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護士站,值夜班的護士看到楚然走進來,立刻站起身來,對楚然報以真摯的微笑,這一天一夜裡,楚然所做的一切,讓整個醫院的醫護人員都肅然起敬。
楚然也對着這個小護士笑了笑,然後開口說道:“麻煩你,把今天輔助我治療的人員,馬上找來,我們時間很緊張,我需要馬上開始工作。”
小護士連忙點頭,並快步離開,楚然則徑直走進了第一間病房,在臨進門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摸出兩個瓷瓶來,然後轉身遞給了葉芷婷。
“現在就喝一瓶,剩下那瓶放在身邊,如果覺得太疲乏,就再把它喝了。”在叮囑葉芷婷一聲後,他便走進了病房去。
新的一天開始了,地獄般的治療工作,也同時開始了。
沒錯,對於楚然來說,這就是地獄一般的工作,真氣的迅速消耗,在他走出第二十號病房的時候,就已經顯現了出來,心神裡面,開始出現疲倦的感覺。
他已經想好了,實在頂不住的時候,就服用一粒袁家送他的,那珍貴的“迴天丹”,這樣今天應該就能夠完成所有病人的治療。
葉芷婷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每當他對一個病人完成了治療後,葉芷婷就會在第一時間裡,和其它護士一起,將準備好的營養液給這個病人輸上。
就在楚然忙的暈頭轉向的時候,網絡上的信息,依舊進行着發酵,更多的照片和視頻被有心人傳到網上去,更有大篇幅的文章赫然出現在論壇上,並被置頂,這字裡行間,滿是對楚然和趙建恆兩人醫術醫德的褒揚。
作爲華夏醫藥界的絕對權威級的存在,趙建恆的履歷,在網絡上並不陌,因此,對於他的諸多褒揚,更多的是集中在他的醫德上,而作爲年輕中醫的楚然,輿論對他的讚揚,就有些極盡誇張了。
什麼當世小神醫,什麼聖醫妙手等等這類極盡褒揚的詞語,在網絡上不絕於耳,要是楚然這個時候也能上網的話,看到這麼多的褒揚之詞,只怕自己都要覺得難爲情了。
“姜主任,到目前爲止,還有多少感染者沒接受治療?”託着疲倦的身體,楚然走出四樓最後一個病房,開口向身邊的女醫生問道。
“楚醫生,在六樓病區,還有三十一人,另外趙教授所在的七樓病區和八樓病區,還有五十一位,加起來總共八十二個病人,剛纔在樓梯間,我聽護士說,趙教授已經有些吃力,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姜主任眉頭緊蹙着,開口回道。
還有八十二人!自己師叔趙建恆已經撐不住了,那也就是說,今天剩下的病人,基本上都要靠自己治療了。
看了下腕錶,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了,到藥性失效,已經不足九個小時了,按照自己現在治療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在九個小時裡面,完成對這麼多病人的治療。
該怎麼辦呢!
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那剩餘的感染者死亡嗎?!
“楚然,我剛纔七樓下來,趙建恆教授已經堅持不住了,剛剛差點暈倒,我已經讓人扶他去休息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就在他坐在護士站陷入思索的時候,程明林從電梯間走出來,快步來到近前,然後神情凝重地問道。
楚然苦澀一笑,這個消息來的足夠快,對於楚然,對於醫院的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消息了。
自己的師叔累倒,這也就意味着,能夠給剩餘感染者治療的,就只剩下了楚然一個人,時間只剩下不到九個小時,以他的速度,即便是不吃不喝不休息,能夠完成六十個病人左右的治療,就已經是極限了。
可是,那剩餘的二十幾個病人,又該怎麼辦呢?
“楚然,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剛剛已經跟劉副省長通過電話,他現在已經往醫院趕來了,他讓我給你捎句話,醫院還剩下近百名病人,他們的生死全在你一個人手中,要誰活要誰死,全在你一念之間。”程明林看着楚然,眼神有些躲閃,艱難地繼續開口說道。
聽到程明林轉達給自己,劉副省長的話後,楚然心裡頭苦笑了一下,劉弘毅的意思,他很清楚,不僅是在逼着自己去拼命救治病人,同時也是在暗示自己,要做出適當的抉擇,一旦有不可爲的時候,有些人,該放棄就要放棄。
可是什麼人該放棄呢?是那些沒有價值,或者說是價值小的人嗎?
可憑什麼要放棄這些人,他們一樣是人,一樣是生命,也一樣有活着的權利,有被救治的權利!
楚然霍地站起身來,仰起頭來,望向頭頂的天花板,神情瞬間就像凝滯了一般。
他不是佛教徒,更不信什麼天,什麼主,但對於衆生平等,無分貴賤的觀念,還是很贊同的。
他現在的角色,只是一個醫者,而不是個追逐名利的政商人士,既然只是爲了救人,那何必去區分高低貴賤呢?
在沉默半晌之後,當他低下頭來的時候,臉龐上的苦澀笑容,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與平時一樣的淡定從容。
正如同劉弘毅所說,這所有的病人,生死都握在他的手中,此刻他便是這些病人生命的掌控者,只有他有權利去選擇,讓誰生讓誰死,別人無從干涉。
“程院長,請你馬上安排,將所有的老人和孩子,全部都轉移到同一個病區,然後再把女人和男人各自安排在兩個不同病區。”楚然的目光,看向程明林,帶着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開口說道。
當聽到楚然的安排後,程明林總算是稍稍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來。
劉弘毅那話裡的深意,他自然聽的明白,可他又不能直接告訴楚然,如今見楚然這般的安排,似乎楚然是領悟了劉弘毅那話裡的深意。
“好,那你抓緊時間先休息一下,我這就去安排。”說完之後,程明林便匆匆離開了。
楚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就在程明林離開病區,帶着醫院裡的大批醫護人員,開始對各病區剩餘的感染者,按照上面的要求,進行病房安置的時候,劉弘毅和各級領導再次趕到了齊城第一人民醫院。
“程院長,現在什麼情況了?楚醫生,他……沒有牴觸情緒吧?”在匆匆趕來,和程明林碰頭後,省疾控中心主任周明鑫,便開口詢問道。
“從始至終,他的情緒都很穩定,甚至都沒有說一句不同意的話,直接就讓我開始安排病人的分區,等楚然休息一會兒後,就可以開始再次治療了。”程明林的臉上表情相對輕鬆,點着頭應道。”
“這就好,你要記住了,那些孩子要放在最前面,首先要給他們治療,然後是那些對社會有貢獻的人,特別是那些有技術,有能力的人才,以及對經濟發展有建樹的商人,至於其他的,只能排在最後面了。”周主任鬆了一口氣,然後再次叮囑程明林道。
“劉副省長,那您,還有什麼重要指示嗎?”在叮囑了程明林之後,周主任又望向旁邊的劉弘毅,請示道。
“程院長,我知道,此時此刻這樣的抉擇,的確有些太殘酷,特別是對那些被放在最後的病人來說,更是有些無情了,但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我們……只能做出這樣的取捨了。”劉弘毅沉重的嘆了口氣,然後苦澀的低聲說道。
程明林和周主任站在旁邊,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顯然,對於劉弘毅的這番話,他們也是贊同的,在這個世界,本就如此,任誰也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
即便是一個家庭裡面,兩個親兄弟,作爲父母手裡的那兩碗水,也不可能端的一樣平,更何況,是這現實而殘酷的社會呢。
病區內,楚然坐在椅子上,從葉芷婷手中接過一塊巧克力,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起來。
突然,他猛地擡起頭來,看向身邊的葉芷婷。
“葉子,我要你去幫我,去做件事情。”看着葉芷婷,他神色很是肅然的說道。
看着他那嚴肅的神色,葉芷婷心裡頭有些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幫我去六七八層病區,查看一下,程院長是怎樣安置那些病人的,老人、小孩、還有男女,都分別安置哪個病區之內,在問清楚這些之後,你要馬上回來告訴我,記得,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楚然看了一下四周,然後低聲對她說道。
聽完楚然交待給自己的事情,葉芷婷明顯地愣了一下,她搞不清楚,楚然這是要做什麼。
“葉子,現在時間緊迫,我沒時間跟你解釋什麼,你現在就去幫我做這件事情,好嗎?”看到葉芷婷臉上有茫然之色,楚然繼續說道。
葉芷婷歪着腦袋看了他一眼,之後淺淺一笑,並點了點頭,立即轉身離開。
在葉芷婷離開後,楚然閉上了眼睛,收斂心神,開始運氣全身,全力恢復自己體內的真氣流。
大約過了十分鐘的樣子,走廊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楚然睜開了眼睛。
“都弄清楚了?”看着走過來的葉芷婷,楚然從椅子上站起神來,低聲對她問道。
“嗯,清楚了,六樓病區,安置着十五個孩子,再往上的七樓病區,比較混雜,有男有女,大都是青壯年,人數是二十個,另加四個老人,再往上八樓病區,則安置着三十二個青壯年男女,另外我還問到,在九樓病區還安置了十幾個老人。”葉芷婷蹙着眉頭,低聲說道。
“楚然,你要我查這些做什麼呢?還有就是,程明林這麼區分病人,到底是有什麼用意呢?”蹙着眉頭,葉芷婷看着楚然,猶豫了一下,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楚然的嘴角上揚,閃過一抹意味難明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