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如此意識的官員,即使身處鄴城高層漩渦的官員,十中有一就和不錯。大部分官員,還是衝着黃順身上巨大的商機來的。誰都不會忘卻,上回黃順從河西回來,給鄴城帶來的變化。而這回,黃順只人數規模就超過上回的十倍以上,貨品更是多的不可計數。
上回黃順留在鄴城的時間長,鄴城數得上的家族,幾乎都從黃順這裡得到了好處,很多家族都跟夏吟坊建立了穩固的買賣關係。這回,黃順雖然帶回來更多的貨物,但黃順貴人事多,沒有多少時間留給鄴城。所以,他們就不能再只是在自己家裡等着黃順上門,必須主動湊黃順的近乎。
再說,上回的黃順,雖然已經有着一鳴驚人的實力,卻仍是一名新人,需要巴結鄴城各方。但這回,黃順的夏吟坊,已經可以跟曹氏平等對接,曹氏系統的官員,再見黃順,自然就需要仰視才行。他們自問沒有那個身份和資歷可能承受得了黃順的親自造訪,那麼自己去拜訪黃順,就成爲必然。
就是親去拜訪,黃順能否有時間接待,還是個問題。但拜訪許蒙,就無需有此顧忌,大家機會均等,誰能抓住黃順,誰能與黃順說上幾句話,敲定一兩件事,那是要看實力,看機會的。
這種機會,註定不多。因爲黃順大部分的時間,是要與許蒙密室會談,談以後鄴城的方方面面的部署。黃順有預感,襄陽一旦自立,自己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可以隨意出門遠遊了。鄴城,怕是沒有機會再來。必須趁着這次機會,把一切安頓好才行。
如何能夠長時間的密談,卻又不引起旁人的猜疑,許蒙的安排,很是巧妙。家裡上百桌的酒席,並不是集中安排在一處,而是幾桌、十幾桌一處,分了有十來處之多。對外的說法,是照顧到賓客的心意,讓大家相熟的坐在一起,可以暢所欲言,不會在高興熱鬧的場合見到不願意見到的人和事。
這樣,作爲東道主和主客,許蒙和黃順就得各處轉悠着,不可能長時間坐在一處。這樣一來,許蒙和黃順只需在開席時各處轉悠一下,露個面,剩下的時間,兩人就可以撇開酒席,躲在密室裡暢談了。
外面,無論許蒙和黃順不在多長時間,都會認爲是在別的地方,而不會認爲兩人早已離席。
這樣的安排,怕就怕有心人,一門心思追着黃順或許蒙,各處都轉了個遍。對於這種情況,許蒙更是早就安排好下人,在各個出入口卡着,對隨意在各處走動的賓客,予以限制。美其名曰安全考慮。
天下人都知道,黃順最重安全,對安全的追求已經快到變態的地步。許蒙爲了接待好黃順,稍稍限制各位賓客的自由,誰都能理解。
再加上有馬謖、林卓、彭威他們的配合,即使有人透過許蒙的重重安排,執意查到最深層,也能應付的過去。只一句“黃順正在後院,與老夫人說話,許蒙相陪”的話,就能混的過去。
“主公啊,”許蒙在密室裡看着黃順,自己先感慨了一句,“當初我和褚仁上趕着喊主公,雖然知道主公前程不可限量,卻仍不敢想象,短短數年,主公就發展到如今的實力。”
“我如今怎麼啦?還不是經營着一個夏吟坊,到處做生意養家?”黃順笑着打趣了一句。
許蒙說道:“老頭子我可不糊塗,我雖然眼界小,比不上主公,但我眼不瞎耳不聾,對有些事,還是略知一二的。襄陽雖然不過一郡,但襄陽一旦自立,她所擁有的能量,卻足以顛覆整個天下大勢。而這個能量,就掌握在主公手裡,就看主公如何使用他了。”
黃順收起戲謔的笑容,正色道:“那我要好好問問許老了。你常年跟着曹操,更是研究他多年。以你看來,這回曹操破例允許,甚至鼓勵襄陽自立,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雖然身在其中,一直想不透曹操爲什麼要這麼做。若強說是因爲那個三馬同槽吃草的夢,實在有些牽強。”
許蒙說道:“因爲天下三分。”
“天下三分?”黃順驚訝道,“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許蒙說道:“曹操最大的心願,就是天下一統。但無論是江東孫權,還是奔波半生的劉備,曹操與他們的多次交手中,從心底感覺,憑曹氏的力量,遠不足以吃掉他們。也就是說,再天下一統來到之前,天下將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三足鼎立時期。
三家誰能笑到最後,拼的已經不是曹操、孫權和劉備之間的手段和智慧,而是子孫後代的本事。曹操能耐再大,對此也是無能爲力。何況,曹氏還有這麼一個對後代極其不利的天命存在。所以,曹操必須要爲後世做一些妥善的安排。”
黃順搖搖頭:“但這仍然說明不了問題。”
許蒙笑道:“曹操與劉備都年事已高,孫權正值壯年,未來一段時間,不出意外,將是江東佔據優勢。無論曹操還是劉備,都無法壓制住孫權的對外擴張。”
黃順聽得不禁點頭,雖然從夢中得知,一個合肥城,便輕易的擋住了孫權北上的步伐。但從道理上講,曹操和劉備先後過世,確實是孫權處於獨孤求敗的地步,而且,孫權不但收回了江陵城,拿到了江南四郡,甚至一段時間內,把襄陽也置於麾下。論風光程度,確實是孫權爲最。
小小的合肥城能夠成爲孫權一生的噩夢,這裡面有偶然因素,遠不是現在的人們所能預料的到的,曹操和許蒙,能夠見識到孫權的強勢,並預做安排,已經是難得的戰略謀劃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