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蠅走到洞邊,他伏在牛奶樹邊瞄了一分多鐘才鑽了進去。這時候,黃絲蟻還在那束茅草裡望着那隻豬籠學着麻雀的叫聲,黃龍於是想衝下去先把黃絲蟻一棒打死。但是當黃龍提起竹竿從我身邊走過去時,大頭蠅又從洞裡鑽出來,他站在牛奶樹前面大聲喊黃絲蟻過來。黃絲蟻立即跳出去,像箭豬一般跑起來。
黃龍於是一邊衝下山去一邊說,兩個魔鬼撒旦都進洞了,我可以在洞裡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我抓起一條木棍跟在黃龍後面。我當時這樣想,我要去阻止黃絲蟻和大頭蠅,如果他們殺死花斑豹就成殺人犯了。在洞口旁邊,黃龍拔掉牛奶樹要衝進去,我連忙把他拉住。我拉住黃龍後故意提高嗓門對他說,咱們看清楚再進去。其實我想最好能夠嚇跑這兩個黃絲蟻和大頭蠅,最好他們從內洞那個出口鑽出去逃跑掉,免得黃龍跟他們真正打起來兩敗具傷。說罷我用力搖了搖那棵牛奶樹,又用那根松木棒敲幾下洞壁。我希望黃絲蟻和大頭蠅聽到響聲最好馬上逃出去。
黃龍不耐煩了,他一把推開我。
黃龍剛要從我身邊衝進去,洞裡突然傳出一陣咕嚕咕嚕帶着哭音的慘叫聲,接着見到黃絲蟻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從內洞裡跑出來,他的嘴和鼻都流出着鮮血。我立即又狠力把黃龍拉回到洞口外面,藏在那棵牛奶樹下。這時,只見黃絲蟻奔跑到外洞的中間時,忽然咚隆一聲像石頭一般倒在了地下,匕首和公文包撒在他身邊。轉眼間,黃絲蟻的眼睛翻成魚肚白,立即昏厥過去。
我看到黃絲蟻肚皮上還在不停冒血,血液從他身上流到地下,流得跟河水那樣,直想嘔吐。我想黃絲蟻肯定是被大頭蠅捅了一刀。我一想到大頭蠅居然會那麼兇殘時就害怕得直打哆嗦。黃龍又要衝進去,我又用盡全力把他拉住,把他拉到我身後。
我當時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我拉住黃龍龍之後唯有對他又瞪眼又踩腳,急得好像瘋了那樣。我當時擔心大頭蠅殺紅眼,如果他一見到我們就一定會像惡魔一般殺過來。
我們又伏到了洞邊,轉眼間,大頭蠅攥着彈簧刀鐵青着臉走到了黃絲蟻身邊,用手抹了抹彈簧刀上的血跡,又朝黃絲蟻踹了一腳,又吐了一口濃痰到黃絲蟻的肚皮上。
“我真是想不你這傢伙會把我殺死,又想把鈔票全部獨吞掉,連我應得的那一份也想吞掉。媽的,好在我有防備,不然就給你殺死了。現在全憑天開眼,反倒成全了我。”大頭蠅說着把黃絲蟻的匕首拿起來,塞進褲袋,又將黃絲蟻公文
包夾在腋窩裡,跑進內洞去。
我知到這次大頭蠅一定會把花斑豹捅死掉,不知怎麼,我的心裡突然涌來一股莫明其妙的火氣,這股火氣催我毫不猶豫地衝進洞裡去。然而這時,黃龍卻比我更加氣憤,他跑得更快也更迅速,他簡直就是一匹野狼。當我衝到那條裂口時,黃龍已經跑進內洞裡,跑到了大頭蠅和花斑豹面前。
大頭蠅當時已經騎在花斑豹的身上,將匕首放在花斑豹的鼻尖上威嚇着花斑豹,要花斑豹把保險箱的密碼講出來。黃龍立即大喝:“魔鬼撒旦,休要逞兇!”就將竹槓往大頭蠅的頭上打下去。
大頭蠅聽聞喝聲慌忙扭過頭來。眼看竹槓將要落到頭上,大頭蠅急忙從花斑豹的身上滾下去。竹槓剎時落在花斑豹的肩頭上,痛得花斑豹幾乎要昏過去。
黃龍見到打不着大頭蠅,卻把花斑豹打得半死,立即又衝到趴在地上的大頭蠅身邊,照着大頭蠅的腦袋瓜子打下去。然而這回大頭蠅還沒有來得及爬起身竹槓下來了,大頭蠅用手腕一託,把竹槓頂到了回去,竹槓又下來時,他馬上側過身,又舉起彈簧刀來。霎時,竹槓打在彈簧刀上,彈簧刀咣噹地飛落到地上,掉落在黃龍的腳趾頭旁邊。黃龍往彈簧刀飛起一腳,把彈簧刀踢到了洞穴盡頭去。大頭蠅又想將匕首掏出來,黃龍又舉起竹槓,一下一下打到了大頭蠅的手上、身上和大腿上。這時,我突然也恨透了大頭蠅,立即又舉起木棍往大頭蠅的腿腳上猛敲猛打。
大頭蠅見到我們的棍棒和竹槓像冰雹一般落在他身上,他立即連滾帶爬地奔到花斑豹身邊,抓起地上那兩隻公文包躥出洞外去。
我們立刻在後面追趕,可是,當我們從洞口衝出去時,只見大頭蠅已經爬上山坡,從山上逃跑了。這時,因爲捉不到大頭蠅,黃龍十分苦惱。他說要是風火輪帶在身上,那魔鬼撒旦就逃不掉了,他一下子就追上那魔鬼撒旦了。
我正感到黃龍話居然這麼荒唐那麼好笑時,黃龍又說,儘管這魔鬼撒旦逃跑掉,但是我們還是勝利了,起碼我們把這魔鬼撒旦殺得尿滾屁流、落荒而逃了。
我聽後想了一刻鐘對黃龍說,既然我們勝利了,我們回洞去把花斑豹放了吧,花斑豹可以爲我們做證,我們可不是什麼搶劫犯,他又能證明並不是我們殺死這黃絲蟻的。那時,我已累得腰痠骨痛了,邊說話也沒有多大力氣了。但是黃龍立即反駁我,打死黃絲蟻又怎麼樣?黃絲蟻是魔鬼撒旦,天下間的魔鬼撒旦都是死不足惜的。
這時侯,黃昏已經降臨,淡黃的太陽像一隻大籮筐那樣懸在西邊的小山丘上,各種形狀的浮雲堆積如山。我忽然發覺那裡的雲彩有的像張牙舞爪的惡魔,有的像面目猙獰的惡棍,有的像肆無忌憚的流氓地痞。我看着看着,我沒有等黃龍回話就急忙跑進洞裡去。
黃絲蟻直挺挺躺在地上,身邊是一攤又濃又稠、黑黝黝的血污。他的雙眼翻白,好像死去了的鱘魚眼那樣。他臉上那條疤痕已經變成了淤黑色,看上去好像是一條曬乾了的玉蚯蚓那樣。當我見到黃絲蟻那好像已經死去了多時的樣子時,
心裡一陣陣難過。我哽咽着撿了一些枯枝敗葉鋪到他身上,連他的臉面也蓋住了。
但是過了一個多月後我才知道,其實黃絲蟻時並沒有死,他只是重傷而已。我們走了之後,黃絲蟻就慢慢地爬出洞穴,從山坡的另一邊逃走了,到底去了那裡誰不知道。有人說黃絲蟻過兩天就找見了大頭蠅,還是和大頭蠅在一起,繼續去幹那種暗無天日的勾當。
花斑豹那時候佝僂着身子,彷彿死去似的靠在巖壁上。他的臉孔比黃絲蟻的還要灰白,他那滿是泥巴的嘴巴張開着,像落水狗一般巴答巴答地喘着粗氣。我解掉花斑豹手腳上的繩索。花斑豹的手臂被繩子綁出了一條儼然被大刀砍下去的傷痕。
我和黃龍接着向洞外走去,花斑豹歪歪扭扭地跟在我們後面。花斑豹猶如曬乾水了的鹹菜那樣軟棉棉,經常被石頭和茅草絆倒在地,如果不是我們經常跑到他身後對他又推又搡,我想這傢伙一輩子都走不出這條成公里長的魔鬼大狹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