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王可以不讓皇上念救恩,但皇上總這樣盯着爲臣,實在讓本王心寒。難道皇上不願相信結果還是不願看到兩個重要的人想殺。”
“但皇上既然遲遲不讓她進宮,甚至聖母重病也不曾去看,皇上敢說沒有一點懷疑,既然皇上都不敢肯定,微臣懇求皇上勿再盯着本王不放!”
“皇上現在已經擺脫本王,獨握天下,本王亦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看在本王曾經扶持皇上一場的份上,皇上何必再爲難本王!”
“摘的可真乾淨!王爺,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虛幾分。”九炎落看着西崇山,不爲他所說而動。
西崇山意料之中的看着九炎落,他最失誤的決策是沒有親自看過九炎落,如果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他絕對不選中他:“皇上,微臣最多是不查之罪!”
“不查還不是大罪?權太后因爲不查進了冷華宮,西北王認爲你的不查值幾次特赦!”
西崇山聞言立即瞪向九炎落,壓抑的從容有一絲破滅:“皇上,你我都是聰明人!我西崇山對你就算無功也無過,皇上真要趕盡殺絕!”
“朕說了嗎?”九炎落又恢復一貫的漫不經心:“王爺一路扶持朕走來,朕怎麼會不感恩,朕如果不感恩,早在查出你時,已經死透了,王爺難道不覺得這些天是偷來的!”
“九炎落!你——”
“西王爺息怒!這時候對你來說咬誰出來都一樣!國庵寺的人有幾分膽量你心裡清楚,這件事沒有你行動,她斷然不懂,王爺好算計,這時候還想摘除責任。”九炎落輕蔑的看向西崇山。
西崇山眼裡蒙上一層怒火,對這對不要臉的母子噁心透頂,女的一派天真,卻在他耳邊潛移默化的說出虛則爲他,其實是針對後宮多計量。
皇上無子,對他控制九炎落有幾分利處,但這件事鬧出來確足以讓後宮洗牌,若然那賤人,果然好手段,每次說一點,到了最後積少成多,形成完整的認識,誰也不能說是她授意。
而眼前的皇上,企圖用他現在的所有剷除他的存在,一個個均把心機對準他!當年若不是他,怎有他們的好日子過!怎麼會生出個逆種!
九炎落看着西崇山,淡淡地道:“王爺不服氣?”
“不!”西崇山看着九炎落:“本王只是怪本王眼瞎,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但皇上別忘了,本王之於你的意義,賢妃娘娘的事並不是本王一手造成的,本王爲此向皇上低頭,皇上又何必再盯着本王不放!”
“承認了!剛纔不是還想着推卸責任,怎麼?良心發現?”
西崇山忍下心裡的氣,盯着九炎落:“本王話已經到了,那件事不是本王一個人的錯,皇上如果不信,本王沒有辦法。本王只是想告訴皇上,本王已經老了,可以告老,但請皇上看在咱們曾經相識一場的份上,饒恕微臣的家人。”
西崇山低頭,把話挑明,向九炎落示弱,否則只剩魚死網破。
九炎落望着光潔的地面,巍峨的大廳,再看看殿內往日擋在他面前如山般的人物。
就是他選中了在宮中無依無靠的自己,把孫公公等人送到他身邊,陪他成長,這段恩情確實真的他記住,就憑西崇山示弱言和,他也該選擇最平穩的手段,分解西北勢力。
可……“朕的皇兒呢?”九炎落目光深遠,神情沉重。
西崇山驟然擡起頭:“皇上也讓微臣的長子嫡孫陪葬如何!”
“不一樣,他們又不是你在乎的女人生的,至於趙玉言……”
“你想幹什麼!九炎落不要以爲本王今天好說話就怕了你!如果你想魚死網破,我西北也血洗你三千勇士!”
九炎落見狀嘲弄的看向西崇山:“王爺激動什麼!趙夫人不是朕的母親?朕能對她怎麼樣,就算朕對她怎麼樣了,跟王爺有什麼關係,王爺何必如此失態。”
西崇山急了:“九炎落!我警告你不要亂來!這件事跟玉言沒有任何關係!你別忘了賢妃娘娘的生母是趙夫人,皇上還是別鋌而走險的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小心得不償失!”
“警告朕,哈哈!朕說什麼了,朕只是覺得趙夫人和離久了,一個人寂寞,正想給她老人家指門婚事,其他的朕說什麼了嗎?”九炎落無辜的看着西崇山。
西崇山盯着九炎落,緊繃的體魄充滿憎惡,從喉嚨裡擠出兩冰冷的字眼:“你敢!”
“朕爲什麼不敢!”
“九炎落!本王已經成全你!交出大周最後一道軍權!你還想怎麼樣!”
“自然是不夠。”九炎落表情依舊:“不如這樣,朕的皇兒在承受怎樣的苦,你所有子女孫輩一個不少,都嘗一遍,至於嬌養不起死了,只能說明天意如此,至於趙夫人,朕網開一面,就不讓她受苦,不給她餐中添菜了,西北王覺得如何?”
西崇山看着九炎落平淡的眼睛說出如此殘忍的話,突然笑了,然後戛然而止的盯着九炎落:“好!本王答應你,從此你我兩不相欠,玉言但凡有一點身體不適!本王都不會放過你!”
九炎落不禁覺得好笑,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這人哪來的自信,認爲他有資格對他怎麼樣:“朕也不想與趙夫人爲敵。”
西崇山聞言,緊提的心不自覺的收起:“但願皇上說到做到!微臣告辭!”西崇山轉身而去!
九炎落活動下手腳,冷眼看向墨色屏風身後,無甚起伏的道:“出來吧。”
西飛絕走出來,目光含恨的看向緊閉的大門,不過是一個女人,能讓父親拿全家換她平安,那麼他們的母親算什麼,西北之地,那些姐妹兄弟算什麼!
父親自從回到燕京的所作所爲,都是西家的恥辱,他們忍了,父親的不簡單爲他們帶來的嘲諷他們也忍了,在他們心目中始終如雪山蒼鷹,不可戰勝的父王,竟然爲了一個女人失態,甚至不惜送上他們的性命!
父王變了,變的陌生、冷情再也不是把他放在肩頭帶他踏遍西北每座雪峰的父親,再也不是公正高大、溫和嚴厲的他!
原來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不如他心目中的一個女人,何其可笑!
九炎落沒興趣理會西飛絕想什麼,西飛絕只要知道,趙玉言動不得就行,至於西家內部怎麼做,是西家的時。
有時候他也要委婉的強勢,不是事事出頭,歷史上一個‘暴君’‘偏執不聽’的評價,他也會介意。
秦公公說的話不是全無道理,沒必要爲了不值得的事,在史書下留下難堪的名字,就算他不在意,對章棲悅的名聲也不好。
明帝賢后、暴君亂妃,確實容易連累他的悅姐姐。
九炎落諷刺的笑,笑容慎人無悲喜,誰真誰假有什麼關係,何必凡人多思。
若然很少踏出後山,大多時候留在自己新建成的院子裡吃齋唸佛,彷彿外面對她的諸多傳言她毫不在意。
皇上回宮後從未來看過她,她也不急,還與往常一般,早起晚睡,未曾去過信,沒有表達過對孫兒的關心,每月有人來送用度,她也從不接見。
這麼多年她都等了,斷不可在最後時刻出任何問題。
若然一頭青絲垂下,無一縷雜色,白皙紅潤的臉頰,平添了一股祥和沉靜,身份變了,住處變了,如今有百餘位奴婢驅使的她,散發着說不出的光彩尊貴,但又不咄咄逼人,反而慈祥溫和。
家裡的奴僕都喜歡親近這個主子,明明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像小姑娘般閃耀着熱情的溫柔,盈盈一雙秋眸,彷彿包含着囑咐的千言萬語,即便衣着不顯也能比下一衆燕京名媛。
若然的美,因爲釋放,如緩慢盛開的芍藥,清香撲鼻,剛剛顯露。
“主子,您看,漂亮嗎?”小姑娘穿着上個月新送來的貢緞做成的小坎肩粉嫩的顏色,穿在小姑娘身上十分好看。
若然見她開心,淡淡的一笑,白玉般的手指撥弄着小姑娘的垂髻轉了一圈,滿意的道:“好看,飄兒越來越漂亮了。”
小姑娘聞言歡快的圍着主子嘰嘰喳喳的表達自己的歡喜,她從來沒穿過如此漂亮的料子,沒摸過這樣絲滑的綢緞。
小姑娘把所有能想到的讚美詞語,用來讚美身上漂亮的衣服。
若然看着小丫頭,目光溫柔,卻沒有感染她的高興,區區這些恩惠就想讓她留在此地,賢妃未免太異想天開,九炎落是她的兒子,這麼多年隱忍受苦的是她。
憑什麼到頭來只有她能享受九炎落爲帝帶來的好處,那位寬宏到擅嫉的賢妃,不覺得受之有愧?
飄兒搖着主子的手,急切的喚着:“主子,主子!您怎麼了?飄兒剛纔說話呢?”
若然含笑的揉揉小姑娘的發頂,天真無邪的一張臉激不起她半點羨慕,如果她的生命也曾有如此無知的時刻,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