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一個月前,喬裡只是歐洲區某個小公司的出納員,每天過着數鈔票給人發工資的生活。碰到個持刀歹徒,他一樣會驚恐的逃走。沒什麼可恥的,是人都會有自我保護的本能。
而這自我保護的本能,就是害怕,是恐懼,強烈的恐懼可以左右人的選擇,從而讓人選擇退避危險,保全性命。
但在一個月後的今天,此時此刻,喬裡單手捧起點點,將點點小手裡抓着的最期之詩,不加任何畏色的聚了起來,他活像個愚蠢的瘋子,用自己卑微的語言威脅面前恐怖的龐然大物。
瘋子,一個愚蠢的瘋子……實際上喬裡還擔心自己不夠瘋狂,他擔心着,這位熔岩領主看不出自己瘋狂到敢做出任何事。
最期之詩是點點心愛的東西,只要是點點喜歡的,無論是誰,喬裡也不會讓他們把點點的心愛之物搶走。只要是點點小手裡抓住的,喬裡會擋在它的前方,替它斬斷每一隻伸過來的爪子。
闊別了原來世界一個月,喬裡,他已然徹底的淪陷在了這個世界的黑暗中。喬裡曾懼怕過持刀的歹徒,然而現在,他面對比一萬個持刀歹徒還要恐怖的大惡魔,喬裡臉上的只有瘋狂之色。
就連喬裡自己都敏銳察覺到了自己的改變,從一個遇事就會驚恐大叫的白領,蛻變到了見到死亡也會麻木的羔羊,燭臺村甦醒了原罪貪婪之後,他的性格逐漸一個陰險卑劣的小人。而當他親眼看到點點因爲自己逼近死亡之時,那時候喬裡的心空了,他覺得,如果失去點點,他的心會出現一個無法填補的缺口。
心靈的枷鎖,喬裡將之拋棄的一刻,那一瞬紋章提示了喬裡,他的原罪甦醒了“憎恨”。從那一刻開始,喬裡自己都未曾發現他的改變。
就如同現在……
前方的一顆巨大頭顱。距離喬裡的身體不足十米遠,光是這顆頭顱的體積就比喬裡要大二十倍。
可是喬裡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懼怕,甚至是與數天前的他都截然不同。
咧嘴病態微笑着的喬裡,圓睜的一雙眼睛彷彿睜裂了眼角,他佈滿血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熔岩領主,瞳孔正在逐漸向着暗紅色靠攏,他的眼眸閃現着血一般的深暗之色。
棕黑色的頭髮在熱流中飛舞,髮質變得乾枯,隨時可能會被高溫點燃。
“低賤的東西,你無法承受我的怒火。趁我沒有動怒之前。你還有主動把最期之詩交給我的機會!”
熔岩領主猛地張開巨口無聲的咆哮了出來。彪悍的火焰風壓噴吐向了喬裡,肉眼可見的橙紅色火焰旋風捲在了喬裡身邊的山路上。
喬裡可沒有心中傳音的能力,他將點點放回到面前,揉了揉點點的小腦袋。低着頭,喬裡森森冷笑低語。
“看來憑嘴說是沒用了……”
罩在喬裡上身的黑紅色皮衣,在喬裡的森然冷笑聲中,分解成了霧氣形態的血霧,這些血霧涌動在喬裡體表扭動出了各種形態。擡起右臂,暗紅色的血霧忽而涌向了喬裡胳膊,這些血霧凝結在他的手中。
一把通體黑紅的固態物體,出現在了喬裡的右手。
細長、溫熱,如同血一般色彩的短刺。
“我能觸摸到最期之詩也能才操縱它。我更能毀了它!!”喬裡咆哮一聲,竟然是將點點放在手邊,反手揮起短刺朝着點點手中的最期之詩紮下!
你所喜歡的,我會爲你守護。你所珍愛的,也就是我珍愛的。可能這個生物不會受到脅迫。可能接下來會是一場惡戰,但在那一刻來臨之前,說聲抱歉,我必須做該做的事。
“咪!”
手上後一直渾身痛苦的點點,它見到喬里居然要傷害它小手裡的乳白色花朵,點點不知從哪來的精神,它猛地從喬裡手掌上彈坐起來,睜大了藍晶晶的眼睛,滿是恐懼之色的揮舞着小手,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尖叫出來,似乎是要阻攔喬裡的行爲。
喬裡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絲的凝滯,行雲流水的握住斷刺,換爲反手,高高舉起,緊握黑紅色短刺的手,一刻不停的朝着最期之詩紮下。
“咪!咪!”
每一雙眼睛,都在注視着喬裡的一舉一動。點點它仰頭望着喬裡絕然冰冷的臉,它無法相信喬里居然會對這朵百花下手。眼見喬裡的黑刺揮起就要刺下,點點尖叫一聲直接撲在最期之詩上面,用自己的身體壓住了乳白色花朵。
見到點點用自己脆弱的身體護着最期之詩,喬裡的手掌猛然鼓起了數根青筋,但他依然速度不變的揮刺捅下……
如果……
“吼!給我住手!!!”
高亢的升破轟然而至,熔岩領主按耐不住的張開巨口,他一隻手臂撐在喬裡不遠處的山路上,頭顱猛然湊近,張口噴吐出了龐然聲浪。
“噗……”
鮮血飛濺了出來,轉瞬間便有一股燒焦的血腥味飄起。
黑紅色短刺依舊是紮了下去,喬裡左手的無名指離開了他的手掌,血液從他的斷指處汩汩往外噴血。
“早說嘛……我還以爲你有多麼固執呢……”喬裡低着頭,一揮手散去了手中的黑色短刺。
如果,那一刻熔岩領主沒有喊出住手,喬裡的黑刺依然會紮下,同樣的紮在自己手上。如果是這樣,他將在下一刻以最快速度將點點從山體拋出去,讓它帶着最期之詩離開。
傷害過點點一次,雖然不是喬裡的主動意識,但他對點點的愧疚始終如針扎一樣刺在心中,若不做點什麼,他無法開懷放下這根刺。每當喬裡看到點點清澈無瑕的眼睛,每當看到它依舊願意相信着自己的眼神,喬裡心中就彷彿滴血般的……沉重。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喬裡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無可奈何,他面對比自己強悍到不知幾何的熔岩大惡魔,除了做出瘋狂的舉動,讓熔岩領主忌憚之外,他沒有別的辦法,無從選擇。
熔岩血勢在必得,心中有過某些猜想,喬裡一直想得到強大生物的血液來驗證自己的想法,這是他猜想到一個可以讓自己迅速變強的方式,所以他必須得到熔岩血,沒有時間了!眼看着一個月快要過去,時時刻刻想重返故鄉的喬裡,在這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艾薩拉斯世界,爭分奪秒的變強乃是生存的唯一道路!
而喬裡的險惡一賭,他贏了,他猜對了熔岩領主對最期之詩的渴望,熔岩領主無法容忍即將到手的最期之詩被人毀去。
熔岩領主分明是在強忍着將喬裡碾碎的怒火,他不再用心靈傳音的方式和喬裡溝通,直接張開巨口噴灑出了一片岩漿流,他沉悶的咆哮道:“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你怎樣才能把最期之詩給我!”
“最期之詩我不會給你。”
從地上站了起來,喬裡的左手滴淌着血液,他用着輕佻的口吻,說出了這句幾乎令熔岩領主狂暴的話語。
就在熔岩領主即將狂暴的前一刻,喬裡頓了一下,他話鋒一轉說道:“我只能把它借給你,而且借給你後‘熔岩血’不能少於五滴作爲酬勞。我們一起打開靈魂契約,立下委託約定。”
“我只能把最期之詩借給你,你必須保證我在你的領地不受到任何傷害,不管是心靈上還是身體上的傷害。不能囚禁我,不能辱罵我,不能挑釁我,不能欺詐我,最期之詩借用期過後立刻還給我……只要你同意,最期之詩立刻借給你!”
熔岩領主頭顱上的火焰,黯淡了一瞬間。
金融系的學術知識,給予喬裡在爭論利益的方面帶來足夠的優勢,即使他不能說到滴水不漏,最少不會讓熔岩領主抓住他的語言漏洞,從而藉此弄死他。
只要有靈魂契約立下約定,雙方在委託期間都不可反悔。違反了委託條理的一方就會被惡魔城視作叛徒,對待叛徒,惡魔城從未仁慈過,哪怕他是一位強大的惡魔。
幾天前火男還說過,獵火者之所以渴求最期之詩,是用來強化肉身韌性,提高生存率。
可是見到熔岩領主肯爲了最期之詩,以他如此高等級生命體,對喬裡露出妥協姿態的一刻起,喬裡就知道,當初的火男沒有和自己說實話,起碼隱藏了一半的信息。
需求最期之詩的不是獵火者,而是這位體型和山一樣巍峨的熔岩大惡魔吧!
仰起頭,喬裡的目光似乎穿過了層層架樑,望向了站在山路邊沿的火男。他的手分明在滴着血,卻像是沒有感覺到斷了指頭的痛楚。
而火男卻在這一刻,將目光落在了山體下部的一截山路上。那裡,克里梅隆手捂着方巾,將其輕輕捂在了嘴邊。輕聲咳嗽着的時候,他腳步不緩不慢的沿着山路向上走去。
弱不禁風的克里梅隆走在熱浪席捲的山路上,他的身影與氣質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一如烈火中置放的寒冰,散發着陰涼的氣息。
火男緊握着拳頭,低聲呢喃。
“克里梅隆,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