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喝足了，可不是要睡覺麼，孫二力就是因爲喝的太多了些，睡了幾個小時之後，不得不起來起夜，要說他爲什麼沒有被毒死，則是要把時間倒回到三個時辰以前。
定襄城的富貴大酒店中，張如煙的手指雖然在熟練的彈奏着琵琶，然而，她的內心，卻是無比的緊張，眼神，一直在往大廳內的某一個方向看。
被她關注的那一張檯面上，程處默，句句捶心的詢問，讓張誠有點無地自容，最終他說出了，“這樣的景象，不會出現的。”這句話。
程處默也算是粗中有細之人，聽他這麼說，連忙追問道，“你這句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已經做出了背叛王浩的事情？”
張軻最終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道，“自從在雲南向舍龍出手了之後，我的心裡就十分不好受，起初，做夢的時候，老是會夢到他那張憨憨的臉，他衝着我笑，一點也沒有怨我，面對他的笑容，我非常痛苦，總是睡不着。
後來，得知他沒有死的消息後，我竟然會莫名的感覺欣喜，心裡的愧疚感消除的感覺真好，雖然後來公子懲罰了我，打的我皮開肉綻，但是，我並不感覺到疼。”
“再之後，我們逃到了夷州島落腳，公子將他在江南的舊部全部召集了過來，親自帶人到倭國那邊去辦事了，我因爲有傷在身，被公子留在夷州島收集蛇毒。
這種島上特有的毒蛇，毒性很強，人要是被咬了，只需要三息就會斷氣死亡，一滴毒液，兌到水缸裡，可以毒死上百人，只是發作的時間慢一些而已。”
“夷州島上有很多這樣的毒蛇，我們花重金，請當地部落的土著，幫我們抓蛇收集毒液，半年多的時間裡，足足抓了好幾萬條毒蛇，收集到了幾十壇毒液，當地部落的一個老者告訴我，這種毒蛇的毒液毒性雖然強，但取出來之後，必須用陶瓷缸密封好，放置在陰涼的地方，否則，幾天時間，就會失去毒性”
程處默聽到一滴就可以毒死幾百人的蛇毒，內心裡是發毛的，他平生最怕的就是毒蛇，而且，有人抓了上萬條毒蛇，那個畫面，他想想那個畫面，渾身的汗毛就豎了起來。最厲害的是，這樣的毒素，他居然收集了幾十壇之多，隨便一罈，都可以毒死幾十萬人，幾十壇，那豈不是可以將幾百萬人全都毒死？這人得有多喪心病狂？
“你，你們要將整個定襄城的人毒死？”
程處默打斷了張誠的話，張誠聞言，點了點頭又道，“公子說，定襄城裡的，大多都是番邦胡人，毒死了也就毒死了，沒必要心疼。”
“後來呢？你們的計劃是什麼？”程處默萬分緊張的追問道。
張誠答道，“後來，如煙，就開始在這個酒店表演了，我的僞裝，能夠瞞的過你們所有人，但是，並不能瞞過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她，她只需要看到我的眼睛，就能認出我來，在我第一次來這裡看她表演的時候，她就認出了我，然後，跟我說了一句話。”
程處默繼續追問道，“她說了什麼？”
“她說，如果定襄城因爲我，而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她會第一時間咬舌自盡。”
聞言，程處默愣住了，想不到，張如煙還在他和情報組之前，就已經認出了張誠，並且與他有了接觸，而且，這份以死相逼的勇氣，簡直是太可愛了。
“俺老程，果然沒有愛錯人。”
愣神了許久之後，程處默最終說出了這句話，倒是讓一旁的張誠尷尬的不要不要的。
“呃，說正事，後來呢？”回過神來的程處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如煙的性命對我來說還重要，就是我的性命，也是如此，所以，我回去之後，偷偷的破壞了那些罈子的密封，如今，幾個月過去了，那些罈子裡的蛇毒如果稀釋到水裡或者食物裡，應該是一點毒性都沒有了。”
既然事情已經做下了，張誠就不怕對人言了，尤其當這個人是深愛自己妹妹的程處默的情況下，當然，他把事情講的這麼透徹，也有留遺言的意思。
倒是程處默，現在心裡一直在感嘆那蛇毒的神奇，他畢竟是個古人，要是孫享福在這，就很好理解了，劇毒的蛇有很多種，在後世，將其毒液取出之後，一般都是用密封的玻璃試管裝好，放在冰箱裡冷藏，才能保持其毒性，直接暴露在空氣中，蛇毒分子是很容易揮發掉的，更加別說是在空氣中暴露了幾個月，還要兌上大量的水和食物的稀釋的蛇毒了。
“所以，你剛纔說，這樣的景象，不可能出現。”想通了關節之後，程處默道。
“是的，沒有了這些毒液，公子就是有再大的能耐，對定襄城這麼多人口，也是沒有辦法的。”
聞言，程處默樂的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大笑道，“哈哈哈，大舅哥，想不到關鍵時刻，你竟能立下如此奇功，有此功勞在，再加上我在陛下面前說合，你的死罪，一定能夠免除的。”
可惜，程處默大喜的情緒，卻是沒能感染到張誠，此刻，他已經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王浩，而且，他不知道，在他瞞着王浩做手腳的時候，王浩也把他當成了棄子，他所帶領的那些人，做的那些計劃，都是無用功的，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多看看張如煙在舞臺上的意氣風發的樣子。
時間再回到當下，看到王浩的錯愕的表情，孫享福心裡頓時生出一絲希望，朝張軻喊道，“快，拿下他們。”
“刷刷刷”
張軻領着兩百多護衛，瞬間就將王浩等數十個人圍了起來。
“罷了，你們不要白白的送命了，將武器放下吧！”
王浩的心中現在也有很多疑惑，他最先懷疑的王詡他們沒有把事情辦好，然而，又有些不可能，因爲，王詡到最後時刻，都在爲自己的安危考慮，斷然是不會坑死自己的。
而張誠，他應該根本就不知道這邊的計劃，也不可能知道。
“公子，我們可以保護你衝出去的。”
“孫正明的護衛，沒有那麼簡單，咱們這點人，是衝不出去的，即便是僥倖從這裡衝出去了，也衝不出大唐去，放下吧！咱們想要活，只能靠跟他談判。”
“嗨，屬下等無能”
王浩的護衛們最終不得不將武器拋下，很快，包括王浩在內，都被張軻等人用繩索捆綁住了，而孫享福，早已顧不得他們，而是拉着孫二力，一個個營帳的掀開門簾查看。
看到一間間營帳內鼾聲大作的景象，孫享福總算放下了心來。
“享福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人想要害死你們，但是沒有成功，另外，你們這麼大的隊伍，怎麼營地裡守衛都沒有安排，全部睡的跟死豬一樣？”
“呃，這不，明天就到了麼，唐公讓所有人吃飽喝足了睡一覺，明天天不亮就會起行，一天直接趕路三百里抵達定襄。”
孫享福朝他擺了擺手道，“行了，這邊你喊使團的護衛軍把所有的營帳都看一看，確定沒事就行，別吵醒他們，免得引起恐慌，唐公的營帳在那邊，我去跟他聊聊。”
很快，孫享福便被孫二力帶到了唐儉的營帳，將其喊醒之後，一番講述，愣是驚的他三魂七魄差點都不能歸位，渾身冷汗淋淋。
“正明，此事乃是家醜，不可讓外人知道，另外，定襄城那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必須馬上回去搞清楚，此事籌辦起來不容易，可千萬別在咱們手上搞砸了。”
“行，不過，明天您還是先別入城，我先在城外百里處安排給你們安排一座營帳，等我的信再入城。”
“那就這麼說定了吧！對了，王浩此人是解除定襄城危機的關鍵人物，暫時殺不得，先審問，稍後，交給陛下處理吧！”
“這個我知曉，那我現在就先趕回定襄去了。”
與唐儉告辭之後，孫享福便不再騎那匹屁股都被抽花了的馬，在城裡找了幾輛馬車，準備眯回去，這一番顛簸，可是把他累慘了。
親自查看了一番關押張浩的馬車，孫享福才放心，向一旁張軻道，“張軻，你親自壓着王浩，要是有什麼閃失，你懂的，回到定襄，我要親自審問他。”
“保證給您全須全尾的押送到定襄。”
“正明兄，如果明天使團這邊沒有成功的消息傳到定襄，我在定襄安排的那些人，就真的有可能發動了，以王家根系之龐大，可能會出現收都收不住的情況。”
還別說，這方面王浩還真不是危言聳聽，不過，孫享福卻是一臉輕鬆的道，“既然已經知道你使的是什麼手段了，就沒有那麼可怕了，信不信，即便是一座三百多萬人的城池，我也能一道命令，讓全城的人，暫停吃喝，逐一排查，而且，我還能一個口信，讓你們王家，將所有人集中起來，供我逐一甄別。”
王浩聞言點頭道，“信，這些，我都信，我三弟巴不得將我的所有勢力清除出家族，但是，有些人，連我自己都不太記得了，你確定他能清除的掉？萬一”
“萬一沒有清除掉，我會繼續清，就算把整個王家清散夥了，那也是我樂見的，還有，你最好把所有的人都想起來，否則，我不保證陛下發怒的話，你們王家會受到什麼樣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