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過道,陰冷的寒意瀰漫,越往裡走,就越是陰冷。
“劉嫣的氣息,就在前面!”烏鴉說。
過道很安靜,沒有想象中的危險,就連鬼影也沒有看見半個,這讓警惕的竹竿和莫問微鬆口氣。
“除非是忠誠於鬼王的屬下,否則,其它惡鬼是不會隨意進入鬼王魂域的,因爲那樣意味着將自己的性命交給鬼王。”烏鴉說。
實際上,烏鴉倒不那麼擔心,它知道莫問識海深處,存在着極其強大的魂,比鬼王更強大!
“這裡應該是弔唁廳。”推開門,竹竿仔細察看後說。
大廳內,散落着花圈,透着股沉沉的死氣。
弔唁廳也就是遺體告別的地方,舊城區的火葬場很老舊,弔唁廳也不是很大,掃一眼後,莫問就被高臺所吸引。
火紅,不,應該說是血紅,血那樣的紅,紅得像血。
那高臺上,鮮花壘疊成花牀,鋪滿紅豔的花朵,在黑暗中,散發淡淡的紅芒。
“那是彼岸花!”烏鴉也看到那好似鮮血堆疊起來的花牀,略顯驚訝。
莫問認真的看,關於彼岸花,有很多美麗而悲傷的傳說,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走向死亡國度的人,就是踏着這悽美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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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認爲是生長在忘川河邊的接引之花,是冥界唯一的花。
在那兒大批大批的開着這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的似火而被喻爲”火照之路”。
相傳花香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
莫問和竹竿走過去,在離高臺五米開外,就被血紅的光膜擋住,無法接近,卻已經能夠看見花牀上,睡着美麗的新娘。
新娘穿着和彼岸花一樣顏色的婚紗,甚至,比彼岸花還要鮮紅,那種鮮紅,就像是血染過。
她的臉散發出白玉一般的盈盈白色光芒,美麗妖豔,皮膚如羊脂玉一般光滑,這是具美得讓人心醉的屍體。
要說美女,莫問也見過不少,高貴優雅的許清婉、清秀自信的林秀秀、成熟幹練的劉嫣,又或者野心十足的紀雅,狐媚魅惑的劉嬛,各有風情,卻都沒有眼前屍體來得震撼。
她的美,是那種完美無瑕的美,你無法在屍體上,挑出半點瑕疵,肌膚、眼眸、嘴脣等等,或許她的每個部位,都不是最好看的,可拼湊在一起,卻給人完美,無可挑剔的感覺。
她即便是屍體,那臉上也帶着淺淺的微笑,甜蜜,讓人不忍心破壞這份美感。
忽然,莫問驚醒,額頭有冷汗劃過,看向新娘屍體的目光,多出幾分警惕,自己竟然會不知不覺對這具屍體出現愛慕之情,太過匪夷所思。
何況,在這種地方,出現這樣的屍體,本身就極其妖邪的事。
莫問和竹竿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謹慎,同時後退兩步。
“劉嫣的氣息,在她身上!”來到弔唁廳後,一直不說話的烏鴉忽然開口。
烏鴉這麼一說,莫問再次朝新娘看去,先前他被新娘的完美所吸引,現在仔細觀察,卻發現新娘的臉,的確有幾分劉嫣的模子。
莫問目光落在新娘的腰間,他記得,那次透過薄紗,隱約看到劉嫣腰間靠近右臀的位置,有菱形的胎記。
雖然感知被壓制,可莫問的視力還是極好的,而且,新娘身上的婚紗,並不太保守。
當菱形胎記映入眼臉時,莫問肯定那花牀上的新娘,就是劉嫣,只是不知道爲何她的容貌變化如此大,連短髮也變成長髮,又聯想到自己的變化,也就不那麼難理解。
“她就是鬼將吧?看起來,正處在某種緊要關頭。”
竹竿說着,手中長劍在指尖擦過,染上鮮血,旋即,長劍上,火焰騰騰,光芒浩浩蕩蕩,朝着紅色光膜劈下去,猶如平靜水潭被扔進一顆石子,蕩起陣陣漣漪。
卻也在這時,花牀上的新娘,忽然站直了身軀,一頭烏黑的長髮蕩起,無風自動,她的臉如白玉般晶瑩,全身上下散發出如明月一般的光輝。
這時,莫問注意到新娘眉心有道豎着的血痕,自那血痕之中,鑽出無數血絲,猶如鮮紅鮮紅的蠶絲,朝着竹竿長劍捲來。
那血絲的速度極快,剎那間就飛出五米多遠,纏繞在長劍上。
竹竿口中誦唸咒語,長劍火焰越發旺盛,血絲觸碰到長劍,就如水珠掉到油鍋,冒出陣陣白煙。
嗤嗤嗤……
只是,從那血痕中鑽出的血絲,漫天飛舞,數量太多,瞬間就將長劍火焰壓制。
竹竿臉色大變,就連貼在長劍上的符籙,也都燃燒起來,化作灰燼,眼看他就要被血絲纏繞,腰間傳來巨大的力量,將他拉扯出去,摔在地上,終歸是撿回條命。
竹竿面色蒼白,站起身朝莫問抱拳,“多謝!”
莫問收回纏繞在竹竿腰間的鎖鏈,搖頭道,“不用謝,還是想想怎麼逃出這裡吧!”
死死盯着新娘,她被無數血絲圍繞,像是絲線毛球,露出張完美無瑕的臉,閉着雙眼,卻讓莫問感覺到冷漠和危險。
這種情況,莫問要是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也太不稱職,劉嫣毫無疑問已經被女鬼附體,唯一的好消息是,劉嫣應該還活着,若不然,烏鴉不會感應到她的魂。
“情況不妙,憑我們,不可能打敗她!”烏鴉看出竹竿已經在先前的對抗中,失去戰力,符劍流弟子,符毀、劍毀,就是自斷一臂。
所幸,高臺上的新娘並未再出手,她腳下的花牀,逐漸涌出鮮血,讓彼岸花越發璀璨。
鮮血慢慢沸騰,熱氣瀰漫之中,那些絲線彷彿突然擁有生命,扎進鮮血之中,變得粗大,猶如血管一樣的東西,新娘娘身軀抱團,捲曲在裡面,遠遠看去恍若變成巨大鮮紅的雞蛋。
血管涌動着血液,纏繞住新娘,一下一下的蠕動。
這種畫面,實在駭人,便是竹竿這種老持沉穩的人,也不禁睜大眼睛。
莫問站起來,手中鎖鏈朝紅色光膜甩去,同時沉聲說,“她在蛻變,必須要阻止她。”
光膜淡薄,卻很牢固,任憑莫問和竹竿攻擊,都不曾破碎,眼見新娘身上氣勢越來越強,莫問和竹竿都要放棄時,大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下意識回頭,就見數道身影走進來,陳蔚然、謝怡婷、鶴髮童顏老者、冷天明、司馬嶽、秦焦守、悟明禪師,至於那紫霄真人、小道士和笑和尚,卻不見蹤影,想來不是受傷,便是留在外面接應。
“養陰!快阻止她!”
才進來,司馬嶽看到高臺上的情況,大喝一聲,同時駝背的身體向前奔跑,手中出現面三角幡,口中誦唸,“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隨着咒語聲,整個弔唁廳忽然就狂風大作,也不知道風從何處來的,司馬嶽神情肅穆,一把黃符撒出,道道靈符幻化成朵朵黃火,撞上光膜,發出“噗噗噗”的聲音。
緊隨着司馬嶽,陳蔚然擡手揮動,兩道雷電如蛇,劈向光膜,而謝怡婷眼前飄起手術刀,朝光膜飛去。
鶴髮童顏的老者以及冷天明更直接,縱身揮拳,悟明禪師寶相莊嚴,口誦經文,有慈悲度化之音,迴盪在弔唁廳,像是要度化惡鬼。
而秦焦守反應不如他們快,因爲他先看到莫問,驚訝片刻,才最後出手,他的手上,拿着杆戒尺,在奔跑的說話,口中也誦唸咒語,“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轟轟轟!
五花八門的攻擊,落在紅色光膜上,剎那間,紅色的光膜就劇烈抖動,似乎隨時都會碎裂。
光膜的抖動,似乎也影響到新娘,就見那些蠕動的血管,爆裂開來,鮮血飄灑。
“魂域和鬼本身力量連接,光膜激盪,也會影響到鬼本身,先前那鬼沒有動靜,是攻擊的影響太弱。”莫問見到這一幕,心中作出判斷。
果然,隨着血管爆裂,露出新娘那完美的面容,變得扭曲猙獰起來,發出長嘯,“唳!”
隨着新娘尖叫,弔唁廳地面,升騰起血霧,與此同時,光膜轟的一聲,爆碎開來,鶴髮童顏老者、冷天明、秦焦守、竹竿、莫問同時被震飛,撞在牆上、桌椅上。
謝怡婷俏臉“刷”的煞白,吐出口鮮血,雙耳嗡鳴,眼前發黑,倒退兩步,跌坐在地。
悟明禪師誦經聲被打斷,嘴角溢血。
而被震飛的衆人,盡皆咳血,那光膜爆開的時候,有磅礴的陰氣隨之衝進體內,造成所有人重傷。
即便莫問,也閉眼調息,若是普通陰氣,他不至於受傷,只是,這陰氣之中,蘊含濃郁的怨氣、死氣,含有大量負面情緒,
將這些負面情緒壓制下來,莫問擡眼看去,弔唁廳裡,只有司馬嶽和陳蔚然依舊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