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臉色蠟黃,兩腮深陷,不時發出輕咳聲,斜倚在大殿中央的軟榻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不過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熠熠神采並不像是一個病人該有的,總不會是迴光返照的前奏吧,呂雨有些擔憂的想着,雖然李治與他沒有什麼利害關係,不過李治的死亡意味着皇位爭奪戰的開始,作爲李俊的支持者,呂雨當然不希望李治過早死去,現在李俊可還是處於被軟禁的狀態下。
旁邊有內侍過來給奧柏克教授和呂雨送上兩把椅子,請呂雨看座,薇薇安和露娜只能站在呂雨的背後,李治開口道:“聽聞呂雨法師身邊有一位來自銀月龍城的彩虹龍,不知今日可曾來到殿內?”
呂雨把露娜拉到身前,說道:“回陛下的話,這位就是彩虹龍露娜。”
“啊,朕失禮了,來人,看座。”李治趕緊命人給露娜送去椅子。
露娜老實不客氣的坐下,轉念一想,又跳起來對着薇薇安說道:“薇薇安姐姐,還是你坐下吧。”
薇薇安笑着擺擺手,說道:“這是陛下賜給你的座位,我可不能坐。”
見兩人推讓,李治又命人送上一把椅子,讓薇薇安和露娜皆大歡喜的坐下,呂雨暗中點頭,看來李俊平易近人、肯爲他人着想的優點就是遺傳自李治了。
衆人坐定,奧柏克教授首先站起來發言,無非是些讚揚兩國友好關係,頌揚李治執政功勳的官樣文章,然後代表翱華學院爲李治賀壽,當然奧柏克教授謹慎的選擇了詞語,沒有用到什麼萬壽長青這類誰都知道是假話的形容詞。
“謝謝天行大師的心意,朕也期望龍思帝國和翱華學院之間的友誼永存。”李治揉着額角,略顯疲憊,他迴應奧柏克教授的話十分簡潔,大概是因爲他沒有什麼時間可浪費了。
“呂雨法師,你對帝都有何印象?”李治突兀的問道。
“嗯?”呂雨沒有什麼思想準備,詫異的看了看李治和奧柏克教授,然後撓撓頭皮答道:“隆祥齋的菜很好吃。”這個答案引起李治和奧柏克教授的一致笑聲,讓呂雨訕訕不已。
“
你和俊兒是很好的朋友吧?你覺得俊兒爲人如何?”李治放棄了探詢呂雨對帝都的印象想法,轉而問了更加讓呂雨傷神的問題。
呂雨立刻通知雯雯將大腦的運算速度調整到曙光5000的級別,仔細考慮這個問題的利害關係,以李治的身份,這句話可不會是父親征詢自己兒子朋友的意見那麼簡單,大家都知道,龍思帝國皇位的爭奪戰已經打響,呂雨不能不猜疑李治是否在試探自己,畢竟自己是翱華學院的代表,如果作爲外援登場幫助李俊爭奪皇位,定然不被李治所喜。
從以前看到的宮廷戲可以知道,皇帝最重視的就是皇位,如果有人想窺探這個位置,殺無赦,就算是親生兒子也不行,發哥不是說過嗎,這個位置我可以留給你,但是你不能搶。所以呂雨認爲如果自己大說李俊如何勤政愛民、雄心勃勃,容易引起李治的猜疑之心,何況李俊現在已經被李治軟禁。但是如果把李俊說成無慾無求、對皇位毫不動心的聖賢之人,這麼虛僞的話李治焉能聽不出來,恐怕只是反效果。所以如何在中間尋求平衡就是件很難掌握的事情。
雯雯立刻爲呂雨提供了一套說辭,既能體現李俊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偉大情操,又能體現李俊孝順父親友愛兄弟的骨肉深情,充分體現了與夾縫中求生存、在懸崖間走鋼絲的高超藝術。不過呂雨並沒有採納雯雯的說辭,像李治這樣幹了二十年專職皇帝的同學論水平都不是白給的,這樣兩面找平衡的話在李治耳中肯定會把當成廢話過濾掉,也許不會有什麼負面效果,但是絕對起不了什麼正面效果。
呂雨決定冒點險,將自己對李俊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李俊爲人寬厚,能夠理解體諒他人,作爲朋友無可挑剔。因爲既然是朋友,彼此間的地位就是平等的,我不想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對待別人,更討厭別人那樣對待我。我和李俊相處時,可以忘記他的皇子身份,只以平常心對待,更難得的就是他也同樣可以放下皇子的架子,這讓我很高興。”
“俊兒性情敦厚,品德上無可挑剔,只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日後他
若爲帝,難保不受到衆人的矇蔽。”李治這話就有點不對味了,呂雨一橫心,用上了殺手鐗,“陛下多慮了,我也曾經以爲李俊是個老好人,但後來發現他在大節上的立場決不含糊,不瞞陛下說,我曾與諸星倒、李玥闖進李俊府上,問他因何事惹惱了陛下,以至於被勒令閉門不出,誰知他死不開口,讓我等無功而返。”
這話一出口,奧柏克教授嚇了一跳,連忙給呂雨打着眼色,呂雨只作不見,他心底也是打着小九九的,這話乍聽起來是對李俊不利,好像是隸屬於李俊的小集團想搞陰謀,但是若往深裡想,李治應該能聽出更深刻的實質內容,李俊拒絕將奏摺的內情講給呂雨三人,不但說明李俊有自己的主見,更說明李俊與李治纔是真正自家人一條心,關鍵時刻,李俊只聽李治的。
李治面色奇異,深深盯着呂雨,而呂雨坦然的和李治對視,他所言全部爲真,自然不會心虛。
“哈哈,”李治突然笑了出來,讚道:“俊兒好眼光,結識了你這樣的朋友。”呂雨一聞此言,心中大定,這一注算是賭對了,皇帝也是人,他也需要一個能說真話的朋友。
自此之後談話氣氛就輕鬆了許多,大家回到了和諧的軌道上,言談甚歡,直到一個內侍進來通報李治,從邊關回來觀禮的將領已經在殿外等候接見,奧柏克教授便領着衆人從殿內退出。
呂雨出了養和殿,正好看見十幾個身着戎裝的將領在殿外等候接見,呂雨也未在意,徑直離去,剛走了幾步,突然覺得後心一涼,好似有人從脖領裡塞進來一塊冰似的,呂雨大驚,是誰用這麼狠的殺氣盯上自己了?他轉頭一看,卻並沒有什麼異樣,也無人盯着自己,呂雨只得暗自揣摩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匆匆追着前面衆人去了。
而在等候李治接見的將領隊列裡,有人擡起頭又看了呂雨一眼,那眼神中蘊含着赤裸裸的殺意,不過當內侍叫到他的名字時,他連忙收斂起來,換上誠惶誠恐的面孔來。
“王虎,下一個就輪到你覲見陛下,跟我過來。”
“是,有勞公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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