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地牢絕眉
翌日清晨，清風吹拂，寒國皇宮內，飛絮飛花飛漫天，一派美好時光。
溫採嵐醒得較早，簡單清洗一番後便出了廂房，踏着滿地的落花，她孤身一人走進了地宮暗房。
一路按圖索驥，漸漸接近暗房的影邢閣。
經過這段時間，溫採嵐對於暗房雖然依舊陌生，但對於主要的幾個通道卻已瞭如指掌了，再說現在手上多了一份圖紙，所以她很快便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輕輕地轉動牆壁上燈身，身前的石門緩緩洞起，溫採嵐提步進入。
首先入目的是一個雙腳被鐵鏈鎖住的囚犯，他靠在牆上，雙目緊閉，似乎還在安睡，身上雖然沒有了血污，但是臉上和脖頸處隱隱閃現的傷痕還是可以判斷這個人曾經受過不少的刑虐。
“林絕眉……”
“啐——”
溫採嵐俯身剛叫出個名字，就被對面那充滿敵意的人啐了一臉口水，林絕眉掀開眼簾，露出一雙始終妖冶的眸子，那裡射出的是利刃般寒光。
嘴角勾起的也是一個戲虐的彎度：“如果這是兵器，你早就死了！可惜，暗器都被你們收走了。”
溫採嵐皺着眉，將自己的臉擦拭乾淨，出語平靜：“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是一隻刺蝟。”
自從蕭染出使寒國以後，林絕眉便從影刑堂放了出來，被關入暗房的地牢，不用每日受刀劍的刺傷，但自由還是不能實現。
林絕眉手腕腳腕上所固定的鐵鏈堅硬沉重無比，幾乎讓他不能動作。
經受了那麼多凌虐，林絕眉的性子理應收斂點，但他自始至終沒改變過自己桀驁的態度，傲慢依然。
“換你來當這個囚犯試試。”林絕眉鄙夷地望了溫採嵐一眼，“南宮軒又有什麼花招，讓他儘管使出來便是。”
“這次是我個人來的。”
溫採嵐淡淡地說道。
“那你來幹什麼？看好戲還是想親自動手摺磨我？”
“你還有什麼好戲可看的？嘶啦——”
溫採嵐冷冷地說完這句話便動作迅速地撕開了林絕眉的衣物，表情沒有波瀾。
“唉，你幹什麼？！”
林絕眉驚怒道，難道她想用那麼下流的手段折磨我？
雖然林絕眉現在身受重傷，沒有什麼體力，但這樣明目張膽地被一個可以說是陌生的女子撕去身上的衣物還是讓他憤怒地出手。
可惜，林絕眉是真的沒有什麼力氣了，他的動作很快便被溫採嵐制止，點住了林絕眉身上的數處穴道，直令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擊動作。
原本溫採嵐不打算撕碎林絕眉的衣服，直接把藥丟給他便走人，但是她剛纔進來時林絕眉朝她吐了滿臉的口水，說不生氣那是假的，所以她顧不得任何禮儀矜持和林絕眉個人感受，動手……
很快，林絕眉身上那件破碎的紅衣便被撕扯得更加碎裂……
從袖中掏出一系列五彩的瓶瓶罐罐，頗有秩序地擺放在地上，溫採嵐挑眉看了林絕眉幾眼，執起其中黃色的和藍色的放在手心把玩一會。
再次面對林絕眉，溫採嵐表情頗爲糾結：“喂。小刺蝟，你是想我用黃色的這瓶還是藍色的這瓶？恩，我聽他們說其中這一瓶是萬蟲噬骨丹，吃了以後每時每刻身體就像是有萬千只蟲子在啃食你的血肉一樣難受，藥效應該會有七天吧，最後結果到底會不會死我也不清楚；噢，還有這一瓶黃色的，據說是外族傳進來的催情聖藥，只要一沾上它便需要立即和人那個後才能把藥效去除，藥效的話，大概也有三四五天吧，畢竟是人家外族奉爲至寶的聖物，藥價還很貴。你說，你想先用那個？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林絕眉聽着溫採嵐的陳述，那雙妖冶的美目已經快要噴出火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無恥的國家、無恥的女人、無恥的行爲，我做鬼也要殺了這個死女人報仇！
“噢，對了……” 溫採嵐看着林絕眉不斷轉動的眼眸，恍然大悟，“我點了你的啞穴，你現在不能說話……”
溫採嵐說着便伸出手指閃電般解了林絕眉的穴道，林絕眉一脫離束縛，立刻朝溫採嵐的方向吐口水，可惜這次溫採嵐早有防備，他沒有得逞，只能對着溫採嵐咆哮：“ 你這個卑鄙下流的女人，衣冠禽獸，本公子做鬼也要剁了你！你……”
溫採嵐勾起脣角，再次點了林絕眉的啞穴：“看來林公子對於這兩種藥都不是很滿意，那麼就先用綠色的吧，時光閃。只要碰到傷口它便會迅速滲透，雖然不會讓你感到過分的疼痛，但是融入血液後便會慢慢敗壞你身體的機構，讓你在短時間內漸漸衰老無力，最後像自然老死一樣登上極樂，恩，林公子這麼希望做鬼來報仇，採嵐也會成全你的，只是可惜了你這一副絕好的皮相，馬上就會比老樹皮還要猙獰了……”
隨着自己的話語，溫採嵐取出藥膏，動作很是用力地將它們塗抹在林絕眉上身各處。
林絕眉已經絕望了，羞恥地閉上了眼睛，忍受着溫採嵐重重的動作，身上各處傳來源源不斷的痛感，心裡更加痛恨，無恥。
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溫採嵐暗想這林絕眉身上的傷口還真不是一般地多，虧他還能堅持到現在，流了那麼多血，人已經比初見他時要消瘦憔悴許多，可是卻依然那麼不肯服輸。
其實林絕眉的堅持已經沒有了意義，但是因爲心裡的驕傲，他始終不肯低頭。
溫採嵐暗自嘆了一口氣，掰開林絕眉的嘴巴，不看他掀開眼簾時那裡射出的仇恨眼光，將藥丸和清水一道灌入他的口中。
林絕眉不肯下嚥，溫採嵐在他喉間運功，那藥丸很快融化，被林絕眉全部吸收，從剛纔睜眼後他就沒有再閉眼，連眼簾也幾乎沒有眨動，他看着眼前這個白衣少女，眼光依舊敵視，溫採嵐也不再理會他，只把他當作一個大點的娃娃，就像小時候一樣，給一個僵硬的娃娃穿上新的衣物。
解開了林絕眉的穴道：“喂，刺蝟，好好享受吧，安心等着你的同伴來解救你。”
林絕眉朝她的背影大喊：“我不喜歡穿你的衣服！”
沒錯，溫採嵐給林絕眉帶的是她自己的衣服，因爲在短時間內找不到一件合適的，而且林絕眉在奇撩閣也穿過女裝，而且很好看，所以只能拿自己那件裁得過分大的白衣。
雖然對於林絕眉來說他只喜歡紅色，衣服也還是小了點，但是起碼比他那件骯髒破碎的紅衣要好上很多。
溫採嵐轉身，回眸一笑，語氣卻冰冷不少：“隨便你穿不穿，不喜歡就自己動手丟掉，身前的那些食物也一樣。我也只是履行對蕭染的諾言而已！”
溫採嵐說完便打開石門走了出去，林絕眉在地牢裡大罵了一聲後便沒有了氣息。
其實剛纔溫採嵐給他擦藥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不對了，因爲拿藥擦上後雖然痛感十足，但也沁涼無比，身上各處也漸漸感覺到舒適感。
穿衣的時候林絕眉就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剛纔溫採嵐純粹是在拿他開玩笑，一個她想折磨的人怎麼可能還會費心給他穿一件衣服？
看來前幾天是被暗房的人折磨慣了，腦袋裡除了受虐和仇恨就沒有什麼了，但是想到剛纔發生的一切，林絕眉還是忍不住想臭罵那女人一頓，害得他一度以爲自己貞潔不保。（某眉在奇撩閣當頭牌時也是不賣身的= =）
溫採嵐出來後便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陰影處，身上獨有的幽香漸漸逼近她，她展顏：“好兒……”
好兒的身影漸漸清晰，站定在溫採嵐的面前：“你對他這個囚犯倒是關心得很嘛，這麼早就來送藥了。”
好兒語帶譏諷，溫採嵐也不惱：“他畢竟身份特殊，臨國的人希望得到的也不是一具乾屍。”
“有時候我會懷疑你的心是什麼長的，真想刨開來看看。”
“自然和你一樣，是肉長的。”
好兒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好吧，既然現在見到你，也沒有什麼礙事的人，我也就不等到晚上了，就在這裡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什麼問題？”
“你心裡還有影主嗎？”
溫採嵐狐疑地看了好兒一眼：“當然有。”
“那在你心中到底是主人重要還是影主重要？”
溫採嵐沒有回答，好兒再次重複：“在你心裡，到底誰更重要？”
“好兒，你問這些問題有意義嗎？”
溫採嵐看向她，眸意有些轉冷：“我知道你關心影，可你不是一直不希望我出現在影的面前嗎？如今費盡心思跑過來質問我說出他們之中誰更重要，你指的是他們哪方面的重要性？在我身上，你到底想得到些什麼？這裡面的牽扯又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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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採嵐！”好兒厲喝一聲，“你也知道我關心影主，所以我就不能坐視不理！既然你不想回答上一個問題，我可以換一個，只問你一句話，如果影主出事了，你願不願意全心全意地對待他，照顧他？”
“當然願意！死也願意！”溫採嵐沒有經過思考就回答出來，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但她的眉心還是蹙了起來，“好兒，你告訴我，影出事了，是不是？”
燈光下，好兒慘淡一笑沒有回答，只是吐出三個字：“那就好。”
溫採嵐看着好兒迷離的笑和轉身的背影，突然感覺一陣窒息感，不安充斥了整個心臟，洛影的身影不斷在自己面前涌現，表情不一，或笑或怒，或熟悉或陌生。
溫採嵐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移動，很快便攔住了離去的好兒：“讓我見見他？”
好兒輕輕摁下溫採嵐的手，淡笑一聲：“你已經在暗房逗留太久了，先回去吧，如果想見影主，就等到明晚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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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採嵐往重雲殿走的時候已經收斂了自己的心神，既然好兒答應了自己，那她就一定可以見到影，現在只要好好渡過這剩下的幾個時辰就行了。
沒想到她在進入重雲殿前的那一刻卻被站立在殿門口的兩個侍衛攔住了去路：“姑娘請見諒，皇上正在和臨國的使者會面，暫時不許任何人進去。”
臨國的使者？難道是蕭染？
“那位臨國使者可是上次來的那位？”
“小的不清楚。”
溫採嵐心中狐疑，錯開兩個侍衛便朝旁邊走去，隱隱聽到重雲殿中傳來幾聲爭吵。
“你其實早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是吧？”
“蕭使者爲什麼那麼說？”
“讓臨國出面破壞梳昭兩國的和親只是你計劃中的一顆□□，其結果根本無所謂，你只是需要那麼一個契機，好讓你對昭國或梳國下手。”
“朕記得破壞梳昭和親當初是蕭大人自己提出的建議，和朕並沒有關係。”
“沒有這個條件你會答應放了八皇子嗎？”
“蕭使者，請你搞清楚，梳昭兩國國力受挫，得利的可不只是寒國，如果臨國覺得寒國沒有合作價值，儘管可以撤身而走，寒國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難道寒皇認爲可以憑一國之力與其他三國對抗嗎？”
“朕從沒有那麼認爲……三國本來就是一盤散沙，朕倒是希望那麼和諧的一天可以出現，沒有爭奪，只怕那也只是一個夢而已。”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寒皇利用了臨國假意破壞梳昭兩國和親一事，趁機借臨國之口發起了戰爭，奪取幾個邊境城邑。
看來，對於寒皇的這些做法，蕭染怕是很難嚥下這口氣了。
次日，子夜的天空格外黑暗寂寥，空氣卻是異常地清新，溫採嵐換了白衣，披上了一件深藍色的衣衫便出了門。
她一路都很低調，躲過了巡查的侍衛，但身爲暗衛凌波女的她很快警覺到自己似乎被人跟蹤，一路彎彎拐拐，也沒有甩開那個在她身後的人。
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她越是這麼想，被跟蹤的感覺就越明顯。
行至假山，溫採嵐終於停住腳步：“出來吧，你跟蹤我已經那麼久了。”
耳旁一陣清風拂過，一個人影很快降到了她的面前：“這麼晚了，你出去做什麼啊？”
溫採嵐看到眼前出現的人影翻了一個白眼：“蕭大人，你怎麼有興趣做起跟蹤的事情來了？”
蕭染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突然背手而立，面向那皓皓明月：“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本想去姑娘那裡看看有沒有這緣分一起聊會看月亮？沒想到還未踏入你的香居就看見姑娘你鬼鬼祟祟、行蹤詭秘地出了門。一時好奇，才做了剛纔的事，實在是慚愧！慚愧！”
說道“慚愧”二字的時候，蕭染已經轉身，在月光下對溫採嵐露出了一個比月光還美的笑容，可惜溫採嵐根本沒心情欣賞，反而寒毛直豎：“我現在必須去一個地方，蕭染你別浪費我時間。”
“是哪裡？讓你僞裝成這個樣子？”
“我有僞裝嗎？”
“在我眼裡，你們幹暗衛凌波女的不穿白衣就是僞裝。”
“不好意思。我的白衣只有三件，一件破了還未縫補好，一件髒了還沒幹，還有一件今天早上剛剛送人了。”
“噢，原來如此，那你這麼晚了到底去哪啊？”
溫採嵐本來想說“跟你沒關係”，可是看看蕭染那個樣子，知道也不可能用這句話擋回去，便實話實說：“去暗房。”
“我也去，那麼久沒見絕眉那傢伙，他肯定要罵死我了。”
蕭染聽到這三個音節，眼中光芒四射，簡直想用眼光淹死溫採嵐，溫採嵐嘆了一口氣：“我不能幫你進暗房。”
溫採嵐知道蕭染擔心林絕眉的情況，但是她的確不能放蕭染進去，因爲林絕眉身份特殊，不容有一點閃失。
“我不用你帶，自己進去不就行了嗎？”
“暗房機關重重，如果你想硬來闖關，那結果一定是必死無疑。”
蕭染聳聳肩：“人生自古誰無死？老子也活得不耐煩了，經歷一番驚心動魄後死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蕭染，你這樣子哪有一個當將軍的風範？”
“誰規定將軍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又不是你哥哥……”
蕭染說出“你哥哥”三個字的時候已經後悔了，但話已經說出去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好了，不說廢話了，再磨蹭下去天也快亮了。”
溫採嵐收回了目光：“走吧，我不會管你死活的。”
好兒早已等候在暗房之外，當她看到採嵐是和一個湖藍色男子一起出現的時候，驚怒道：“溫採嵐，你瘋了？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還未等溫採嵐言語，蕭染便快速閃到好兒面前：“小美人，哥哥我是來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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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兒是何等厲害的角色，虧蕭染也能在她面前調戲玩笑，不過蕭染他很快便自食惡果了。
好兒的身手很快，一下子便讓蕭染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要不是看你是臨國的使者，我早結果你了！”
以蕭染的身手，他未必躲不過那一擊，但他知道要進入暗房就必須通過好兒這一關，所以他沒有任何反抗，生生中了一擊。
溫採嵐冷漠地看着剛纔那一幕，絲毫沒有動作，她早就提醒過蕭染的，暗房不是一個可以隨便進去的地方。
“溫採嵐，你不想進去了嗎？有他跟着我怎麼帶你去見影主？”
“他和我沒關係。”
“我來探監。”
兩人同時回答，好兒瞪着眼前的兩人，她心中略微焦急，但是蕭染的出現是她始料未及的，用自己的武力的話浪費時間不說，結果也肯定是不能打退的，用勸的，看溫採嵐的樣子，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僵持良久，溫採嵐上前一步：“林絕眉現在被關押在地牢，如果蕭染想憑個人力量帶他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的，不如就讓他見上一面，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蕭染朝溫採嵐投去了感激一笑，但看着好兒僵硬的面容只能躬身說道：“姑娘放心吧，我蕭染也不是什麼背信棄義之徒，你們好心放我進去，我自然也不會做出讓你們爲難的事情！蕭染保證，天亮前，我會從沒有進去過暗房一般消失！”
好兒一言不發，轉身進了石門，身後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淺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