平時喜歡去的地方,終於在“羣芳院”打聽到洪富春昨夜留宿那裡,可是大清早已經離開了。

洪富春離開了“羣芳院”後的行蹤,卻是沒有人知道。

到了第三天下午,洪富春仍然下落不明。

Www⊕ ttкan⊕ ¢O 洪年財知道事情已可能有了變故,一面立即向官府報案,一面命家人各處探聽,而且準備了賞格。

有錢好辦事,洪年財終於從棲宿“羣芳院”附近一條橫巷裡的一個老乞丐的口中,知道了一件事……

那個老乞丐在洪富春失蹤的那天清早,無意中看見兩個人在街上談話,後來其中一人給對方打倒,扛在肩上,進入一條巷子裡。

而老乞丐所描述兩人之一的衣衫,赫然跟洪富春穿着一樣。

洪年財聽到消息、,連忙把這件事告訴官府。

開封府的府尹聽到這個消息不敢怠慢,立即吩咐捕頭駱騏帶領捕快,搜索那裡附近一帶。

洪年財在開封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

駱騏他們的搜索,並沒有任何收穫,一一這是駱騏意料中的事,只是上命難違,不得不搜索一次。

搜索雖然沒有結果,駱騏並沒有罷手,府大人的追逼也不容許他罷手,他用自已的辦法,繼續調查下去,也一樣沒有結果。

駱騏仍然不灰心,他幹了十年捕頭,更扎手的案件也遇過不少,靠他堅強的意志,聰明的頭腦,最後不是一一都解決。早在多年前,他已被禰爲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由於這個原因,纔會被開封府徵調前來。

**

又是黃昏一一開封府顯得多采多姿,一片繁華。

有‘千面俠’之禰的司馬上雲,這次卻以廬山真面回來到開封,他的老搭擋老宋沒有同行,他是單獨一個路過這裡的。

駱騏是司馬上雲的朋友,不過還不知道他已調職來到開封。

司馬上雲逛到開封東城的時候,正巧駱騏走過,他眼神尖,大聲招呼道:“駱騏兄!”

駱騏應聲回頭,一見是司馬上雲,立即轉身奔了過來,大笑道:“原來是司馬兄,你那位‘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宋鐵岑呢?”

司馬上雲一笑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爲了香煙後代,他在家陪老婆了。”

駱騏道:“司馬兄!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先請你去喝一杯,聊盡地主之誼。”

司馬上雲道:“你是開封人氏?”

駱騏搖頭道:“我只是開封府的總捕頭。”

司馬上雲一怔,道:“你不是一直在洛陽任職的?”

駱騏道:“半年前,我已調職開封府。”

司馬上雲“哦”了一聲,道:“有半年時間,對這個地方,相信你已經很清楚了。”

駱騏道:“職責所在,不能不清楚。”

司馬上雲一笑道:“開封府的哪一家酒樓最好,當然你也很清楚。”

駱騏道:“是的,我現在就準備請你到那裡去。”

司馬上雲間道:“哪一家?”

駱騏道:“太白樓。”

“太白樓”在開封府東城。司馬上雲和駱騏沿着東城大街前行,不久就來到了“太白樓”。

司馬上雲道:“駱騏兄,‘太白樓’此名,說是取自醉仙李太白,你也經常來此買醉麼?”

駱騏道:“偶而逢場作戲。”

兩人正在酒樓前談着時,有一個人來到他們身邊,一一這人不是“太白樓”出來招呼的店夥。

那人從旁處走來,在駱騏身左,突然腳步停了下來。駱騏回頭望了一眼,把他嚇了一跳。

這人的長相,既恐怖又古怪,頭上蓋着一堆亂髮,那張臉不是馬臉,有點象狼臉,尤其是那張嘴,大得出奇,跟狼嘴沒有多大區別。

這人顯然喝過酒,一雙眼睛佈滿血絲,滿身酒氣,腳步踉蹌,好不容易纔站穩下來。

他那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盯着駱騏一動也不動,那付神情雖然沒有象狼那麼兇惡,也象一個瘋子。

駱騏看到這情景,心裡已有了防備。

司馬上雲發現那狼麪人走近,就問:“駱騏兄,是你的朋友?”

駱騏道:“不是!你呢?”

“我沒見過。”

狼麪人接口道:“我何嘗認識你?”

他的聲音異常尖銳,很難聽,說話時嘴巴更顯得又寬又大,更象一張狼嘴。

狼麪人裂嘴一笑,笑起來的嘴比狼嘴更恐怖,他一指駱騏道:“我只認識駱總捕頭。”

駱騏輕輕“哦”了一聲。

狼麪人笑道:“總捕頭到處巡視,不認識總捕頭的人並不多。”

駱騏道:“你是來告訴我這種事的?”

狼麪人道:“當然不是。”

把聲音抑得低低的,又道:“我有一件事,只不知你想不想知道。”

駱騏道:“我已經在聽。”

狼麪人聲音更低:“有件慘殺案就要發生了。”

駱騏一聲驚“哦”。

狼麪人接着道:“那是一件很奇怪的殺人案子。”

“被殺的是什麼人?”

“女人!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兇手是個很兇惡的男人。”

駱騏迫問道:“這一男一女叫什麼名字,這件殺人案將發生在什麼地方?”

狼麪人搖搖頭道:“對不起,我知道的只是這些。”

駱騏又是一聲輕“哦”。

狼麪人怪笑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大捕頭,也許有辦法查出這件事。就算量不出來也不要緊,案發後,一定會知道。”

駱騏盯着狼麪人,道:“你怎麼知道這種事?”

“無意中發現的。”

“是麼?”

“總捕頭好象對我有了懷疑?”

“你不認爲自已的舉動,非常值得懷疑?”

“與其說舉動,不如說相貌,我這付相貌天生不象是好人,可是天生這樣怪不得我。”

他伸出舌頭,舐了一下血紅的嘴脣,又道:“總捕頭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這件事的確與我完全沒有關係,話說到這裡,我可要走了。”

說走就走,他就舉起了腳步。

駱騏突然一聲:“且慢!”

狼麪人應聲收步回頭,他臉上沒有一些恐懼之色。

駱騏問:“你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

狼麪人道:“我叫刁森,是‘來福賭場’的打手。”

駱騏道:“你說的是否實在,我派人去‘來福賭場’一查就清楚。”

刁森一陣怪笑,再次舉起腳步,駱騏沒有阻止,而是沉默下來。

刁森役人回頭看,怪笑不絕,腳步不停,他腳步踉蹌,走得卻不慢一一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駱騏視着刁森離去的背影,滿腦狐疑,他向司馬上雲問:“你認爲這個刁森如何?”

司馬上雲道:“不像發酒瘋,也許有這回事。”

“如果屬實,他一定隱蔽了其中一部分的經過。”

“我也是這樣想,你準備對他採取什麼行動?”

“我正在考慮。”

司馬上雲接口道:“以我所知,你不是一個遇事猶豫不定的人,是不是因爲我這個朋友在你身旁。”

駱騏沒有否認。

司馬上雲道:“我知道你準備追蹤刁森”

駱騏一笑,道:“可是……”

司馬上雲道:“我不是現在就要離開開封,從現在開始,相信有一段時間我會在你身邊,你一定要請我喝一杯,不會沒有線索的。”

駱騏失笑道:“我幾乎忘了你的好奇心並不比我少!”

司馬上雲道:“一個突然出現的狼麪人,一件很奇怪的殺人案,就是這些,足以使我暫時留在開封府。”

他說到這裡,已先追向前面,他發現狼麪人刁森,已很快走到長銜盡頭。

駱騏從後面跟上,一面道:“說實在的,無論如何奇怪,我不希望有這件案子發生。”

司馬上雲道:“開封府一向都不怎麼太平?”

駱騏道:“可能是有錢人太多的緣故,錢,有時就會成了罪惡的根源。”

前面狼麪人刁森,已經走到長銜盡頭,左轉消失了。兩人腳步加陡,走到長銜盡頭,又看見了刁森。由於剛纔他們一陣包奔,距離縮短了很多。

刁森還是踏着原來的腳步,沿着橫街一路向城外走去駱騏遠視着刁森背影,道:“他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們的追蹤,一直沒有回頭張望。”

司馬上雲道:“他一定知道我們必然有此一着,是以只顧走路,懶得回頭了。”

駱騏輕輕“哦”了一聲。

司馬上雲道:“從他剛纔說話的神情看來,他所知道的不止那麼一些,可是,他又爲什麼不肯完全說出來呢?”

駱騏道:“你認爲那是什麼原因?”

司馬上雲道:“可能他跟這件事有關,是以有所顧忌,但也許是出於一種英雄觀念,或者抱着幸災樂禍的心理,可能把我們引去命案的現場,不然,他剛纔那番話就毫無作用了。”

微微一想,又道:“現在我們的猜測說不定會完全錯誤,我們的追蹤毫無所獲,根本沒那回事!”

駱騏道:“現在我們要揭開這個謎,只有追蹤前去看個究竟了。”

司馬上雲道:“刁森現在引我們去現場,最好是並未發生事故,或者我們能及時阻止命案的發生。”

駱騏點頭道:“希望如此!”

他們腳下一步也不放鬆,兩人這樣追蹤,又能“追”出一些什麼結果呢?

黃昏已逝,夜色漸濃。

城北並沒有像城南那麼熱鬧,沿途上燈光仍然不少。

狼麪人刁森始終沒有回頭張望,舉止卻漸漸古怪起來,有時手舞足蹈,有時發生一陣怪笑。

駱騏道:“若不是聽到剛纔那番話,現在我看到這個刁森,一定認爲他是瘋子。”

司馬上雲朝前面看了一眼,道:“他現在好像很得意的樣子。”

駱騏道:“說不定他剛纔向我們說出心裡的話後,纔會這樣高興。”

前面的刁森突然拐向一條小巷,司馬上雲和駱騏刀亡追了過去。

他們纔來到那條巷口,突然街上馬蹄聲起,一輛雙民大馬車如飛駛來,嘴裡不住狂呼着:

“讓路讓路!”

司馬上雲應了聲,道:“嗯!有可能”

駱騏道:“家裡死了人未必是罪惡,現在我們要處理的可能是一件駭人的命案。”

命案?

兩人追入那條小巷,沒有再去理會那個駕車疾馳的中年人。

小巷並不寬闊,兩人並肩勉強可以過去,這裡面有燈光,兩人仍然可以看清狼麪人刁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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