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隱約出現了一抹昏暗的明光,儘管那泡沫般的晨曦是那麼的微弱,但它卻真實的存在於天邊。
站在黑暗森林外圍的傑克,腳踏在黑色的荒蕪大地上,一個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遠去。極夜最後一次的微風吹來,帶有幾許血腥與腐朽的輕風吹在傑克衣角,吹在他臉上刀刻似的皺紋上。
手撫在胸口,傑克按住衣服內彆着的短杖,這是他兒子留給他的遺物。
可笑吧,純血惡魔的巫妖,也會有後代,而且死去的不是身爲父親的傑克,先一步離世的,是他的兒子。
“艾利尤斯……”
在之前艾利尤斯翻臉的一刻,傑克就知道,他與喬裡不會再繼續深交了。被挖去心臟的仇恨,致命創傷的仇恨,即使傑克不是元兇,免不了成爲遷怒的對象。
沒被喬裡當場殺掉,已經是喬裡心胸廣闊了。被喬裡利用血霧佔據控制了一次身體,傑克能感覺到喬裡想殺死自己,簡直就是動動手指的事,如果喬裡真想殺他,即使他老人家有那麼些保命底牌也無濟於事了。
指望艾利尤斯麼……
艾利尤斯到今天還沒把自己忘掉,已經是記性好了。
“我到底是爲了什麼……”
喬裡走了,帶着李爾一起走了。
康復的期望,一併隨着喬裡離去了。
隨便想想也知道,沒人忍得了這種屈辱,傑克等於是間接的害了喬裡一次。實際上,傑克已經不打算奢求喬裡繼續爲他救治。
飽受風燭殘年的最大希望,就這樣被他的好朋友艾利尤斯,親手斬斷。
“呵呵。”
獨自一人在黑暗森林外圍站了許久。傑克最終溫聲笑着,他轉身遙望向古倫哈爾。
不能再回去了,傑克認得集中營貝拉克教頭的相貌,那位狼人教頭,已是在他好朋友的扭曲現實之力下,比死亡更可怕的。消失了。
作爲狼人教頭的女兒,本就飛揚跋扈的女狼人,她將會怎樣瘋狂遷怒他人?何況傑克的身體條件,不容許他交出第二日的緋紅吻了,無論兩者哪種情況,回去都是死路一條。
然而傑克並不想死。
老去就老去吧,苟且就苟且吧,沒什麼好丟人的……
最終,傑克凝目望了古倫哈爾方向的最後一眼,他轉過了身。尋向那位置的前方走去。
古倫哈爾,東部貿易區那家憶風小店,殘留了老傑克多年來的無數心血,就這樣被現實中的無奈放棄,還有那……
還有那陪伴了自己將近一生的戰袍,當年。它就穿在寒冰巫妖傑克.弗森的身上,創下了無數血與淚的輝煌。它不僅是陪伴了傑克一生戰友,更是他曾經榮耀過的證明,無論今天的生活有多麼困窘,這件戰袍都能用回憶撫平傑克心中的疲憊。
而今,傑克卻是背對着古倫哈爾,走在了未知的路途上。
一切,隨他去吧……
“埃裡克喲,我一定會製作出那個咒印的,總有一天。我製作出的咒印,它的光芒會照亮你的靈魂……呵呵,又要搬家啦,只是這次,不能一起帶走我的老兄弟嘍……”
灑脫而笑的老人。揹負着雙手,獨自一人遠去。
人生的黃昏,只剩下了回憶。而傑克僅有不是灰色的回憶,就是他那件破舊的戰袍。
……
“喬裡,你把一個老人家丟在野外,這樣太危險了吧。”
追上幾步,李爾有點不放心的問了喬裡一句。
剛剛獲得自由的精靈少年,不免被重獲自由的喜悅充滿了心間,萎靡的臉色一去不復返,說話時也輕快了許多。以前的他不清楚,至少李爾記得剛纔是那個老人擋下追兵的,就這麼不聞不問的把他丟下,喬裡是不是太……惡劣了?
實際李爾還不想不到,傑克哪有力量擋下追兵,全都是喬裡佔據了他身體做到的。
而且李爾更沒有看到,在他逃過來之前,傑克的好友是怎樣挖走了喬裡的心臟,還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囂張而去。
傑克可真是有個好兄弟啊。
“不用管他,我們還有正事要辦。”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喬裡清冷的目光瞥了李爾一眼。
危險?一個活了不知多久的巫妖,就算褪去惡魔之身打落凡身,喬裡可不認爲傑克沒點後手。說是傑克被廢了法力,但誰又知道一個巫妖的智慧,將有怎樣的威力。
再說了,喬裡留在傑克體內的鮮血,那是喬裡的血液,傑克的情況他可以隨時感應到。
無論是誰被挖走心臟……當然了,前提是他能像喬裡這樣活蹦亂跳的活下來,可不管是誰都不會一笑了之的。血債只有血來償,上位惡魔艾利尤斯?呵……
上位惡魔又怎麼了!上位惡魔曾經也是普通的人類,只要給喬裡機會,不愁把對方拉下高臺往死里弄。
而且,剛纔紋章給喬裡的信息,讓他不得不遺忘了所有瑣事。事實喬里根本沒把傑克的悔恨當一回事,因爲比起紋章剛纔告訴自己的信息,被挖走心臟的仇恨就遷怒別人,太無力了。
“不久後,惡魔城將會引發一場大浩劫……”
“無盡的支配之力將會呈現在天象之中,到了那時,天空不在有一絲天光,卡美洛這個日不落之城,會墮入無盡黑夜中……”
“惡魔城引發的浩劫,無窮無盡的支配之力無人可倖免,特別是擁有紋章的惡魔,將被惡魔城完全支配,徹底喪失自主意識……”
“全面戰爭即將爆發,請主人立刻進入惡魔城,奪回自己的心臟!”
無窮無盡的……支配之力?
爲什麼。支配之力這個詞聽入喬里耳中,那麼的耳熟?
無窮無盡的支配之力……由惡魔城引導而出的支配之力,支配全天下所有的大惡魔,與卡美洛的人類發動全面戰爭!
支配之力!!
難道。喬裡從沒真正接觸過支配之力的真正力量?!
紋章經常會用一些不痛不癢的玩笑坑騙喬裡,但有時候紋章絕不會欺瞞喬裡,就比如進行信息交流的時候,紋章的信息不敢說百分百完整,但絕不會出現概念錯誤來誤導喬裡。
巧合嗎?不經意的重名,這是該死的巧合嗎!
“去死!!”
猛然揮動手臂。喬裡揚手丟出了一顆人頭大的火球,轟然砸了出去。含怒而發的火球凝聚了喬裡所有的力量,砸中了一顆無辜的枯樹,砰然乍現的火光並存着劇烈的爆炸聲,熱浪席捲而來,嚇了李爾一跳。
“你這個該死的東西,你tm爲什麼從來不告訴我支配之力是什麼?現在你倒是說了,惡魔城……呵呵,一座城堡居然有和我一樣的,支配之力?你tm的一直以來是在逗我麼?我要是有了這麼強的力量。說不定我早就回到我的世界了!”
一個月啊……
一個月啊!!
誰能告訴我,我死去的一個月,我的家鄉,我的朋友與親人都怎樣了?喬裡可忘不了,他的死是個狼子野心的紈絝子弟一手造成的,天殺的一個月。要是給喬裡一個月他能把仇人的所有親屬、朋友幹掉不下上百次!!
喬裡恨不得立刻扭下自己的右手,將骷髏紋章踏在腳下狠狠蹂躪,將紋章踩個稀巴爛!該死的玩意兒,以前試探詢問紋章,支配之力是怎樣的天賦,是好還是壞,紋章總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岔過話題,要麼就是保持沉默。
一個月了,直到昨天喬裡還被矇在鼓裡。
自己居然擁有和惡魔城一樣的支配之力?
而且由惡魔城引導出來的支配之力,將會……
支配控制全天下的惡魔?
身懷一個驚天動地的逆天寶藏。卻因爲這該死的紋章,總是在黑暗天賦的方面對喬裡保持沉默,匱乏信息的情況下,喬裡從未把支配之力高估過。要是早些發現支配之力的真正力量,他……現在的喬裡恐怕不知走到了何等的高度!
當李爾找來之時。紋章便是以冰冷呆板的意念,傳達給喬裡這個幾乎讓他當場自爆的信息。
而紋章在最後,給喬裡傳達的意念是:“我不是主人過去寄宿在體內的骷髏文章,我是……惡魔源典。”
呵呵,惡魔源典……
不管紋章再想說什麼,喬裡已經不想再理會這個紋章,在自己冷靜下來之前,他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會立刻撕下自己的手臂,把紋章扔出去。
努力,竭力的去冷靜,等喬裡壓下了撕掉手臂的衝動,他纔會再次和紋章溝通。
捂着胸前血流不止的傷口,喬裡低沉的目光平視着黑暗森林的深處。無法癒合的傷口,讓他流了太多的血,換到普通人類身上,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點點就坐在喬裡捂住胸口的手腕上,它淚眼朦朧的伸出兩隻小手,儘管是徒勞的,而點點卻依舊沒有放棄幫喬裡堵傷口,儘管它那丁點大的小手沒有任何作用,堵住一處,另一處就會噴出血來,儘管鮮紅的血液污染了點點清澈無暇的身體,點點仍不肯放棄,倔強的做着徒勞的努力。
無法止住流血,哪怕是擁有化霧的喬裡一樣會死。血流不止,既然傷口無法癒合,不如……
虛弱的體力,爲喬裡帶來無窮的渴望。這一刻,他已是非常的飢.渴。瞥過目光,喬裡有意無意的望了一眼李爾的脖子。
他彷彿聽到了,李爾體內血液的流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