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瞳脫掉手套,他在被擊飛的瞬間擡起左手迎向對方拍出的爪子,“咔嚓”,細微的斷裂聲從體內傳導向大腦,鄭瞳沒有理會,而是死死地盯着時間回溯下倒退的巨龍的行動,他擡起右拳掄出,黑色巨龍此時重複着對鄭瞳而言是剛纔才做過的事情,然後就像是自己撞上右拳那樣,傾寒劇毒立刻開始侵入其體內發揮作用。
這時,一圈幽藍色的冰牆圍繞着巨龍生成,隔斷了他的活動空間,不武·天下止戈舉起大太刀切斷巨龍的退路,逼迫對方只能和不武·天下止戈決一死戰。
巨龍也明白自己的危機,它知道要對鄭瞳本體造成致命傷害就不可能繞過不武·天下止戈,所以它轉過身正面迎上不武·天下止戈。
但讓鄭瞳吃驚的是,巨龍不只是簡單地運用剛纔的速度優勢去碰撞大太刀,而是變換了行動模式,當不武·天下止戈施展一式·天星斬時,巨龍的身體張開雙翅起飛,它的身體以螺旋形向前突進,“旋轉”風帶來極強的撕扯力與一式·天星斬的黑洞相抵消,然後巨龍再憑藉身體重量將不武·天下止戈撞開脫離了包圍圈。
鄭瞳微微眯眼,果然不只是他在思考,對方也是拼盡全力在進步,任何一方只要落後就有可能當場死亡。
雙方又再次回到前不久的對峙,鄭瞳不斷磨練自己的風意感知,在千絲萬縷的風中儘可能找到一些規律判斷對方的行動,實在看不出,便用左手嘗試回溯時間,右手“傾寒”劇毒則隨時準備出手。
也許二十次纔有可能成功一次,不過,只要成功“看破”,紫苑加傾寒劇毒,撕裂+浸染囈語,再加上不武·天下止戈和狂獵·燃血怒刀本身的破壞力一次就足以讓巨龍受到重創。
這些傷勢若是一般的對手早就已經因爲流血過多或者虛弱而死,可巨龍卻靠着堅韌的意志力硬是撐到現在。
在第三次攻擊到巨龍後,鄭瞳又是一驚,在他的感知裡,“風”竟然消失了。
當然,並不是真的一絲風都沒有了,而是原本由巨龍移動產生的風沒了,鄭瞳的視線跟不上巨龍的速度,現在又沒辦法感應到對方,不武·天下止戈就算揮刀一百次也基本不可能砍到對方。
而這時,不武·天下止戈的半截身子在巨大的衝擊下斷成三個部分,巨龍的殺意可不會因爲他的驚訝而停止,鄭瞳緊皺眉頭,他不知道巨龍是怎麼做到的,但很明顯,他必須得拿出足夠改變戰局的力量,否則勝利的天平將遠離自己而去。
這還只是一個很粗糙的構想,鄭瞳自己也沒有驗證過實用性,他讓不武·天下止戈壓縮自己的力量變成僅有一條右手臂握着狂獵·燃血怒刀的樣子,然後以龍櫻鐵骨紮根在自己身體裡的無數根系來模擬神經末梢用來接駁不武·天下止戈的手臂,雙方之間流通的是源自於鄭瞳的深淵力量。
要發揮出理想條件下的力量需要滿足相當苛刻的條件,鄭瞳此時能夠成功,主要歸功於兩個方面,一是他與不武·天下止戈爲同源異體,二是他解剖過數千具屍體對人體結構的熟悉程度堪稱完美。
爆炸性的力量在右手臂聚集,鄭瞳有種在玩火的感覺,別說使用三式刀技,就連普通的揮刀都非常吃力。
把不武·天下止戈召集到身邊也是爲了逼迫巨龍只能攻擊自己,他將惡蝕棘膚和風意感知的能力發揮到目前能夠做到的極致,終於在第五十四次被甩飛後,他捕捉到巨龍的痕跡,在惡蝕棘膚作用下,超高速思維看清了巨龍現在的模樣。
天空從白晝轉爲黑夜,又從黑夜轉爲白晝,這個過程已經完成了三次,他們經過的地方有高山、河流、森林、沙漠與草原,戰鬥的餘波就像一股狂風將所有地貌都摧毀得面目全非。
鄭瞳看到巨龍身上的鱗片發生了變化,原本光滑漆黑的鱗片片片豎起,從鱗片後方噴出略帶些乳白色的氣流。這些氣流經過鱗片上刻意製作的圖案分散糾纏變成一大團紊亂的氣流將巨龍整個包裹在其中,當巨龍移動時,這團氣流便完美地與周圍氣流融合,難怪鄭瞳再也無法通過風意感知到一絲移動帶來的風變。
這是巨龍在無數次實戰中總結出來的經驗並立刻轉爲戰力用來對付鄭瞳,而且進一步的,巨龍在每次高速移動中還加上了自己獨有的“旋轉”之力。
“砰!”
已經記不清是多少次衝撞、分開再衝撞,鄭瞳抹去臉上的血肉碎塊,對撞碎產生的疼痛和噁心感,他都已經麻木了。
他的身上四處迸濺血液,那不是巨龍造成的,而是由於使用惡蝕棘膚過度導致自己身體超出負荷。
好在付出是值得的,鄭瞳終於能夠準確地判斷出巨龍的攻擊節奏,而他與不武·天下止戈的合體度也達到了目前的最高值。
巨龍停下腳步,比起最初在大海另一頭看見的時候,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尤其是腦袋被大太刀劈砍的地方,大塊的肌肉組織裸出,就像是裡面有炸彈起爆過似的,傷口附近凝結着寒冰,擁有始祖巨人的力量都遲遲無法痊癒,鮮血就像汩汩流出的泉水灑遍他們戰鬥時經過的所有地形。
這些龍血日後成了倖存者們非常需求的熱量能源,不僅如此,對於末世的戰士們來說。這也是一種極爲稀有的資源可以用來幫助自己變得更強。
巨龍與鄭瞳隔着將近兩公里,他們四目相對,眼神裡透着一絲疲倦以及在勝利或者死亡前絕對不會倒下的意志。
現場的氣氛散發出最終決戰的信號,不管是鄭瞳還是巨龍都做好了準備。
說起來,鄭瞳也不禁感慨,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他們見面第一件事就是死鬥,完全不考慮談話的可能性,爲了活下去也是竭盡全力沒有半點分心。
當天邊的昏黃的夕陽逐漸落下地平線,黑暗悄悄地爲天穹披上帷幕,在光線明顯變化的瞬間,鄭瞳動了。
“惡華升爆·裂變殺星!”鄭瞳腦子裡蹦出一個名字,他體內的血液順着龍櫻鐵骨的根系涌入狂獵·燃血怒刀之中,不武·天下止戈的右臂堅定地執行了鄭瞳的命令,擡起手臂一刀落下。
他的速度在這一刻達到了與巨龍相同的速度。
長達三萬米的裂縫將大地劈成兩半,一半高高擡起二三十米,而另一半則沉沒了二三十米,地心能量從大地深處劇烈噴發將巨龍與鄭瞳包裹在其中,但大太刀上的血液也產生了不亞於地心能量的超級爆炸。
“轟!”震天撼地的巨響在眨眼間就傳遍整片大陸,最近的動物忍受不了這種聲音,直接從內部爆體而亡,大片大片的森林、草原被火焰焚燬,爆炸後的突風更是在沙漠掀起了恐怖的沙塵暴。
遠處的倖存者營地同樣是一片狼藉,處於最高位置的塔在地震下土崩瓦解,艾爾文·史密斯和他的守衛們憑藉着調查兵團出身鍛煉出來的身手有驚無險地落到地面,可是,當他剛一落地,地面立刻又出現大量裂縫。
原本他們依託這座懸崖而生活,可是沒想到這一刻,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又再一次在面前毀滅。
有人往背後靠山的頂端爬去,他們大概覺得這樣會比在地面更安全,但是從遠處而來的焚風過境,這些人也有不少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卻在瞬間被蒸乾體內的水分變成一具乾屍摔倒在地並隨着溫度升高而火化。
“往大海里去。”艾爾文·史密斯就像當年那樣沒有留戀這個營地,帶着所有人丟掉數年來安穩經營的財物,朝着海岸邊而去。
奈爾·德克哭泣道:“我的家人都死了,艾爾文,你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對不對,你這個無情的劊子手!”
他悲傷地擁抱着家人的屍體與整座營地一起掩埋在廢墟之下。
“別了,奈爾。讓我們在地獄再相見吧。”
艾爾文·史密斯頭也沒回,多虧這些年的獨裁統治,剩下的人表現出高度服從性,再加上肯尼·阿克曼的協助,雖然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絕大多數最終還是活了下來,他們跟隨着艾爾文·史密斯跳入大海。
本來以爲這是一次自殺行動,但是讓他們意外的是,大海里的巨人全部都消失無影,因爲火焰而變得溫暖的海流以比平常快幾倍的速度推動着他們來到了一座新大陸上,連同大量被煮熟的魚類都鋪滿了整個海灘。
“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大陸?”肯尼·阿克曼已經習慣艾爾文·史密斯進行着不爲人知的佈置,他只是感到好奇,並不期待會得到回答。
艾爾文·史密斯用手撩起自己的頭髮,他說道:“總有一天,我們也能像巨龍那樣張開雙翅從高處俯瞰這個世界。”
比起“你什麼時候和鄭瞳做了交易”這個問題,更加讓肯尼·阿克曼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艾爾文·史密斯居然第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