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十幾年前白馬將軍死後,大荒局勢驟變,帝都周邊各臣屬小國蠻族,蠢蠢欲動。
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蕭可驚然,這個江湖水可夠深的。
象巴圖看着蕭可,終於道:“昨夜我收到青蟲傳信才知道這幾日大荒之事,也便是我要回去的原因。無論如何我就是性命不要也要完成將軍遺志,否則我還有什麼顏面去見將軍。”
他說這話時眼神驟然變得犀利,利劍般閃耀光芒,甚是堅毅。
蕭可一愣,什麼青蟲傳音?
象巴圖鄭重道:“其實我是南荒十二族聯盟之人,行事於夏禹座下。”
“夏禹?十二族聯盟?”
蕭可驚聲道:“是不是名叫文命的夏禹?”
象巴圖愕然,點頭道:“正是,你怎知我家少主名字?”目光如炬,盯着蕭可。
蕭可暗道不妙,讓他起了懷疑,忙解釋道:“我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來這個名字,就像以前聽過這名字一樣。”
歷史這門學科,作爲考古專業當然是必不可少的。
聽到夏禹之名,不由他心中震驚。
倘若蕭可說自己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不但知道夏禹的名字還知道最後大禹定了大荒九州,那麼象巴圖一定不會相信。
太扯淡太超出人的認知了不是?所以他就以失憶想不起來爲理由。
象巴圖點了點頭,不再懷疑,說道:“非是我之前故意隱瞞,實在是身負重任不得不小心謹慎。”
蕭可擺擺手道:“大哥這麼說可就見外了,再說之前你跟我也不熟對不對?”
象巴圖哈哈大笑起來,倘若再客套倒顯得不爽快了,“蕭可兄弟胸懷闊達,真像我年輕之時,爽快至極爽快至極啊。”
蕭可聽得他口中所說的將軍,隱隱猜出是誰,問道:“大哥所說的將軍是白馬將軍吧!”
象巴圖神色黯然地看了看他,苦笑一聲,道:“不錯,他是我今生最爲敬佩的大英雄,胸懷天下蒼生,卻被奸人所害……”
“我追隨他十年,征戰大荒,兄弟們沒有不服與他的。只是賊老天沒長眼睛,可恨將軍遭奸人陷害,家破人亡,奸人卻仍舊活在世上。”
苦嘆一聲長氣,神情悲涼憤恨。
蕭可心中如霧如雲,之前腦海浮現的白馬鯀正是夏禹之父,可當時爲何會有那種身臨其境的真實畫面?現在又提到白馬鯀與夏禹,是巧合還是命運使然?
看來只有跟着象巴圖或許能解開謎團。
“白馬將軍與大哥都是英雄,我當然要緊隨在後。”
象巴圖打量着他,眼神先是犀利忽而變得柔和,神情古怪,喃喃自語道:“不錯不錯,決計沒錯。”
蕭可不傻,來到大荒開場體內就有真氣,聯想之前辛夷所說的話,如今象巴圖也話裡有話,自己這具軀體肯定有貓膩。
恐怕象巴圖知道些什麼。
不過以象巴圖性格既然對方不說,蕭可也不好詢問,總不能說大哥問你個事,你知道我是誰嗎?
真是一個神經病的問題。
當是時,林間風吹過,嘩啦啦作響,天高晴朗,象巴圖擡眼望去,忽然哈哈狂笑起來,嘯聲洪亮,穿透枝繁葉茂的山林,驚起羣鳥啼鳴飛天。
白鶴亦是爲之一振,呼地飛起朝那些驚鳥撲去。
象巴圖道:“將軍常說‘我命渺小卑微,蒼生沉浮如日巨大,爲之奔勞是我一生的追求,不求此生多繁華,只要無悔便足矣。’爲了將軍遺願,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你我二人同生共死,以後做一番大事。”
蕭可聽得熱血激沸,豪情激漲,心底涌生一股生死何懼的豪言壯語,只想和象巴圖一道,奔向風起雲涌,對他而言神秘瑰麗的大荒。
同時他還有私心,那就是借住夏禹之手,找找那口方鼎的下落。
“既是如此,咱們快快動身吧,省得趕不上大展身手的機會了。”
蕭可說罷哈哈而笑,此刻又爽朗風趣起來。
正在這時白鶴自林中飛回,嘴裡、利爪上各叼了幾隻肥碩野鳥,撲落地上,將它們仍在地上,嗷嗷低鳴,昂首而立。
“白鶴果然厲害,正巧我的肚子也餓了,待會我將其燒了來吃,以好下山不是?”
說完過去拾起野鳥,到潭邊洗淨,摘剝,架起篝火。
不多時,水潭邊已然香味飄溢,象巴圖食指大動,肚中咕嚕嚕不停。
兩人一鶴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將六七隻野鳥盡數吃下。
象巴圖拍了拍鼓起的肚腹,打個響嗝,道:“兄弟的手藝果然妙極了,這麼多天來已然吃慣了你做的菜餚,一日吃不到倒真是件苦人的事情。”
蕭可打個哈哈,撕下一塊肉遞到白鶴嘴前,笑道:“多虧白鶴了,這些都是你的。”
白鶴也不含糊,尖嘴一挑,嚥下腹中。
白鶴跟隨黃帝多年,南征北戰,食盡五穀雜糧,山珍海味,凡是活物沒有它不吃的,這點倒是奇哉怪也。
忽然想到要是自己二人離開,竟有點捨不得白鶴,擡眼瞧見象巴圖也正瞧着白鶴出神。
蕭可道:“白鶴怎麼辦啊?總不能讓它繼續在這深山之中吧,畢竟它救了我們的性命。”
象巴圖若有所思道:“它是神鳥,一生只追隨黃帝一人,決計不會跟着咱們的。再說了,就算它跟我們走,一路上太過顯眼,極易被人察覺。”
他所言不無道理,辛夷行動失敗,以共工深沉狹隘怎肯善罷甘休?水軍黨羽遍佈,情報打探極是迅速準確,帶着白鶴定會被水軍飛騎軍察覺,到那時恐怕還未來得及趕回便已落入水軍包圍之中。
蕭可細細思來倒也是如此。
這時白鶴吃完揚頸長鳴一聲,巨翅扇舞,引頸直指青天。
蕭可心頭一喜,道:“你肯跟着我們下山麼?”
白鶴點頭叫得更歡,跳躍扇舞,喉中嗷嗷鳴叫,彷彿回答了一般。
蕭可驚喜,大踏步過去,撫着白鶴垂下的雪白長頸,道:“鶴兄果然好眼光,知道我大哥乃英雄豪傑,跟着大哥混,一天吃三頓。”
象巴圖站起身,亦是高興道:“沒想到堂堂大荒神鶴,竟然肯跟着你這個伶牙俐齒的毛小子,當真奇怪啊,哈哈。”
白鶴黑眸斜睨一眼,似是頗爲不屑,只令象巴圖趕緊斂了笑聲,道:“不說啦,不說啦。”
見白鶴肯跟着,蕭可着實高興,不管危險不危險,帶上這隻活了幾百歲的巨鳥,肯定不吃虧。
象巴圖雖然納悶神鶴消失多年怎麼就突然現身,還從辛夷手裡救了他二人,但看到人與鶴相處如此,也未深究。
既然白鶴有意,便一同前往。
蕭可翩然一躍,跨上白鶴背上,此刻他體內那層薄冰已然消逝不見,心下又驚又喜,暗道黑衣女子說的不假,不由對那黑衣女子多了幾分好感。
“大哥,我們下山吧。”
象巴圖輕身躍起,還未躍上白鶴背脊,便被它巨翅拍落,所幸白鶴用力不大,若不然象巴圖非得受傷不可。
象巴圖猝不及防,吃了它一記招,又怒又笑,嘿嘿道:“老子縱橫大荒這麼多年,頭一次栽在一個畜生手裡,可笑可惡。”
但他說罵幾句,也不往心裡去,瞪着白鶴道:“不看在我兄弟顏面上,我定不饒你。”
白鶴喉中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俯睨象巴圖,好像隨時都會發起進攻。
蕭可見勢不妙,拍拍白鶴,道:“我大哥並無惡意,鶴兄你就讓他騎上來吧。”
白鶴聽蕭可言語,氣勢有所緩和,轉頭不去瞧他。
象巴圖暗暗吐了吐舌頭,心中好笑,這隻畜牲果然只聽蕭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