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朝議

李揚心情沉重的自柳葉兒房中出來,對門外緊張的奶孃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婆婆請稍後再進去,娘子如今是睡着了。”

奶孃看着李揚走進大房的背影,用手抓了自己的胸前衣襟,努力的不使自己悲不出來,只是轉過頭去,又看了柳葉兒輕掩的房門慢慢的搖了搖頭,已是有些蒼老的臉上緩緩的滑下兩行清淚。

李揚進了大房悶悶的坐了下來,自有丫頭上來將徐徐的涼風用帛扇扇起,又有人端過茶水奉上,用小銀勺子舀出蜂蜜按平時的量住茶裡添去。

“慢來。你等下去。”李揚止了她的動作,揮手讓屋中之人退去,將未添任何作料的清茶端起,好好的看着那碧綠的水面,輕聞了少許熱騰的水氣,眯眼享受天然的清新,又小口的飲了,略苦,不由的皺眉自語道,“原來別有一番味道!”。這時腦子裡盡是那佳人消瘦的容貌,暗歎一聲,這是何苦呢?

要說是喜愛那柳葉兒的話卻是違心了,雖是方纔被柳葉兒說的話有所感,那也只是一種心中的觸動罷了,至心動的感覺仍是有不小的距離。不過一位嬌滴滴的美人兒依在懷裡說着情話,不想入非非卻也是在騙自己,在一剎間自己那時真的動情了。

“郎君,在思慮什麼?爲何愁眉不展。”香風飄過,雙肩之上輕揉了一雙小手,楊太真那甜膩的聲音喚在耳旁邊。

李揚將煩心的事甩在腦後,反手將楊太真抱在懷裡,用臉貼了她的髮髻說道:“這段日子,我好是想你!”

“嗯。”太真叮嚀了一聲,在懷裡扭動一個身子,仰了頭吐氣如蘭哀怨的說道,“姊姐們各個都是傾國傾城的娘子,你哪裡還能顧的上妾身。”

“這”李揚有些愧疚的啞口,好好的摟了太真輕輕的搖動着,有些動情的喚道,“玉環——”

楊太真的身子一顫,將嘴脣繃緊,喃喃的自語:“妾身還當夫君忘記了!”

“我怎能忘記呢?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見二十八章)玉環,不論如何,你終是我心中的玉環!”李揚將摟着太真的手又加勁了幾分。

“夫君,請好好的珍惜玉環,莫讓她從你的心裡逃走!”太真的眼裡隱隱有了淚花。

李揚伏耳低呤道:“此生兩情相許,今世死去無憾!”

太真的淚終是掉了下來。

柳葉兒的房門開了,奶孃進來有些畏縮的輕問:“小姐,老奴可是盡了心的。”

“知道了,婆婆你做的很好?你去吩咐廚娘與我做碗粥來,這幾日可是餓着我了。”方纔病態殃殃的柳葉兒這時精神頗佳的說道。

“唉!”奶孃轉了身嘆道。

“婆婆嘆什麼氣呢,莫不是怨我自做聰明麼?”柳葉兒將枕頭墊在身下,冷冷的問道,“還是不恥我這樣的舉動呢?”

奶孃扶在門框上的手緊握住又放開,彷彿又沒了力氣的靠着門轉過來,搖着頭對有些不認識的柳葉兒道:“老奴真的不敢相信,你就是那自小聽話,吃着老奴乳水長大的柳葉兒。”

“婆婆!”柳葉兒的臉上顯出一絲的慌亂,接着低下了頭,有些哀求的說道,“女兒也不想這樣的!你是知道女兒是個什麼樣的人,婆婆!”

奶孃看着許久終是笑了,開了房門停住說道:“老奴與小姐去端碗蓮子粥去,說到底小姐還是這院裡的小奶奶。”

看着奶孃出去,柳葉兒的臉暗淡了下來,兩眼失神的看着輕掩的房門喃喃而道:“我是錯了麼?那爲何聽到他說的是我的夫君,這心裡卻是竊喜呢?爲什麼他不睬我,我這裡就好酸呢,難不成是我真的喜歡他麼?”又想到了什麼,痛苦的搖頭,含了大滴的眼淚,抓了滑到半身的被子狠狠的將臉蓋住,不時傳出唔唔的哭聲。

長安興慶宮巍峨的興慶殿中,兩排文武各居其位,手執笏板各個凝神而立,聽着殿中持牙板的秘書省太史局令奏道:“陛下,今朔日食,參照以往載記是爲不祥之兆!還望陛下早做準備。”

“啓奏陛下,太史局令言之差異。大慧禪師曾言日食月虧乃天體自然之現象,哪裡是爲不祥之兆。我大唐四海昇平,萬民樂業,雖有小災卻是無傷大雅,更不會動國之根本萬里一二,今歲,信安郡王大殺東北,令敵酋望冪而逃,五月戊申忠王又俘敵百帳,這難道不是陛下的聖賢所至嗎?太史局令多慮了。”京兆少尹出班奏道。

左補闕執竹板高聲出班躬身道:“陛下,太史局令妄下評論,危言聳聽之言論令人不寒而凜,我大唐朗朗乾坤之下,哪裡有不祥不兆,非明是居心不良,企圖擾亂聖聽,罪在不赦!”

“陳補闕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日有食之就當隱而不報,難道先秦漢晉之史當不得真,你的話字字誅心,實爲報那不相與的私仇!”太史局令冷聲說道。

左補闕扭頭看了一眼臉色漲紅的太史局令亦爲冷聲道:“太史局令此話從何說起,下官職掌供奉諷諫,扈從乘輿。凡發令奉事有不便於時,不合於道,大則廷議,小則上封。若賢良之遺滯於下,忠孝之不聞於上,則條其事狀而薦言之。(摘自唐六典卷八,門下省)”又舉板朝上道,“臣之紅心,自有陛下聖裁,由不得你來亂說。”

“夠了!”大唐皇帝李隆基瞧着班裡又有幾人蠢蠢欲動,心中有氣,不滿的看了看排頭的那七位動也不動彷彿入定了的宰相,朗聲說道:“即是日有食之,那朕恐爲有失了德行,三日後祭天。那這等事情這這麼定了,諸卿還有何事要表奏的嗎?”

侍中、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裴光庭偷偷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兵部尚書、領河西節度使、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令蕭嵩,顫巍巍的出班執牙板道:“臣有本。”

“老愛卿請講。”李隆基有些失望的說道,心中就怕這老倌又在談論他那一套用循資格來銓選官員的辦法。

裴光庭中規中矩的走上一步躬身說道:“據老臣所知,今歲登科之舉子,除一人外,都已銓選完畢。天下雖之大然官員年年增多,且老殘之身據位久長,空不得其位,這就使二十三名好才之士無位不得意。老臣遲遲不能下定決心,還請陛下聖裁!”

“哦,難不成天下真無空出的官位?老愛卿言重了吧。我大唐取士幾科不過數十人,去除了頭名的幾人應實授職官位,州縣各府司佐史尚有萬千之數,難道不能充填?”李隆基問道。

“陛下,臣也爲如此想法,但那些個學子無不是苦讀聖師之書,都想出人投地做個風光的入流官員。而那些個發往各地的未入流的佐史雖然已是發了符文,但都堅持不受,都聚在京兆各地會館打馬狎伎,胡做非爲,實令地方官員頭疼。陛下,僅入了八月,就因此犯了三十餘起,還好未出了人命官司,不然更是鬧的烏煙瘴氣、不堪收拾。”說罷定定的看着手中所執的牙板不動。

李隆基對此也是有所耳聞,未及多想便問道:“即是老愛卿提了此事,想必就有萬全的法子,且說來聽聽。”

“呵呵,老臣以爲。解決問題之所在,還是以先父之長名姓歷榜排定,再加以修改,即無問能否,選滿即注,限年躡級,毋得逾越,非負譴者,皆有升無降,爲使公正再規定了官員經選的限數,則官高者選少,卑者選多,從而達到廣大下品官位的空缺。陛下認爲可否?”裴光庭低頭慢慢的說道。

蕭嵩一聽就想出班駁斥,但尚書右丞相、府儀同三司、廣平郡開國公宋璟搖頭止住,並出班言道:“裴尚書所說也是,但還需推敲。”

“好了,此事朕就不管了。銓選是吏部之事,老愛卿先這麼辦着吧,看看效果如何再說。”李隆基一聽又是老話,便揮手定下,只當是二年革新之法吧。

“陛下聖明!”衆臣工讚道。

河北道渤海國敖東城內,渤海郡王大武藝臉色陰沉的看着,殿下被女官押着有些虛弱人美豔女子,冷冷的問道:“那個孩子是誰的!你都幹了些什麼下作的勾當!”

那女子雖是被押着,但身上卻是穿着罕見的絲製衣裙,往日裡明眸的眼中失去了動人的色彩,呆呆的喃喃而語:“完顏我的兒,完顏。”忽掙脫了本就勉強的束服,跪行而過,抱着大武藝的腿哭道,“父王!女兒清清白白。大,求你放過完顏,放過他吧!他也是你的外孫呀!”

“那好拉祜,你是阿瑪最親的女兒,阿瑪相信你是清白的,但這孩子是誰的,你只要說出,誰是他的阿瑪,父王是會還給你的。”大武藝看着女兒這樣,這心裡也是一軟,隨即蹲了下來,輕輕的用手將拉祜額下的亂髮扶正,慢慢的說道。

拉祜只是哭着道:“大,他才生下不久,尚未吃上一口女兒的乳水,求父王還給拉祜,求阿瑪了。”說罷砰砰叩頭不已。

“哼,你活該!”大武藝見最疼愛的女兒也不聽自己的話,頓時大怒道,“你與你那個該死的叔叔大門藝一樣,都是我不聽話!即是如此,那本王就將他賜死!”指了女官說道,“去,將那個孩子縊死!”

“不!”拉祜最終是怕了,去拉那女官。

“將她拉開!”

拉祜快要瘋了,猛的又是掙脫,上前緊緊的抱住大武藝的腳大叫道,“女兒說,女兒說了!”

“說吧,阿瑪答應你,如果他不是賤種,父王會留他一條命的。”這時的大武藝如一頭狡猾的頭狼。

拉祜慢慢的閉上了眼,輕輕的說道:“他的父親是大唐秘書省校書郎李揚!”

“大唐!哈哈”大武藝大笑,漸漸的臉上猙獰了起來道,“好個大唐,你庇護那個賤種大門藝也就罷了,還不放過我的女兒,那我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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