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在冰海孫淡月曾和蕭寒說過幾乎同樣的話。只不過那時候蕭寒一顆心全都系在林詩韻身上,而且他對於孫淡月,僅僅只是某種類似於兄妹一樣的情感,即便如此,在聽到孫淡月要結婚的消息時,他心中仍禁不住的失落。
這次卻完全不同。對於周若萱,蕭寒的感情要複雜的多。內心深處,他是喜歡周若萱的,和林詩韻一樣,周若萱是一個能讓人心靜的女孩子,只是出於某種對自己的保護或者說一些無法對外的心思,他極力抗拒着這種感情。
年紀日長,自己再也不是那個青澀的毛頭小夥子,這些年來的經歷讓他很清楚的認識到,感情是有重量的,這種重量並不是虛幻的東西,而是一種真真實實的存在。很多時候,感情都意味着責任,孫淡月至今未婚,不得不說這件事讓蕭寒心中壓力陡增,他很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原因,或者正是因爲愧疚,他甚至很少聯繫孫淡月,這數年以來,兩人幾乎都沒怎麼見過。
如今自己是山流的龍首,一舉一動都有很多人在暗中觀察。婚姻雖然屬於私事,但他和周若萱兩人身份特殊,若真的發生點什麼,難保不會有人藉此發難,對於蕭寒而言,這都是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蕭天龍之所以被蕭大鵬和龍四等人詰責,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蕭天龍過於風流之故。前車之鑑,自己不得不認真考量。
前段時間,他曾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有三個女孩子圍繞在自己身邊,一個是林詩韻,另一個是國民少女蕭遙,還有一個正是周若萱。四人在一起談笑打鬧,三女時不時的都會回過頭看自己一眼,臉上流露出幸福和快樂。當蕭寒醒來時他的臉上仍帶着微笑,但等到他清醒以後,心中又隱隱的有些負罪感,接着便是遽然一驚:難不成自己喜歡所有的這些女孩子?
如今碰到周若萱,從少女憂鬱的雙眼中他不難看出,對方對自己也是情根深種,但他又該如何對待這樣一段感情?
看着蕭寒一味沉默,周若萱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很快卻又打起精神說道:“這句話嚇着你了?”
蕭寒有些苦澀的搖搖頭,說了句“恭喜。”
“恭喜?恭喜什麼?恭喜我終於訂婚了?”
女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在聽到蕭寒的這句話後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想究竟是誰走了狗屎運,竟然能夠娶到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聽到這話的周若萱定定的看了蕭寒半晌,幽幽說道:“這個人你是認識的,胡鳳哲,有印象嗎?”
蕭寒呆了呆,下意識的點點頭。雖然過去了好多年,但對於曾經的學生會主席蕭寒仍然記憶猶新。只是有一點他想不通,像財司這樣的人,怎麼會允許女兒嫁給姓胡的這個傢伙的?胡安南雖然也算是商界的土霸王,但無論是財產還是地位,和周天海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財司到底在打什麼注意?
當然,富豪女嫁給窮小子的事情也並不是沒有,但像周天海這樣處於金字塔最頂端的商界之王,所思所慮肯定和旁人完全不同,尤其是蕭寒知道財司周天海所掌握的資產以後,他對此更是深表懷疑。胡鳳哲除了人長得還算湊合以外,本身能力其實並不怎麼出衆,充其量只能算是個人才,遠遠達不到天才的範疇,而且他和周若萱之間也不存在多少感情……既如此,這兩人的訂婚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由不得蕭寒不懷疑,他和周天海接觸並不多,但僅有的兩次接觸中他就能夠感受得到這個人擁有多麼強大的心志,他冷靜的近乎冷酷,而且在周天海眼中,無論什麼樣的事情都可以被拿來量化,就像金錢一樣,他無時無刻不在拿數字說話。像這樣一個男人,蕭寒不認爲他會做出這種極不明智的選擇,除非這裡面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很快周若萱便轉移了話題,這是一個極爲聰慧的女孩子,她感覺到蕭寒似乎不願意談論她的情感問題,所以話鋒一轉,便引到了其它事情上面。
果然,飯桌上的氣氛逐漸活躍了起來。期間周若萱問起蕭寒如今的工作,蕭寒也一一回答。從談話中,蕭寒發現了一個讓他頗爲意外的事實,那就是周若萱至今仍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換句話說,周天海根本不曾在自己的女兒面前提到過自己便是如今山流的主人。蕭寒心中暗歎,老周這個人的謹慎當真是天下無敵了,即便是自己的親人,不該說的他一句也不會說。
吃晚飯以後,周若萱執意要讓蕭寒帶她去他的住處,蕭寒只好答應,但不得不承認,他心中其實多少有些竊喜。
打車來到小區門口,兩人拾階而上,一直爬到五樓,來到門口時蕭寒禁不住問道:“幹嘛不坐電梯?”
“我只是喜歡走路而已。”
周若萱如是說。
這是一間三室兩廳的房子,最多不過一百平米,裝飾的也極爲簡單。周若萱環視了一週,抿着嘴脣沒有說話,心中卻是有些感嘆。
暮色漸濃,兩人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胡亂說一些閒話,並沒有什麼固定的主題。過了很長時間,周若萱突然開口問道:“你這裡有酒嗎?”
蕭寒一愣,然後點點頭。
他雖然並不好酒,但葉楓和小方兩人卻都是極爲好酒之人,所以平日裡蕭寒總會常備一些好酒,只是他並不怎麼喝而已。
“拿瓶白酒吧,我突然想喝點酒。”
女子聲調不高,蕭寒聽到這話後嚇了一跳。他雙手微僵,皺眉問道:“白酒?”
女子點點頭。
蕭寒無奈,只得下樓買了一些熟食和佐酒的東西,等他再次來到屋子時,周若萱已經自顧自的喝上了。
蕭寒從來都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女孩子竟然這麼能喝,兩人邊吃邊喝邊聊,時間不長,一瓶白酒已經見了底。
“再拿一瓶。”
周若萱暈生雙頰,煙波朦朧,但吐字卻仍然清晰。
“不要再喝了,白酒喝多了容易傷身,我扶你進屋休息吧……”
“蕭寒,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忒小氣了點,不就一瓶白酒麼?怎麼,你怕我付不起錢啊!”
蕭寒摸着鼻子苦笑,心裡卻明白周若萱此刻已經喝多了,竟然把自己當成是賣酒的了。他剛想開口再勸,不料女子突然伏在桌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蕭寒有些手足無措,他向來無法做到對女子眼淚完全免疫,更何況面前的這個女孩子在他心裡是有一定位置的。
不知道怎麼勸,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爲什麼而哭,蕭寒有些笨拙的走到周若萱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女子哭的更兇了。
他嘆了口氣,走到窗邊,外面已是燈火點點,作爲省會城市,龍城一直都有“不夜城”之稱,此刻夜幕降臨,城中已經開始熱鬧了起來。
哭聲逐漸低了下來,漸漸的變爲抽噎,蕭寒回頭,看着周若萱梨花帶雨般的容顏,心中卻是嘆了口氣。
他有意想讓氣氛變得輕鬆一些,但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感情果真不是自己所擅長的啊!
“知道麼?其實在別人眼中天之驕女的我並不幸福……”
周若萱突然開口。
蕭寒愣了一下,心說這是要給自己說故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