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我絕不甘心

月光映照在青石板街道上,顯得愈發清冷;行人的歡聲笑語、鄰里間的嘮嗑、小販的吆喝、馬幫的駝鈴聲、抱拳作揖的問候……交織在一起,一切都顯得熱鬧鮮活。行走在這樣的平遙國小鎮上,雪菲總是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慢慢地,便轉化爲一種惆悵。忽然間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過路人,默默看着這一切,無話亦無聲。

馬蹄發出“噠噠”的響聲,積極地應和着這個熱鬧的小鎮;牽馬的人似乎也在感受着這小鎮寧靜的夜晚,深深的吸着氣,突然間說道:“以前我就常常喜歡在朔州城的小巷子裡靜靜地走,這種感覺很奇妙——”

“哦,是嗎?然後有一天就從朔州走到了平遙城了,是否平遙城的漫步更加的奇妙?”高庭宇所有的話語——不管他的語氣多麼的真誠,暗含怎樣的傷感,雪菲只會斷定他是在演戲,覺得很做作,立刻毫不猶豫的給予還擊;而高庭宇似乎就是鐵打的銅人般,抗打擊能力讓雪菲一再氣餒無比,本來武藝和他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就夠讓人挫敗了,嘴上功夫還鬥不過,雪菲氣的直想罵天!

“再奇妙,也不及現在奇妙!”他笑道,月光傾瀉在他的臉上,流溢着溫和柔美的光彩,讓剛轉過頭來準備破口大罵的雪菲立刻愣住了,同時止步,兩兩相望,目光交織——在這一刻,她忘了,眼前這人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忘了唐府的血跡斑斑,忘了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腦海中只映着一個影子,那個影子突兀地闖進了自己的視線,利落的跨上馬背、彎弓射箭;瀟灑地飛上樹梢、取下紙鳶——他一直完美無缺,是所有人交口稱讚的對象;她從小頑劣不堪,是人們嬉笑鄙視的對象:這鮮明的對比,令她從小就喜歡和他作對,可惜十多年過去了,她還未曾得逞過,直到現在,她一直都在失敗着——難道勝負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都已經註定了?

不,我是唐雪菲,我絕不甘心!

她恍然醒悟,眉心緊皺,拳頭緊攥,忽然間一拳朝着面前人的腹部擊打出去,哪裡知道打在了一隻手掌上,然後被緊緊地握住了,然後,整個身子都傾斜了,不由自主的被拉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雪菲——”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着,這便是咒,一個讓人失卻了反抗能力的咒語,一個讓施咒人自己也跌入萬丈紅塵、萬世不得翻身的咒!

“放開我,你這頭色狼!非——”氣惱的雪菲又開始罵人、叫喊了,可惜沒喊完,就被高庭宇以吻封緘了——過客匆匆,閒人漫遊,忍不住的指指點點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檢點、傷風敗德——”

“唔唔唔——”她想要掙扎反抗,可惜整個人都被鉗制住了,根本都無法動彈;而他的吻,猶如狂風暴雨席捲而來,讓她無可逃避,最終柔軟下來,麻痹麻醉——火焰一旦燎原,洶涌蔓延,無法停止,沿着身體的經脈血運到了全身各處,噴薄、擴張——“嘶嘶——”身子在空中翻騰,劃出美麗的弧線,單足穩穩地踏上馬背,然後凌空一躍,飛檐走壁,抱着心愛的人已經飛倒在了高樓屋頂上,即使落勢如此快速迅猛,也沒有碰落半塊的瓦片。

晚風從他們的身邊急速刮過,又在頃刻間停滯住了;迎着那雙閃耀着深情的眼睛,雪菲呆住了,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直到他的薄脣再度的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脣上,他的厚實的手掌有力而又緩慢地遊離着——“放開我——唔唔——”憤怒和羞辱,充滿了她的全身,她想要用盡一切力氣擺脫身上那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的男子,可是他就如太行山一般沉重的壓在自己的身上,瘋狂而又深沉的索取着他想要的一切——如酒的月光,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賊,偷窺了一切。細密的汗珠子在額上匯聚成河,滾落在了甜膩的空氣當中……感官一向靈敏的他要用盡所有的耐力,才迅疾的一手扯過被自己扔到一邊的雪菲的衣衫、蓋在了她的玉體上;人未翻身,劍已出鞘,“嘭”的一聲,利器相撞的聲音,“刺刺”幾聲,火花四濺!

“白羽?”來人白衣魅影,飄逸動人,面上蒙着一層輕紗,可是高庭宇依然從他的殤劍上認出他來,心下滿是疑惑;而在兩人靜默對峙的時候,屋頂上又多了兩個人,一個七八歲的童子,和一個美若天仙的年輕女子,她手挽白綢,然後“簌簌”幾聲,白綢自手中飄飛而出,將正拿衣服裹住自己身前的雪菲圍合在了白綢中央,說道:“還不快穿好衣服!”

經歷剛纔的無望掙扎,此時又意外得救,雪菲早忘了羞恥和尷尬,手忙腳亂的坐在白綢圍牆的中央穿着衣服,聽到了外面高庭宇略帶惱怒和沙啞的聲音在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想要聲明一點,我沒有派人殺唐嶠。”

“死者已矣,你想要怎麼狡辯也是你的自由;那麼你可以解釋一下你對唐小姐的所作所爲嗎?”白羽言辭犀利的問道,問的本來*焚身又沒有釋放成功的高庭宇老羞成怒,瞬間又轉化成了不懷好意的媚笑,問向白羽道:“白兄不會連這也要管吧?”

白羽明顯的被高庭宇這般的露骨問話哽住了,記憶中的高庭宇不是這樣的啊?他不是翩翩公子嗎?怎麼——高庭宇看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白羽,邪笑道:“白兄還有什麼要說的,我可沒空和你們幽靈四煞在這裡閒話家常!”

面對這樣的高庭宇,白羽還真有些不知所措,反而是那挽綢女子媚聲媚氣的說道:“哦?高少爺很心急嗎?要知道心急可是吃不了熱豆腐的喲!”

她的盈盈玉手彷彿不經意般的,落在了已經穿戴好了的雪菲肩上,綿軟溫暖,讓雪菲忽然間感覺到一絲絲的不適,輕輕地扭動着身子想要擺脫那隻手,無奈女子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手就像長在雪菲身上一樣不離不棄;看在對方剛纔似乎救了自己的份兒上,雪菲只好默默忍受了。

“白雲,放了她!”看到女子的手死死地按在雪菲的肩上,高庭宇似乎非常生氣,還有些擔憂緊張的光亮在鳳眸裡閃耀着,可是身子卻半分未動,遠遠地看着白雲。

雪菲只覺得高庭宇這句話莫名其妙,這女子對自己又沒有惡意!

“咯咯”,白雲妖嬈的笑了,對着高庭宇飛快的拋出了幾個媚眼,見美男無所動容,便適可而止了,說道:“高少爺可否告訴白雲,這個女人除了供你消遣之外,還有其他的作用沒有?”

“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一如既往的高傲和蔑視,月光下的高庭宇,渾身散發着令人窒息的迷人氣質,王者氣勢渾然天成,似乎其他所有的人都匍匐在自己腳下,都是他的臣民!

“這麼容易動怒?這可不是對待女孩子的好方式哦!”白雲巧笑嫣然的揶揄道,高庭宇的嘴角明顯的抽搐了一下,熊熊火焰將他最後的耐心燃燒殆盡,身影彷如蜂鳥一般,疾如閃電,快要靠近白雲;幽靈四煞也不是浪得虛名,一手拽起雪菲,她早已經躍到了幾丈之外。

“哎喲,你把我抓疼了!”雪菲吃痛的慘叫一聲,擡手想要去撫慰一下自己的肩頭,無奈白雲的手又搭了上去,令她有些惱火,大聲喊道:“喂,我知道你剛纔幫了我,謝謝啦,可是你的手可不可以暫時拿開,好疼啊!”

高庭宇眉頭一皺,看着愚蠢到無可救藥的唐雪菲,冷聲說道:“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在那裡‘謝謝’!”

雪菲朝他一瞪眼,不滿的說道:“我這不是好好地嗎?你這麼想要我死、怎麼之前就沒有殺死我呢?”

“哼!”此時的高庭宇無奈無語到了極點,可是最要命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現在別人手中,不知道對方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他沒有任何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

“啊呵——”一直都沉默觀戰的童子忽然間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有些不耐煩和疲倦的說道,“白雲,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是早點完成交易吧,我瞌睡都來了!”

白雲美眸流轉,嫵媚至極,看向同樣俊美如畫中仙的高庭宇,聲音嬌美如春雨,絲絲叩入心絃,說道:“好吧,想來高少爺也是等不及要合唐小姐雲雨之歡,奴家就長話短說了!”

“真是不好意思,此番千里迢迢追蹤到此,不過是爲了一件寶物,不知高少爺——哦不,應該說是太子殿下可否相贈?”

“什麼東西!”可以想見,從來都不受人要挾的高庭宇,此刻是多麼的憤怒,然而爲了雪菲的安全,他硬生生的將怒火壓制下去,聲音無比沙啞的問着。

“雲錦天衣!”她吐字極輕,彷彿縷縷空氣;卻又像一顆石子,投入了高庭宇的波心,盪漾的他無法平靜!

“換一個!”

“沒得換,奴家就好這個!”

“你——”青筋暴起,火冒三丈,但是一碰觸到雪菲那雙無辜清純的目光,他就恨不得一把火將自己燒了得了!

“好,三日後晉陽燕子樓,見物交人!”說完,對着高庭宇拋出了最後一個勾魂媚眼,她帶着這纔有些反應過來的雪菲翩然飛下屋頂,朝着街上的馬匹掠去;高庭宇下意識的想要衝上去,可是身後的白羽卻適時出手攔截住了他。

“白羽,你們幽靈四煞什麼時候齊心協力一起做事了?”對於白羽的轉變,高庭宇也是十分費解;白羽邊打邊退,平淡說道:“白雲眼紅雲錦天衣,和我的目標截然不同,莫要把我們牽扯在一起!”

原來這幽靈四煞雖師出一人,可是品格追求各不相同:老大白櫻一直潛心修煉,大有繼承他們師傅之後的意思;老二白雲心腸歹毒、貪婪無比,作惡多端;老三白羽偏好俠道,義結天下;老四白慕純屬小孩天性,善惡不分,只會跟着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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