煋佑把自己縮在邊角上，儘量不去觸碰邊上的男人。
“你…”煋佑猶豫着要不要問。
聽說是趙明東給你的請柬？
你跟他關係很親近？
“想問什麼就問吧。”
顧宸姿態舒展的靠在椅背上，與平常很不一樣。
“你經常來？”煋佑猶豫了一番，還是輕聲開口。
“偶爾吧，這裡的葡萄酒不錯。”
萊恩莫斯有一個專門的酒窖，裡面的藏酒大多是莫先生自己培育的，有些品類在國外有專門的莊園，年份也非常好。
葡萄酒的味道非常不錯。
顧宸停頓了一下，“哦，趙明東倒是經常來。”
他沒有稱呼趙總，而是直呼其名，叫了趙明東。看着他的眼底帶着某些暗示意味。
煋佑沉默了一下。
“你和趙總很熟悉？”煋佑很輕的眨了一下眼睛，依舊決定順勢問道。
顧宸轉頭看着他，眼底深處有着令煋佑看不懂的東西，“你又爲什麼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呢？”
因爲我覺得你有鬼！
煋佑張了張嘴，可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樓下舞臺的燈突然亮了，強光從側面照入，照亮了顧宸半邊側臉，他眯了一下眼睛，光線被攏進了眸色深處，令人分辨不清。
“家搬得如何了？”顧宸突然問。
“嗯？“煋佑看着光影下的男人，還有些愣神。
他不明白，爲什麼顧宸這時候會問他搬家的事情。
煋佑雙手攏在膝蓋上，腰背挺拔，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了，“差不多了，還有兩個行李箱。”
“晚上正好有空，我幫你吧。”顧宸說。
煋佑剛想說不必麻煩了，兩個行李箱而已，也不是重的東西，卻在下一秒接觸到顧宸視線的時候，下意識說了聲，“好。”
顧宸是有話對他說嗎？
煋佑想。
……會是什麼事呢？
煋佑思緒有些飄遠，以至於樓下已經開始了都沒有發現，也得益於貴賓包廂的絕佳隔音效果。
“下面是第一個展品。”
顧宸把掛在牆上的4k顯示器的音量打開了一些，能夠清晰聽清樓下的講解又不至於過吵。
拍賣師已經在臺上神情激揚的介紹着第一個拍賣品。
顧宸可有可無的看着，似乎對底下這些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他拿着一杯紅酒，微微抿了一口，挑了下眉，“莫先生倒是大方，招待的酒也品質這麼好。”
顧宸對煋佑說，“要來一點麼？”
煋佑還沒來得及拒絕，一隻酒杯已經遞了上來，紅酒在杯中搖曳出迷人的弧度。
煋佑接了過來。
他們誰也沒有再講話。
整個VIP包間裡，只有下面拍賣師的聲音，透過高清顯示屏的擴音器不斷響起。
“下面是第三件展品。”
是那個碧玉手鐲！
顧宸和煋佑不約而同，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紅酒。
煋佑坐直了身體之後，感覺邊上的人也跟着直起了腰背。
意料之中，卻令人煩躁。
“你要拍的……是它？”煋佑轉過臉來看着身邊的男人。
“是。”顧宸也轉過頭來看着他，眼底平靜又深沉，“怎麼？”
顧宸說他是替趙明東來的，那麼這隻鐲子就是……
“是趙明東要你替他拍下這隻鐲子的？”煋佑問。
“是。”顧宸又一次沒有任何避諱的回答了他。
煋佑面無表情，眼角的淚痣像是要滴出墨來似的，與素白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差異！
拍賣會開始後，包廂裡的燈光被自動調暗了幾度。
煋佑目光逐漸冷淡。
昏暗光線下，冷淡的目光，映着眼角如墨的淚痣，不知爲何……反倒是更顯出了一種異乎尋常的，妖媚豔麗的顏色！
顧宸知道這是一對玉鐲嗎？
趙明東爲什麼要拍下它？
我能不能……相信顧宸？
煋佑腦中一下子閃現了很多疑惑，他眼中仿若有某種光。
顧宸覺得他下一秒可能就要跟自己說點什麼。
可最終，煋佑什麼也沒說。
顧宸也不似往常那般，眼角帶着笑意。
他目光中帶着明顯的探究意味。
他不笑的時候，有種孤寒峭壁上，獨自孤立着的青松似的高冷感，一下子變得不那麼好親近。
身邊的男人，執意要跟着自己一起來的時候他就有點疑惑了。
目前看來，似乎，也是爲了這個鐲子……
這種鐲子有什麼特別的嗎？
趙明東想要它。
煋佑也想要它。
“拍了能不給趙明東嗎？”
果然。
他還是問了出來。
“不行。”顧宸想了想，搖頭。
煋佑皺眉，頓時心底非常不高興。
於是臉上越來越冷，像是帶了寒氣。
這寒氣把自己包裹起來，也同時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壁壘，把面前的男人隔離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顧宸頗有些無奈，他牽了下嘴角，是一個略帶苦澀的笑意，他輕輕的叫了他一聲，聲音低沉好聽，“煋佑。”
煋佑愣了一下。
記憶中……這好像是顧宸第一次叫他名字。
用這人天生低沉的嗓音慢慢的念出來的時候，讓人聽着心跳都慢了半拍。
剛纔突然涌上的悲憤情緒也似乎被這帶着溫情的低聲呼喚，神奇的撫平了一些。
“煋佑。這隻鐲子是趙總今天特意交代的。如果你今天特意跟着我來，也是爲了它，那麼我更要把它拍下，交給趙明東。”
顧宸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他似乎一直在小心的觀察着對面姑娘的神情，片刻後，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我想這與你的本意，應該不違背，對嗎？”
畢竟你處心積慮接近趙寒新，來到宏福旗下的「繁素設計」做後勤，一定是帶着某些目的的。
而這些目的，一定是你現在不想告訴趙明東的。
可惜煋佑並不明白顧宸的苦心。
他本來已經有些熄滅的火氣又蹭蹭蹭的往上竄。
只見他冷着一張臉，連眼神都不往顧宸那裡看！
他兀自盯着虛空中的某一個點，微皺着眉頭，冷冷的幹瞪着眼。
看着顧宸眼中，不知爲何透着一股倔強，也不知道他在倔強點什麼……
什麼叫與我的本意不違背！
顧宸，你知道點什麼！
你什麼也不知道！
你跟趙明東，你們就是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
就是一丘之貉！
就是同夥！！
煋佑瞬間往邊上挪了挪，還是感覺不解氣，又挪了挪，最後乾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期間顧宸數次張口，最後卻沒有出聲。
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沒過多久，煋佑似乎覺得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聽到顧宸的呼吸聲都讓他受不了。
他乾脆站了起來。
煋佑的眼神在屏幕中的那隻翡翠鐲子上面，流連了很久。
如果硬要拍下，他獨自闖蕩江湖這幾年也攢下來不少積蓄，也不是沒有這個實力，但是……
煋佑心底煩躁的要冒火！
“我先走了！”
煋佑很冷硬的丟下這幾個字，頭也不回就要往外走。
”你……”顧宸想要拉住他，剛觸碰到他的小拇指尖，突然就有人出了更高的價格，拍賣師的錘子馬上就要砸下第二次。
拍賣正在緊要關頭。
顧宸一個錯神，竟被煋佑溜走了。
最後，顧宸以較高的價格拍下了這隻翠玉鐲子。
他放下一直按在競價按鈕上的手，緩緩的低下頭，垂下目光，然後翻轉手掌，出神的看着自己另外一隻早已收回來，放在膝蓋上的手的手心。
那隻手剛纔抓住了煋佑一下。
顧宸收攏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似乎還殘留着剛纔微涼又細膩的觸感……
這人，氣性也太大了些。
顧宸低頭輕輕的搖了搖，頗爲無奈的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