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生37 無法僭越的情感
“你是說,想要我將這個禮物送給杭杭?”坐在桌前,看着林若文手裡的八音盒,秋子葉再次重複。
對面那個穿着深藍色風衣的男人看上去滿滿的書卷氣,笑得清澈而淡然,“嗯,後天就是杭杭的生日了,我這個做舅舅的,既然已經答應過了每年會送禮物,那今年也不會例外。”
秋子葉擺弄着手上精緻漂亮的八音盒,低着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爲什麼不自己親自送過去?丫”
林若文看向窗外,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清雅,“一年前,爲了擺脫我父親的束縛,我執意離家,從那時候起,其實我父母已經不再承認我的存在了……嗯……我暫時無法面對他們。”
秋子葉點點頭,“我記得你以前提起過,杭杭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媲”
林若文遙望遠方,漆黑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無限神傷,“嗯……五年來,失去父母的杭杭極度依賴我,幾乎把我當成了他的爸爸,而我依舊還是離開了他。”他低下眉,“所以,無論是我的父母,還是杭杭,我暫時都無法面對。”
秋子葉瞭然。
這個看上去雲淡風輕的男人,他是在逃避,逃避了一年,他依舊無法釋懷。
打開八音盒盒蓋,清澈的音樂叮咚溢出,一點一點地,充滿了這個面積不大但是卻很溫馨的美食小店。秋子葉跟着悠揚旋律低低哼唱了幾句,感覺很好,所以她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好吧,答應你的請求。不過,到時候你得幫我處理廠裡的事務哦!”
林若文調回視線,看着秋子葉,視線依舊溫暖如陽,他很粲然地微笑,“嗯,謝謝。”
離開美食小店時,秋子葉轉過身看着身後依舊坐在桌前的男人,巧笑道:“希望明年你可以自己送禮物過去。”眼如月牙,笑得燦爛而溫暖,明明是清傲的女人,卻笑得極度安撫人心。林若文的心頭一陣溫暖,站起身走到了門口。
陰影壓來,秋子葉眨眼,“若文少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林若文想了想,再想了想,然後才笑開,淡淡然地,猶如夜間蘸水的青蓮,“子葉,明年……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秋子葉揚起眼角,極清極淨地笑了起來,“可以啊!”話才說完,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暖,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人握住,微微錯愕間,就聽到有個好聽男聲已經自她頭頂落下,“子葉,不要在我面前裝傻!”
秋子葉低頭看着那雙白皙大手,想了想,她擡起了頭,看着對方眼裡的專情和堅持,她輕笑了起來,“既然知道我在裝傻,那就不要捅破啊,傻瓜。”
林若文的心意,其實她很清楚。因爲她曾經也和他一樣,有過這樣一份暗戀的情懷,她很理解他。看到他眼裡的神采時,就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因此,有時候她甚至會很心疼他。
默默愛一個人的情懷,只有體會過的人才知它的傷神。而她和他,都明明白白地體會過。
因此,她有想過推開他,徹底離開他,好讓他別沉溺這份情感無法自拔,到頭來只能自己黯然神傷。可是,每當她的眼神裡流過這種企圖避開的神色時,那個不知用何種方法窺探出她企圖的男人就會很生硬地命令,一如此刻——
“不許逃避我!”他強調,從來溫文的口氣頓時變得生硬而強勢。
林若文很正直很頑強,而正直頑強的另一個極端就是,他極度執着,執着到秋子葉頓生無力。
片刻後,林若文才放開手,他拍拍秋子葉的肩,嘆道:“抱歉。”
秋子葉側頭,很認真地看他,“如果真的覺得無法承受,試着離開我一段時間吧!”
林若文手插褲兜站好,身形頎長挺直,說不出得高拔帥氣。“子葉,你知道我做不到這一點。”他很專注地強調,“你也別自作主張地以爲推開我會是什麼好事,那樣只會讓我更加彌足深陷而已。我們都不小了,都知道該如何把握自己的情感。”喜歡她是他的事,她只要乖巧地讓他去喜歡着就好。
林若文是霸道的,霸道到連她的情感都企圖左右,任性到不願意從這個痛苦的夢中甦醒,一直一直地就這麼默默地看着她,無論結果怎樣,他決計不會後悔。
就是這樣一份執着和堅持,讓秋子葉這個從來清傲冷然的人無法決絕推開他避開他。
算了,就這麼下去吧!
最後離開的時候,秋子葉是用最燦爛最友好的笑去面對身後那個目送她的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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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時候,秋子葉一身正裝打扮地坐上了城鄉巴士。坐了大概一小時多時間,她下了車,坐上了計程車。一路朝指定地方行去。
接近十字路口時,因爲紅燈,她所坐的計程車停下。她的身前身後以及周圍停着許多同樣因紅燈而停下的車輛。她只是平視前方,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右手邊,正有一個極度疑惑的視線,在鉅細披靡地打量着她。
那個人的視線,不但隔了一層鏡片,還隔了一層鋼化玻璃,甚至,還隔了一段因時間而悄然築起的厚厚城牆。
無法僭越,只能隔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