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無雲的天空轉爲淤青般的深紫，然後沒入黑幕。
星星出來了，新月也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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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氣不太好，不過即便不使用夜視能力，吳墨也可以藉助星月的光亮看清楚東西。
這對守夜人的幫助實在是太大了。
“我們應該可以再走快點。”羅伊斯說。
這時月亮已快升到天頂了。
“你的馬還沒這份能耐。”
吳墨聳了聳肩道：“巡邏的時候可不適合騎乘您那種戰馬，還是慢慢前進吧，萬一遇到什麼變故也能夠應付。”
他不想走太快了，因爲太快就容易錯過很多細節。
威瑪·羅伊斯爵士看了看吳墨，沒有說話，他的馬確實太累了，在這充滿了積雪的道路上行走，那種感覺真得不是很好。
威爾在一棵長滿樹瘤的老鐵樹旁停住，然後下了馬。
“怎麼停下來了？”威瑪爵士問道。
“大人，後面的路用走的比較好，翻過那座山脊就到了。”
威爾回答道。
他之前來過這裡，所以很清楚，馬兒很難穿過那座山脊。
吳墨看了看那星光之下的山脊，冷風吹着，有一種鬼哭狼嚎的聲音，讓人感覺有點擔憂。
對手依然沒有出現。
吳墨猜想他很可能被歸屬了異鬼或者野人一方，對付起來可並不容易。
羅伊斯也停下來凝神遠望，一臉思量的表情。
一陣冷風颯颯響過林間，他的貂皮大衣在背後抖了一下，彷佛有了生命。
“這兒不太對勁。”蓋瑞喃喃地說。
年輕的貴族輕蔑地對他一笑。“有麼？”
這傢伙太自大了，對於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守夜人的話完全不理睬，這根本就是找死的做法。
中國有句老話叫什麼來着？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你沒感覺麼？”蓋瑞問道，“仔細聽聽暗處的聲音。”
威爾也感覺到了。
在守夜人服役這四年來，他從未如此恐懼過。
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他們忽然想到了吳墨之前提到過的異鬼，心裡頭都有些驚懼，不過異鬼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過了，不會這麼倒黴吧。
偏偏就讓他們遇上了？
“風聲，樹葉沙沙作響，還有狼叫聲。蓋瑞，是哪一種聲音把你嚇破膽啦？”羅伊斯見蓋瑞沒接腔，便優雅地翻身下馬。
他把戰馬牢牢地綁在一根低垂的枝幹上，跟其他兩匹馬離得遠遠的，然後抽出長劍。
這是把城裡打造的好劍，劍柄鑲着珠寶摺摺發亮，月光在明晃晃的鋼造劍身上反照出璀璨光亮，看起來是新打造的。
吳墨很懷疑它有沒有沾過血。
畢竟對一個嘴上沒毛的年輕貴族來說，用這把劍來戰鬥的機會可並不多。
“大人，這兒樹長得很密。”
吳墨提醒了一句道，“那可能會纏住您那把劍，我看您還是用短刀吧。”
“對啊大人，我也建議您那麼做。”威爾附和道。
“我需要別人指導的時候自然會開口問。”年輕貴族道，“蓋瑞，你守在這裡，看好馬匹。”
蓋瑞下馬說道：“我來生個火。”
“老頭子，笨也要有個限度。要是這林子裡有敵人，我們難道要生火引他們過來麼？”
羅伊斯爵士很不痛快地吼了一句，他覺得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居然跟三個膽小鬼一起出來巡邏，太沒勁了。
長城矗立在那裡那麼多年了，也沒見發生過什麼事情，什麼異鬼？
真是可笑，估計連野人都不一定能見到。
“有些東西就只怕火，”蓋瑞道：“像是熊、冰原狼、還有……還有好些東西。”
蓋瑞很想同意吳墨的異鬼說，但他不敢叫出那個詞語，因爲他實在是覺得有些恐怖，那樣的存在令人懼怕。
羅伊斯爵士緊抿嘴脣吼道：“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蓋瑞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臉，但吳墨還是看得到他瞪着騎士時的眼神。
他一度害怕這老頭會衝動地拔劍動粗。
老頭的劍雖然又短又醜，劍柄早被汗漬浸得沒有了顏色，劍刃也因長期使用而佈滿缺口，但倘若蓋瑞真的拔劍，威爾知道那貴族公子哥兒必死無疑。
最後蓋瑞低下頭。
“那就算了。”他訕訕地說。
很顯然老蓋瑞不想跟這個貴族公子哥糾結這些東西。
羅伊斯當他妥協了，他看了看威爾說道：“你前面帶路吧，龍的傳人，咱們出發。”
威爾領着他穿越濃密樹叢，爬上低緩斜坡，朝着山脊走去，他先前便是在那兒的一棵樹下找到有利的藏身處。
薄薄的積雪底下，地面潮溼而泥濘，十分容易滑倒，還有石塊和暗藏的樹根絆你一跤。
威爾爬坡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後卻不時傳來公子哥兒身上環甲的金屬碰撞聲，葉子沙沙作響，以及分叉枝幹絆住他的長劍，勾住他漂亮貂皮斗篷時所發出的咒罵聲。
吳墨就走在那位貴族公子哥身後，他覺得這傢伙真是個笨蛋，已經提醒過了，居然不聽別人的勸告，還非要拿着那麼華麗的長劍，真以爲這是馬戲團嗎？
威爾知道那棵大哨兵樹位於山脊的最高處，最低的枝幹離地僅有一尺。
於是他爬進矮樹叢，平趴在殘雪和泥濘裡，往下頭空曠的平地望。
這傢伙絕對是一個出色的探子，毫無疑問。
威爾的心臟一瞬間幾乎停止跳動，有好一陣子不敢呼吸。
月光灑落在空地上，照出營火餘燼，白雪覆蓋的岩石，半結冰的小溪，全都和數小時前他所見的一模一樣。
唯一的差別是，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諸神保佑！”他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
威瑪·羅伊斯爵士揮劍劈砍樹枝，總算上了坡頂。
他站在哨兵樹旁，手裡握着寶劍，身上那件披風被吹得呼呼作響，明亮的星光清楚地勾勒出他那高貴的身姿。
吳墨看着這個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的公子哥，不由苦笑搖了搖頭。
如果這裡真得有敵人，就算不是異鬼，只是野人的話，這傢伙就那麼站在那裡，完全就是個活靶子啊。
“快趴下來！”威爾焦急地低聲說：“出了怪事了。”
羅伊斯沒動，他俯瞡下面空無一人的平地笑道：“威爾，看來你說的那些死人轉移陣地羅。”
威爾彷佛突然喪失了說話能力，他想找出合適的字眼，卻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