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璃抿嘴一笑，拿着筷子便去夾菜吃，不再多想這個問題。
如此行了七八天，到了源江鎮外駐紮，一路南上，天氣日漸暖和。
馬車從江邊過時，衆人往江上看去，江風雖大，卻絲毫沒有阻攔當地人的興致，靠近源江鎮這一帶的江面上飄着零零散的紅綢帶與枯萎了的花瓣，幾艘造型雅緻的小帆船停泊在岸邊，一羣人在路邊圍着，指指點點。懶
馬車並沒在這裡停下，而是過了源江鎮，在鎮那頭找了個地勢好的平地紮營爲陣，住了下來。
此時已是傍晚，薄暮透過遠處的山巒，層層疊疊籠罩開來，陣中炊煙生起，熟飯的香味四處溢開。
蘇瑾璃拿了碗站在帳蓬外面吃飯，韓王從身後過來，說道：“璃兒，聽鬼說晚上源江上面有才藝表演，你想去看嗎？”
蘇瑾璃勾起脣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好啊，我也聽說了，好像是源江城的幾處花魁到這裡來鬥藝呢。”
晚飯過後，蘇瑾璃回到帳蓬裡，她與清風，老婦人與千柳四個人住一個帳蓬，以免那兩人晚上逃跑。
老婦人與千柳正面對面靜默地坐着，蘇瑾璃一進來便將兩道視現投了過去。
左右一看，蘇瑾璃招過了清風，低聲說道：“我晚上要出去，你好好守着她們，我已經讓鬼帶了人在帳蓬外把守着，有事去找他們。”蟲
清風一一應了。
帳外傳來一聲清昂的馬嘶，蘇瑾璃知道是韓王來了，趕緊說道：“你去外面說一聲，我換下衣服。”
一天的趕路並沒有出汗，在外沐浴也不方便，所以蘇瑾璃直接將帶來的包裹打開，拿出一套常穿的藕色衫裙，脫下紫色男裝，換了上去，將束髮的銀冠拿下，打亂頭髮，隨意在腦後挽了個鬆髻。
在千柳與老婦人目瞪口呆地注視下，蘇瑾璃由一個溫文俊雅的少年公子一變變成嬌俏可人的靈動少女。
千柳愕然的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女裝竟是如此明媚，尤其是那身材，凹凸有致，平時隱藏在一身男裝之下，竟是半點也沒有發現！
這女人，既有男性的英姿颯爽，又有女子的溫婉可人，難怪韓王那麼寵愛她了，如此一個尤物，確實是當得起的，換作自己當初，也不過爾爾。
而那老婦人，更是看傻了眼，她從未想過蘇瑾璃會是女人，兩眼瞪到了極致，忘記了周圍一切，傻愣愣地看着。
直到蘇瑾璃快速跑出去時，她也激動地一下站了起來，口裡喃喃着，“是她，一定是她！”
發了狂似地衝撞出了帳蓬，一抹藍色的影子攔在了面前。
清風俏麗的面龐扳緊着，揚手攔住了她，冷冷道：“你要去哪？”
“我，她，二丫頭，是她。”老婦人有點口齒不清，非常着急地指着蘇瑾璃出去的方向，幾次衝突都衝不出清風的攔路。
韓王一身寶藍色的長襖，拖到腳裸，高居白馬之上，一頭墨發隨風散開，鳳眸深沉，微微低着臉，看到蘇瑾璃的身影小跑着過來，才煜出兩道亮光。
多日不見她女裝打扮，這會兒見了，頗爲驚豔，俯腰伸臂，將她抱上了馬，清風吹來，吹起女人如綢的長髮，撲到他鼻前，韓王竟是有些呼吸急促起來。
身體緊崩着坐在馬上，調轉馬頭，赤剌剌便向源江鎮方向趕去，身後留下一片譁然的議論之聲。
“你們公子叫什麼名字？哦不，你們小姐？”老婦人緊緊拉着清風的手，問道。
這麼多天，老婦人並未去乞討，已將全身洗得乾乾淨淨了，衣服也換了一身新的，只是頭髮因爲營養不足的原因，還保持着焦黃乾枯，乍一看，便像是貧民窟出來的老年女人。
而她的臉，一直蒙着一塊布，是因爲她的臉上，與她女兒千柳一樣，生滿了長長短短的疤痕。
至於原因，沒有人知道。
但想，母女二人必是同遭一人毒手吧！
清風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老婦人卻抓緊了她的手，聲音比先前竟多了一分嚴厲，大聲叫着，“你說，她叫什麼？”
清風看了看她眉心間因急切越加猙獰的長疤，心中竟生出一分懼意，說道：“這樣吧，你等我們小姐回來，自己問她。”
她可不敢隨便說，要是這女人是小姐什麼仇人那就慘了。
老婦人看如何也撬不開她的嘴，整個人一下癱倒在地，也鬆開了清風的手，仰着頭，喃喃問：“是不是姓蘇？”
她的聲音很低，被風一吹彷彿就沒了半點聲音。
“不知道。”清風心中一驚，這些天，這兩個女人一下馬車就被她們隔絕了起來，也沒有人在她們面前喚過蘇瑾璃，她是如何知道的？
“不是麼？呵呵。”老婦人眼神望着天空，陷入自己的沉思。
路上馬蹄聲聲，韓王帶着蘇瑾璃，一騎馬過了源江鎮，直到白天所見的源江江邊。
天色還未全晚，天邊卻已有了一輪月牙狀的新月，離江邊越近，傳來的沸沸騰騰的聲音便越清晰。
像是京城繁鬧的菜市口一樣，四處都是喧譁的人聲。
“好多人啊！”蘇瑾璃不禁輕呼。
從這邊看去，岸邊密密麻麻的坐着一地人，都用軟布墊在青草之上，三五成羣地嬉笑着。
“這都是大老遠追這些花魁而來的人，不是本地人。”韓王口氣很肯定。
“你怎麼知道？”蘇瑾璃靠在他胸膛上，好奇地眨了眨眼。
“那當然了，源江鎮基本都是以打漁爲生，家家戶戶或多或少都有一艘屬於自己的船，你看江上。”韓王揚起馬鞭指去。
蘇瑾璃順着看去，果然，除了白日所見的花舫之外，江面上遠遠近近多了上百艘船，水路都走不通了。
“果然是這樣啊。”蘇瑾璃點頭道。
“籲——”韓王勒停了馬，翻身下馬，張開雙臂將蘇瑾璃迎了下來，笑道，“船準備好了嗎？”
蘇瑾璃回頭一看，就見星笑盈盈地站在白馬後面，熟練地接過馬繮繩，系在一旁樹上，答道：“準備好了，爺，跟我這邊來。”
從人堆中擠出一條小路，兩人跟在星後面到了江邊，岸邊果然停了一艘小型的烏蓬船，船隻建造還挺精緻，用的是上好的烏木，兩隻船槳橫在船板上，船艙的窗子對外開着，可看到內裡燃着一個火爐，映得滿艙都是火紅色。
天色越來越暗了，很多船上都點起了燭燈，星跳上了船板，說道：“爺，船伕被我打發走了，我來划船吧。”他知韓王喜靜，不喜歡外人在此。
“不用了，你在岸上等着吧，我來劃就行。”韓王沉聲說道。
“啊，你劃？”蘇瑾璃與星異口同聲地問出了聲。
“嗯。”韓王淺淺一笑，攬過蘇瑾璃的肩膀，笑問道，“不好嗎？”
他此刻確實不喜歡有人打擾他與璃兒的二人世界，就算是星也不行。
星立刻就懂了，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從船板上跳了回來，聲音含上一絲曖昧，說道：“爺，姑娘，你們盡興啊。”等韓王與蘇瑾璃上了船艙，爲他們斬斷了鐵鏈，放船向水中央流去。
韓王拿起船槳，當真將船往水中央劃去。
“無殤，你好厲害，你居然會划船？”蘇瑾璃蹲在他身邊，口氣中明顯地不相信。
做爲特工，在現代她也走過水路，可是那時候用的船隻都是電動的，哪裡需要用木槳？
韓王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嗎？我府裡就有一面天然湖泊，偶爾我會獨自划船去湖心靜坐。就是沒有在外頭劃過，但道理是相通的。”
蘇瑾璃當即被自己的口水嚥住了。
是啊，她可是沒想到，划船對於這些有錢人來說，原來是一種享受啊。
“當我沒說。”蘇瑾璃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走進船艙，船艙佈置得很溫馨，甲板上墊着厚厚的紫色雪絲絨毯子，鋪了整整一艙艙，脫了鞋子踩在上面極爲柔軟，一點也沒有冷意。
窗前的桌子上擺了七八個食盒，還有一罐不知是什麼酒，桌子下面是個火爐，兩旁用鋼絲固定在船板上，以免翻倒踉成火災。
船慢慢開動了，韓王在外面說道：“璃兒，我們把船停到那邊去，那裡角度不錯。”
蘇瑾璃走出來，看着他高大頎長的身材，微微傾着頭，肩寬腰窄，完美似模特的身材一展無餘，兩隻健壯有力的手臂一開一合，發出木槳在水中流動的咕嚕聲音，一頭墨發迎風吹起，左耳上的水鑽在清棱的水面上泛出反射的光輝。
“船模啊。”蘇瑾璃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