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一日,風輕雲淡,瑞風和爽,天宇澄清,恰時也正值春日,百花爭豔,映目不暇,和風拂面,好一幅春意盎然之景,茫茫洛水之間,碧濤接天連地,層涌不止。

忽而,一陣冷風吹來,竟覺寒意刺骨,在冷風過境之後,便又是一道熱流滾滾撲面,剎那間天地竟變得如同煉獄熔爐,炎烈無比,且在澄清天宇之中,黃雲涌生,自那洛水之中忽忽而來。

黃雲惡生,其濁如泥,本是湛藍的天宇,惠風和暢的天地間在瞬間便狂風而至,呼呼然生起,而後又浩浩然涌聚在天空之中,如此景觀,萬年也未曾見得。

“轟……。”

一聲驚雷震天,那忽忽而來的狂風驟然加疾,其怒卷之勢,直如吞沒一切的怪獸,在頃刻之間,洛水滔天涌起,浪濤憑空而生,以雷霆萬鈞之勢朝着四方撲去。

在轉眼間,洛水之畔,千萬戶人家都被洪水所淹沒,萬頃沃野都化作了洪流肆虐之物,桑田化作滄海,碧野茫茫,春江怒水轟然而至,在席捲了洛水之畔後,並未就此消散,而是似被一種神秘力量牽制着,以雷霆之勢再次朝着更遠處怒卷。

以洛水爲引,整個人間都被淹沒於洪水之中,進而那滔天洪水更是強沛絕倫,伴隨着一陣陣山呼海嘯之聲,在人間肆虐,在這一日天地皆慘黃。

在那滾滾黃雲之中,一雙淡漠眼神朝着四野望去,而其面容與身形則完全引入黃雲之中,不見真面目。滔天洪水肆虐,已是奔行出了三千里,在洛水範圍的三千里之地,盡皆化作了滄海。

異象突生,於整個三界的修道者來說,都嗅到了巨大的危機將要來臨,在人間修行之人離洛水近的,也都一齊朝着洛水飛去,可是到了中途,遇上那滾滾而來的渾濁黃濤,只是一個浪花衝起,那些修道之人便被立時淹沒於其中,血肉完全化作了渾濁的黃水。

而在那幽冥鬼界之中,卻風平浪靜,但是在這平靜之中,卻夾雜着一絲異樣的氣息,鬼界中每月十五升起的血月在今日破例升上了高空,而且那血月光輝比起往常更爲悽豔。

今日正值初一!

整個鬼界都是如此,但是惟獨一個地方則是如往常一般,驕陽當空,滿地花草鋪路,間中還可看見蝴蝶翩躚而過,忙着傳播花粉,渾然不覺鬼界中的這一絲異常。

青蓮宗止水峰依舊熱鬧如常日,郝仁那銅鑼般的嗓音早早就傳了開來,而且他似乎有些埋怨,在院後的溪水旁,一直囔囔自語。

“怎麼今日這溪水中的水這麼濁了,定是小紫彤與小鳳凰那兩個小丫頭搞得鬼,想來戲耍於我。”

當即,郝仁滿臉憤憤然之色,以那獨特的大嗓門叫道:“小紫彤、小鳳凰,你們這兩個女娃兒出來。”郝仁這般一吼,正在院中戲耍的兩個女娃兒則不明所以,自門裡探出兩個腦袋來,茫然問道:“郝叔叔,你叫我們做什麼呀?”

郝仁臉色一黑,指着溪中渾濁的溪水說道:“你們這兩個小娃兒真是太調皮了,大清早就來戲耍於我,故意將這溪中之水弄髒,令我做不成饅頭了。”

“哼,今後我做的饅頭不給你們吃了!”

話語出口,小紫彤與小鳳凰臉上茫然,看見郝仁那憤懣之色,更覺心中委屈,登時眼眶中淚水泫然,險些哭將出來。而聽到郝仁的呵斥之聲,院中其他衆師兄也奔了出來,忙向着憤懣的郝仁詢問情況。

看着小紫彤與小鳳凰那般情形,郝仁也有些後悔,暗想自己話語重了,面對衆師兄的詢問,也一五一十的將情形講了出來,得知此事過後,諸人同聲說道:“原來是這等小事,這溪水渾濁對於凡人來說有些麻煩,可對於你這個修煉心若止水訣,專善運用水系道法之人來說,去蕪存菁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嗎?”

提起此,郝仁則立時泄了氣,道:“我道行低微,這兩個小丫頭施展出來的術法我怎能解的開。”

諸人聞言,也都運起心若止水訣試上一番,可是諸人施盡百般道行,卻都無所結果,一時間止水峰衆師兄弟皆汗顏,唯有佯作慍色,朝着小紫彤與小鳳凰說道:“你們這兩個調皮鬼,快將這咒法給解了吧,平素你們抓弄一下郝仁我們自不會說些什麼,可是你們卻不該弄污了這一方清水。”

諸人衆口鑠金,已是將這溪水渾濁之事怪在了兩個小女孩身上,可是未做此事的小紫彤與小鳳凰則想極力狡辯,但奈何她們此前也曾有過類似的做法,無論如何解釋都已無用處了。

“哇……。”

當即,柔弱的小鳳凰心中受了委屈,立即哭了出來,這倒是讓諸人感覺有些殘忍,不該這般去質問這兩個小女孩兒。而小鳳凰的哭聲則引來了在靜室中清修的秦歌與荊少羽。

諸人聚集之時,看見那黃濁溪水之際,都茫茫然。只是在陡然間,秦歌與荊少羽二人臉色一變,隨後神念立時澎湃而出,覆蓋了整個三界,而在此時,整個人間都已被洪水覆蓋了方圓百萬裡的面積,無數人間百姓都已死在洪流之下。

二人立時呆住了,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在他們臉色頓變之時,小紫彤與小鳳凰則是認爲,自家哥哥在生自己的氣了,也都垂下頭來,以手指絞着衣角,等着二人訓話。

須臾間,不只秦歌與荊少羽呆了,在場的止水峰諸人也都呆了,而且呆若木雞,眼睛都朝着一個地方望去,那便是郝仁的身後。

被衆師兄師弟這般看着,郝仁卻也有些不自然,心中在揣測,莫非衆位師兄師弟認爲自己剛纔不應該逼迫這兩個小女孩兒,不過看他們的臉色,除了震驚之外,好像也沒什麼怒意。

這樣的情況只維持了短短片刻時間,當郝仁感覺到這鬼界的天空有些泛黃之時,驀然發覺背後一股涼氣冒了出來,回首望去,登時被眼前之景給震駭住了。

“這……這是什麼?”

郝仁那足矣放進十個雞蛋的大嘴巴之中只發出了這樣的一個聲音,而後戛然而止了。

此時,天地焦黃,便是這鬼界獨一無二的陽光也被遮住了,只有黃濛濛的一片,當郝仁回首望過去之時,在那漆黑的焦土之上,洪流如山,又如九天落下之水,似可毀滅一切事物。

渾濁的黃色洪流,其高達萬丈,已是可以觸及到整個天幕了,而且這洪流肆虐之勢極爲快速,洶洶拍來,眨眼的功夫已是奔騰了八百里。

恰時,當諸人回過神來之時,那沛然洪流已然而至。

洪流之氣息,給止水峰諸人以無力感,他們眼下能做的只能是閉目等死,全然生不出一絲的逃跑之念,因爲在那滔天的洪流之中,一雙淡漠的眼睛俯瞰蒼生,但凡目光及處,無人能夠擺脫得了。

洪流滾滾而來,院子周遭的芬芳花卉不過在頃刻間蕩然無存,在那洪流之下,一股強大至極的毀滅氣息洶洶而來,撲面而至,止水峰諸人道行稍弱,當即就被衝得昏迷過去。

不過也就在這時,天府藍光如晝,將止水峰諸人罩入其中,如今場中餘下的只有秦歌、荊少羽、小紫彤與小鳳凰四人,小紫彤與小鳳凰雖然看似年幼,但是道行極高,也已是天神級巔峰的人物。

當即,藍焰、刀氣、碧木光芒、鳳凰天火,這四股龐大的力量衝涌而出,朝着洪流衝去。在瞬間,四道光柱衝入了黃色洪流之中,立時爆發出一股極爲強大的氣流,怒卷狂飈,那炸開的餘浪劈頭蓋腦的朝着四人蓋來。

詭異而來的洪流,間中那雙俯瞰衆生的雙目,都給予四人極大的壓迫,滾滾洪流既已來臨,四人也在瞬間做出了行動,身如游龍,足下踏着玄妙的步法虛空而上,各自體內的神力也滔然而起,化作璀璨光柱,斬向了洪流中那雙冷漠的眸子。

光芒衝炸,洪流已然撲臉蓋來,滾滾浪頭立時壓制了四人體內的神力,在這一刻受洪流中的氣息所影響,他們體內的神力稍微一頓,足下一個不穩,筆直落下了地面。

在神力一滯的情況之下,那洪流已然淹沒了四人,瞬間在那沛然洪流之中亮起了四道光芒,只見得四人已沖天而起,不過無一例外的四人的臉色都異常的慘白。

這詭異的洪流之中,有一股可以吞噬他們體內神力的力量,當諸人被洪流覆蓋之際,不過一瞬間的功夫,他們體內的神力便銳減了過半。

便如已是祖神之境的秦歌也不例外,由此可見得,這詭異的洪流足可以說是毀滅三界之物。

四道如華光柱衝起,而後四人夭矯如龍,朝天闕衝起,眨眼之間,鬼界的止水峰便已經沉寂下去,完全被洪流覆蓋,化作了虛無之境。

三界大難將至,連已有祖神之境的秦歌亦是如此疲於應對,由此不免讓人擔憂,三界凡人以及道行稍弱的修道者該如何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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