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藥

兩週後,天光乍破時分。

目光投向神農架木魚鎮的一個農家大院。

小院中,一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正彌散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其下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邊操練着一套不知名的動作,邊背誦着古文,只是看那緊繃着的小臉,做起來應該很是痛苦。

“皇天之不純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離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東遷……”(摘自:屈原--《哀郢》)

樹枝葉間透下斑駁的晨光,小小的身影隨着似乎蘊含着奇妙韻味的書聲穿梭其中,彷彿與天地自然萬物都融爲了一體……

“小白,先休息一下,來喝藥粥了。”不遠處一團緩緩燃燒的文火上方,端端正正地架着一個賣相很是粗糙的砂鍋。細看之下,那上面還有幾個醒目的手印,可想這熬藥的小鍋是純手工捏成的,而且看它的賣相,這手藝人的技術應該很是一般。

火堆旁邊,一個剛過而立之年的淡雅素衣婦人,邊攪着砂鍋邊向裡面添加着一些不知名的藥材,料想方纔婦人嘗過所熬之粥之後,應該是已經做好,便扭頭向小男孩喚了聲。

奇怪的是,這緩緩燃燒的火上升騰的絲絲煙霧,聞之也帶着濃郁的藥材味,難以想象這用作材薪之料的幹木竟也是一種種的藥材。

“媽媽,這次可以放糖嗎?”被喚作小白的小男孩走到桌前,看着眼前那碗冒着讓人直皺眉頭的藥粥可憐兮兮的問道。

“今天才週五,明天才可以哦。小白可是個男子漢,要忍耐一下。爺爺說放糖的話多少會影響藥效的。”

“我還要喝多久啊”小男孩苦着小臉欲哭無淚的問道。

“這個,等下問爺爺了,媽媽也不清楚。”白衣婦人看着眼前不情願捧着藥準備奮戰的兒子,心中一陣無奈。根據小白爺爺給的藥方,用這數不清的藥材混雜調配出的藥粥,相互之間苦澀之感不但沒有抵消,竟好似還相互疊加,幾乎要到了逆天的級別,聞之都令人作嘔。

素衣婦人惆悵地搖了搖頭:“哎,真讓人難以想象墨家一代代人都要喝這種東西。”

感慨之餘,忽見門口落葉飛揚,緩緩停下了一輛家用型的地磁懸浮汽車。

……

“嘿!小傢伙,又在喝藥啊。”只見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神采奕奕的站在緩緩降落的扶梯中間,昂起頭,迎着晨光,努力地擺出一個自想很是有型的姿勢,又一臉臭屁的問道:”看你李應哥哥帥不?“

小墨白放下喝了一半的藥粥,看着又在搞怪的李應,很是誠實的問道:”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假話了!“李應毫不猶豫的回答。

”恩,那李應哥哥就很帥了!嘿嘿。“

李應聞言,隨即右手虛託,左手捏了兩下莫須有的鬍鬚,一臉得道高人的模樣:“小夥子,老夫聞你此言,便知你骨骼驚天,咱們兩個甚是有緣吶。吶,我把我祖傳的一大盒大白兔奶糖傳給你了”

說完變戲法般的從身後掏出一個帶着濃重歷史氣息的盒子,裡面裝着已經有一百多年曆史廠家生產的奶糖。

“哇!”小傢伙看見此物,雙眼彷彿都冒出了星星。

“別站在這裡把自己當猴耍了,快點拿行李,把糖給我!”不知何時,李穎從另一側下來走到了門前,一把奪過李應手中裝着奶糖的盒子,回身走向院中,還不忘交代李應去收拾行李。

“小白,來,把藥喝完這糖就是你的了。”李穎走到桌前,搖着盒子,看着小墨白誘惑道。

“恩恩。”小傢伙從出生到現在喝了多年的苦到無邊中藥,對於糖幾乎沒有絲毫的抵抗力。馬上捧起藥碗,也不再管是否苦澀的難以下嚥,三下五除二便喝了個精光。隨即好像捧着絕世珍寶一般雙手緊緊抱着奶糖盒子。

“紫姐姐,咱們什麼時候走啊?”李穎轉向墨白的母親紫心開口問道。墨母看着猴急的李穎,不由得笑道:“就你個小丫頭着急,等易和父親從山上摘回來這段時間小白吃的藥之後就走。算算時間,應該快回來了。”

“真的?耶!太好了。哈哈,我彷彿看見了斯德哥爾摩的瑞典肉丸子在向我招手了。”

“喂喂,口水!妹子,注意你的口水,就要掉下來了。”李應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旁邊,一臉鄙夷的看着自己的這個吃貨妹妹。

“啊?哪裡,哪裡?”李穎慌忙在嘴上抹了兩把,才驚覺被李應騙到了。

“哈哈哈哈...哎呦,輕點,啊...”李穎看着一旁笑的如花一般燦爛的哥哥伸手狠狠擰了上去,換來了李應的一聲慘叫。

“你再笑啊?還敢笑你家妹妹,我擰死你。”說完小手又旋轉了幾度。

“放手啊,大姐,我不當哥哥了,我當弟弟行不?”

“哼,你個當弟弟的還敢笑姐姐,看來我平時管教的少了!”

“哎呦,妹妹,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有種就放開。再不放開你就小心點,惹急了我,我連自己都打!”

”……“

一旁的母子看着眼前的這一面,習以爲常的笑了笑。

“你們兩個,都這麼大了,還天天吵吵鬧鬧的,被別人看見了不笑話你們嗎?”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墨易拿着幾包藥材還沒進門,聽見家中一大早就這麼熱鬧,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來了。

“易大哥早。”李應藉機跳到一邊逃出了魔爪,向走過來的墨易打了聲招呼。

”你們可真積極啊。“墨易看着整裝待發的兩兄妹無奈的說道。

”恩恩,我都等不及了。“李穎正應着,就看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虎虎生風的從門口走來,連忙迎了上去,搖着老人的胳膊。

”墨爺爺早啊。墨爺爺,您老人家真是越來越精神了。“

再看李穎,哪裡還有剛纔的那調皮的神色,變得一臉的乖巧。

”你個小丫頭,就會說好聽的。“老爺子墨木看着身旁扮乖的李穎滿臉笑意,也不說破她那點路人皆知的小心思,伸手從兜裡掏出一小包樹葉包裹着的中藥。

“給,這是你要的美容的中藥,拿去吧。“

”哇,謝謝爺爺,您最好了。“李穎接過老人手中綠葉包裹的中藥,頓時感覺自己渾身都輕飄飄的,好像都能掙脫地心引力飛起來。

“爺爺,我把藥喝完了,能吃糖嗎?。”墨白看着帶一身露水回來的爺爺,趕忙從盒子裡抓起一把奶糖跑到了爺爺墨木身邊,塞到了他手裡。“給您幾顆。”

“嘿嘿,還是我的孫兒好。自己留着吧,爺爺可不習慣吃這些糖豆。”

“那個,爺爺,我還要喝多久啊?”墨白迫不及待的往嘴裡塞一個奶糖,有點含糊不清的問道。

墨木滿眼慈愛的看着眼前將滿十一週歲的小孫兒,蹲下身,伸手在他身上各個關節,肌腱處按捏着。最後把耳朵停留在墨白的心口,閉上眼睛仔細聆聽着。

一旁的李穎也是第一次見到墨木給小墨白檢查身體,一臉驚奇的看着,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過了半響,墨木擡起頭。揉了揉墨白的頭髮,緊皺着眉說道:“小白,早上的鍛鍊不能停,要想早點停藥,就在晚上也鍛鍊一遍。恩……不行,在中午也必須要進行一次。以前怕你身體虛弱受不了,只讓你早上鍛鍊一次。現在爺爺觀你身體各個部位比以前強健了很多,能承受住每天三遍的鍛鍊。”

一旁的墨易不禁有些詫異。“老爺子,我小時候加強了鍛鍊不也只是鍛鍊兩次嗎?”

“三次的話小白能受得了麼?”紫心看着兒子不由得一陣憂心。

“可以的!墨家的男兒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男子漢!小白,你得堅持下來!好了,藥也摘完了,你們去吧。小白記得不要忘了背書!還有一個多月就該背完了,回來之後爺爺要考考你!去吧。”墨木看着苦着小臉很是牴觸喝藥的墨白,無奈的招招手,示意李穎帶着小傢伙準備出發。

衆人卻不知,老爺子此番檢查卻發現了一個很是驚人的情況。墨木卻對此不讚一詞,只在心底默默嘆着:老天可要保佑我的孫兒啊!

“小傢伙,走嘍,我們去瑞典吃肉丸子了……”李穎抓起身邊墨白的小手,招呼着李應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走向了停在後院的一架銀白色地磁懸浮飛機,不忘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盒奶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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