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

畫像

青麓並沒有太理會半鬱的提議,只專心挑了些有用的東西帶着,坐到了莫生的背上。

莫生雙頭皆是嘶吼,前蹄尤爲焦躁不安地刨着地。青麓安撫地拍了拍它的兩個頭,口中輕笑:“好了,半鬱,我要走了,好歹我身上錢糧充足,莫生又能循着臨淵的氣味,一路到南都還是不成問題的。到南都之後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幫我寫封信送給問荊婆婆,看她怎麼說吧。”

半鬱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你!!!死不悔改!!不撞南牆不回頭!!”

莫生緩緩走了兩步,青麓忽地回過頭,向着半鬱笑了笑:“我一直都清楚一件事,要是我用溫陽帝姬的身份去見了魏世子,我跟臨淵,就再也回不去了。”

莫生再度嘶鳴一聲,隨即四蹄如飛,疾奔而去,激起一路煙塵。念兒呆呆地看着莫生離去的方向,嘴巴張張合合卻說不出話來。

半鬱滿肚子的火氣沒處發作,衝着念兒沒好氣地吼道:“愣着幹什麼?你家主子可是要我把你帶到鷲峰的,你要再耽擱下去,我把你直接綁了拖走!”

念兒聞聲一陣畏縮,心裡的震驚卻派遣不去,顫顫道:“大人……鍾大人他果真是……”

半鬱幼年時被丫鬟們欺負幾乎喪命,最是見不得丫鬟們這種柔弱怯懦的樣子,轉動輪椅背向念兒惡聲道:“臨淵是世子是庶民是人是鬼是妖都跟你沒關係,你有空關心這個,還不如快點去打點打點東西!懷樾,抱我上車!”

————

“大哥。”魏陵川在喚了這麼一聲之後,就沒有再開口。他咬着嘴脣,拼命抑制着牙齒的顫慄,看上去異常激動。

這是他無比尊敬的兄長,他在心底裡等了多年的兄長。他想過再見的時候,或許兄長已經變得讓他認不出來了,然而這一回,見到面前這個看起來與當初太過相似的人,他幾乎不能抑制心中奔涌的激動。

臨淵的妹妹魏陵蘇比起魏陵川更加鎮定些,她亦盯着臨淵看了好一會,才幹澀地道:“大哥,我們已經快要渡過蓁水了,我們這樣一路向南,不過五六日的功夫,便能到南都。”

臨淵看着自己七年多未見的弟弟妹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想欺騙他們,然而卻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我不想回南都,也不能回南都。放我下去!”

魏陵蘇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猛然間激動起來,她霍然起身,停止的馬車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搖搖欲墜:“大哥!你一定是被人下了什麼術式!大哥纔不會說出這種話來!大哥,你等一會,我們立刻就回南都!立刻就讓父君幫你解開被別人下的降頭術!”

臨淵正欲開口,只見魏陵蘇的手忽地在他眼前一拂,下一瞬間一股沉重的睡意便隨着魏陵蘇手裡的動作排山倒海般涌來,臨淵費力地保持清醒,想要說什麼,然而魏陵蘇拉着魏陵川重又出了車廂。

睡意轟然而來,臨淵自暴自棄地想着,終於,忘川剩下的藥力也要消失了。

——————————

青麓把莫生寄存在南都郊外,獨自站在南都的大街上。莫生通人性,自然不願意讓青麓獨自離開,見青麓想走便不斷掙扎,愣是把收寄的那人嚇得夠嗆。只是莫生實在是形容太過可怖,必定無法進入南都,青麓無法,花了好半天才勉強安撫了莫生。

按腳程還有一路的行程估算,她應該比臨淵晚到四天左右。

她半生都在四處遊歷,對於陡然進入一個莫生的地方倒是沒有太多畏懼,只是臨淵不在身邊,難免覺得寂寥。

青麓看着周圍,在心底微微笑着道,這就是臨淵出生和成長的地方。

南晉多水,南都也有很多小攤販,沿着河岸排了整整一行,大聲吆喝着自己的東西多麼出衆。青麓並無甚心思地隨意看着,卻在忽然一個轉頭之間,看到無數張熟悉的臉。

那是工筆畫,或精緻,或粗糙,有些甚至只是粗粗描了一個輪廓。

在那個沿河而設的小攤子上,陳列着數幅同一個人的畫像。在那些畫作裡,那個人,或是醉臥花陰,或是持酒淺笑,或是一身禮服持節祭風,亦或是一身隨服臨樓遠眺。

那人一聲白衣翩然,風華絕代,縱然那筆法有的精緻,有的拙劣,都掩飾不住那眉眼間的倜儻倨傲,那舉手投足間的風流意氣。

那是她從不曾見過少年時的臨淵。

青麓的目光停留在一副色彩略淡的畫上,那幅畫裝裱過,然而依舊能察覺有些舊了,看不出究竟什麼時間畫的。雖然在這所有畫作中,這一幅着色最淡,筆調亦算不上精緻。然而粗粗幾筆,居然把臨淵的眉眼勾勒出七八成的神韻,比起其他畫作登時顯出幾分不同。看得出,這是一張極快速地勾出的畫。

這張畫與其他畫最爲不同的一點卻是,這張畫裡的人不止一個。

畫上的臨淵手裡握着青硯,嘴角帶笑,然而熟知他的青麓卻分明察覺到他正全神戒備,而畫面另一側,還有一個背對着畫面的白衣少年,那少年身材瘦小,長髮稍束,手裡一柄短短的匕首,那柄匕首即便是在這麼一幅畫中,也難以抑制地透出森然的冷意。

而不遠處,還有一個藍衣公子,眉目俊朗,英氣逼人,劍眉高挑入鬢,身旁站着一個小個子十來歲年紀的俊秀男孩,兩人皆是神色專注地盯着面前的另外兩人。

這一幅畫,與其他憑空想象出來的畫作不同,這是寫實的畫作,是有人對着這樣的場景飛速描摹下來的,青麓下意識地肯定了這一點,隨即,她意識到,臨淵在那一刻,似乎很愉悅。

這不是在拼殺,這是在臨淵在於那個白衣少年過招。

賣這幅畫的小販見青麓駐足,立刻湊上來,滿是殷勤地推薦道:“姑娘好眼光,一眼就認出這張畫不同了!這可是趙二夫人親筆作的畫,即便在南都,也是千金難求啊!”

青麓從那幅畫上移開眼神,心中微動。趙二夫人,假如她猜得不錯的話,應該便是當初在梨花院看到的那個戲文裡的南晉才女陸筱卿。

青麓忽地想起那個時候,臨淵眼裡滿是懷念的神色,他那樣說過,陸筱卿與趙二公子趙驥吃了很多苦,終究在一起了,他很高興。

他那時候那麼輕易地想起了這兩個人,這麼想起來,陸筱卿與趙驥,理當與臨淵非常相熟。這種時候要想見到臨淵,通過趙侯的二公子是個不錯的方法。只是要見趙侯二公子,只怕也不容易。

青麓向着那小販笑了笑,明知故問道:“在下初來乍到,對南晉風俗尚還不甚清楚,只看見這滿街都是此人的畫像,敢問一句,這畫像上的是何人啊?”

話剛出口,青麓便發覺自己的聲音居然如此乾澀,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小販見青麓一身北周打扮,只當她車途勞頓,初來乍到,頓時露出驕傲的神色指着自己正在賣的畫作道:“你怎麼會連這位公子都不知道?這就是我南都大名鼎鼎的琅玕公子啊!”

青麓勉強讓聲音維持正常,裝出頗有興趣的樣子:“哦,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魏世子?果然風流倜儻名不虛傳啊。那這作畫的,想必便是那位才女陸筱卿了?”

小販用力點了點頭:“姑娘說的是,您看這幅畫,上面些個公子,哪個在我大晉不是鼎鼎有名的!姑娘,這張畫我便宜點算您五百兩銀子,您放心好了,這個價錢啊,您絕對不虧!”

小販正漫天要價,陪着笑臉做好着對方就地還價的準備,誰知青麓淡淡一笑:“好,這幅畫我買了。”

小販沒見過對着這個價錢居然絲毫不還價的,這時簡直大喜過望,趕緊手腳麻利地給青麓打包好畫作:“姑娘請拿好!還請姑娘多多光臨小店!”

青麓漫不經心地接過那畫,輕輕揚起語調:“店家客氣了,在下還有一事相問,請問趙侯府,怎麼走?”

那小販登時愣了愣,上下打量青麓,只看得出這人一身北周的打扮,衣服應該價值不菲,應該也來頭不小,倒是不知道趙侯居然跟北周的人有什麼關係?小販不敢怠慢,陪笑道:“趙侯府呀,轉過這個街角便是了。姑娘可是去侯府找人?”

青麓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隨口道:“我想去尋趙二公子夫婦敘箇舊。”

小販“啊”了一聲,詫異道:“姑娘來找趙二少爺?可是趙二少爺如今應該還在邊境,趙二夫人應該住在孃家纔對啊。”

青麓望天“唔”了一聲:“是麼,那請問店家,陸府怎麼走?”

這是南北兩朝第一富商,陸家的宅院。琉璃磚瓦,金漆鎏牆,甚至連宅子旁邊的小路,都細心地用漢白玉鋪得整整齊齊,光可鑑人,看得出每日裡必定有專人在打掃。

這派頭,這做工,莫說韓趙魏三家,就是北周皇宮,也未必拿得出手能與之相比的財力來。

非要挑剔的話,也可以說這設計完全談不上風雅。青麓在祁鳳山的宅子,論及精細花紋,比之尤甚。然而無論什麼人,在驟然看到這種幾乎炫目的光芒,誰不是先花了眼,誰還顧得上挑剔這設計不夠精緻?

也不知道這簡直就差沒有在牆上寫滿“富貴之家”四個大字的、充斥着土財主氣息的大宅子,是怎麼養出南晉第一才女陸筱卿的。

作者有話要說:三個字形容陸家:土財主

兩個字形容:土豪

一個字形容:壕

又土又豪……能拿黃金刷牆的那種財富值和品位值…………

陸筱卿憑一人之力拉高了整個陸家的高雅程度,可喜可賀……

鳳凰閣人家的孩子真相肖秦山之死蕙靈宗姬巧遇背叛者對錯何爲琅玕公子下秦姜皇后危局難解散場策反戰事如荼趙二公子刺殺害人救人假傳聖旨初見戰事如荼狐姬之貌閒情斂容南都之行入宮風雨將來蓬萊青帖初見歸去動手算無可算求救佛心六竅番外各自的除夕宴師篇魏少閔炸燬昔日上狐妖夜話謎底謎題危局難解紈絝子弟君子坦蕩蕩求救昔日上院裡院外容昔隆冬晚宴贈禮王三之死番外守陵前緣畫像鳳凰閣除夕之夜隆冬晚宴和親故人法印動手狐姬之貌兩朝聯手佛心六竅求婚機關盒楊思恆隆冬晚宴和親塵埃落定突襲營地計劃啓程浣熊妖怪力竭妖變狐姬弓止隆冬晚宴贈禮蓬萊生亂君子坦蕩蕩隆冬晚宴入席王三之死求婚血燕窩瘟疫夜半遇襲血燕窩蕙靈宗姬決戰之前謎底斂容針鋒相對誅心邢司誠沂關之戰渡河假傳聖旨閻君之子蕙靈宗姬求婚將軍謝氏謎題紈絝子弟炸燬
鳳凰閣人家的孩子真相肖秦山之死蕙靈宗姬巧遇背叛者對錯何爲琅玕公子下秦姜皇后危局難解散場策反戰事如荼趙二公子刺殺害人救人假傳聖旨初見戰事如荼狐姬之貌閒情斂容南都之行入宮風雨將來蓬萊青帖初見歸去動手算無可算求救佛心六竅番外各自的除夕宴師篇魏少閔炸燬昔日上狐妖夜話謎底謎題危局難解紈絝子弟君子坦蕩蕩求救昔日上院裡院外容昔隆冬晚宴贈禮王三之死番外守陵前緣畫像鳳凰閣除夕之夜隆冬晚宴和親故人法印動手狐姬之貌兩朝聯手佛心六竅求婚機關盒楊思恆隆冬晚宴和親塵埃落定突襲營地計劃啓程浣熊妖怪力竭妖變狐姬弓止隆冬晚宴贈禮蓬萊生亂君子坦蕩蕩隆冬晚宴入席王三之死求婚血燕窩瘟疫夜半遇襲血燕窩蕙靈宗姬決戰之前謎底斂容針鋒相對誅心邢司誠沂關之戰渡河假傳聖旨閻君之子蕙靈宗姬求婚將軍謝氏謎題紈絝子弟炸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