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緊張的氣氛因爲玉青挑釁式的疑問顯得越發僵硬,五名持中間立場的冷月宮元嬰修士也是心中微微嘆息,自認爲宗門劫難提前開始。
“師妹,莫煙花師姐乃是現在宗門掌舵人,此乃玉紅意師姐閉關前親自宣佈。莫非冷月宮是你玉家開的分店,別人談起宗門事務都需要像你請示!什麼造反不造反,注意說話的分寸!”
龔玲瓏也是緩緩站起,毫不示弱地盯着玉青眼神。事已至此,眼看玉紅意大勢已去,她暗暗慶幸自己跟對人,以後的日子越發好過。
感受到莫煙花讚許的笑意,龔玲瓏更加得意。“冷月宮連接極冰湖深處的廣寒洞傳送陣已經崩潰,玉紅意是永遠回不來了!”她暗中給自己打氣,畢竟玉家還有一位元嬰中期巔峰修士玉婷存在,實力強過自己許多。
“是否造反就看師姐今天的姿態了,當家師姐如果神魂湮滅,連接她神識的宗門朝天鍾必定鳴響。她即使還在廣寒洞內閉關數年未出,也是宗門真正的當家人!”
牽扯到當家師姐的性命,同時也與玉家數百修士的前途息息相關。玉青掃視龔玲瓏一眼,將眼光停留在穩如磐石的莫煙花身上說道。
“保護連接廣寒洞通道的傳送陣日前離奇崩潰,想必師姐要給大家一個明確的交待!忘了告訴你,廣寒洞與冷月宮還有另一條絕密的連接線路!”
莫煙花的笑意漸漸僵硬,眼光也是犀利起來。她雙手撫摸着原屬於玉紅意才能坐的寬大石椅,一字一頓地說道。
“師妹此話差矣,職守傳送陣的金丹長老乃是玉家弟子,這個解釋工作還要依靠玉家元嬰老祖出面!原本心中火急火燎,正是要召集大家同來想方設法,既然師妹說還有後招,我也放心了!”
不管玉青所言是真是假,她都要細細查探。感受到玉青話音落定之時,幾名劃清界限的中間派元嬰修士明顯一震,顯然玉紅意在她們心中分量極重。
玉家統治冷月宮數千年,積累厚重人氣,想要連根拔起不能操之過急。想到這裡,莫煙花緊抓石椅的收手逐漸鬆弛,臉上笑意也跟着溫暖許多。
一張傳音符尖嘯着飛近莫煙花近前,她隨手抓住神識探入,幾息過後微微皺眉自暗語:“長清門掌門趙飛燕求見,兩大宗門向來只是泛泛之交,莫非是爲了”
“各位師妹,今天商議到此爲止,長清門掌門來訪,也不知清風子師兄是否暗中前來,先處理此事要緊!”
莫煙花停頓幾息,感受到大家的異樣目光,隨即揮揮手宣佈散會。
她與同樣是元嬰後期大圓滿修士的清風子僅僅見過一面,對他並不熟悉。但曾經聽玉紅意說過此人,評價很高。眼看就要與玉家攤牌,莫煙花決定親自迎接,以免節外生枝。
古云身在玄黃冰珠內感受着歲月氣息帶給自己的那幅朦朧畫面,完全忽視了不遠處三人之間的奇妙聯繫。
白色山峰崩潰,徹底化作石粒碎屑灑向大地。無數年過去了,蒼茫死寂的大地開始出現稍許生機。一點點稚嫩的綠色緩緩探出頭,改變天地間一成不變的灰色籠罩。
於是花草樹木逐漸欣欣向榮,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種蟲獸繁衍,直到人族出現。這些景緻看着很是模糊,古云連估帶猜地想到這恐怕是天地萬靈初成時的經歷畫面,只不過是機緣巧合讓自己看到其投影。
當第一個身披獸皮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根樹枝擡眼指天時,畫面更加模糊不請。耳邊響起三人同時的痛苦悶哼,使得古云猛地驚醒。
玉紅意渾身的護體金光淡薄許多,臉上的絕望之色越發濃厚,口中喃喃自語:“師祖,對不起了,我與本體的聯繫越來越弱,如果擺脫不了寒霜與玄黃冰珠的桎梏,恐怕真的要在此隕落!”
她僅僅是修道第一步的元嬰修士,壽元與實力豈能與修道第二步的煉虛期修爲的綵衣、寒霜相比。一旦與廣寒洞內的肉體最後一絲連接消失,她的魂魄很快便要消失。
看着寒霜洋洋得意地譏笑,綵衣同樣是暗自感嘆而又無能爲力。一幕幕往事不由自主地浮現眼前。
當初她過於大意,準備和其他下界靈士們飛昇上界前來到此地看望寒霜最後一眼,消去心中道心障礙。
“好姐姐!你傷勢太重,恐怕無法承受飛昇時的天地靈力異動,等你精魄恢復一些之後,我會想辦法回到這裡帶你離去!”
綵衣來到極冰湖深處,輕輕安慰着接近沉睡的寒霜精魄。對方傷勢太重,對自己無法造成任何威脅,是以她靠得很近。
“我將一滴魂血交給你,日後你要是回來憑藉它來將我喚醒!哎!千年姐妹,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寒霜精魄氣若游絲,停頓幾息接着說道:“好妹妹,你走近些,我想在徹底沉睡以前看看你!”
綵衣緩緩靠近,表面上強顏笑意地注視寒霜。寒霜的魂血是自己連哄帶騙,同時暗示自己撒手不管的威脅才最終使其就範,也是防備對方翻臉的最大依仗。心中的愧疚令她微微顫慄,笑意顯得蒼白。
“這是藏在我精魄裡的最後一件寶物,留之無用,一併給你!”寒霜精魄內飄出一枚白色冰珠,一層柔和的氣息使人感覺非常親近。
更加壓抑的愧疚讓綵衣心中糾結萬分,無奈人族與妖族之間總有一道無法彌合的距離。她與寒霜相交千年,結下深厚友誼,同時在與魔族鳩漠刺的生死關頭齊心協力保全性命,這份情感按說萬金不換。
“我不是爲了自己,她已是強弩之末,成全晚輩也是一件幸事!”
給自己找到一個牽強的理由,綵衣將手緩緩地伸出,眼眶裡蘊含這愧疚的淚花。這是她最後一次與寒霜見面,以後返回修真界恐怕只是一個美好願望。
經過魔族大舉入侵的這次劫難,最頂層的仙界也是有所察覺,各界之間的禁制封印更加完善,她說給寒霜的話只是一種安慰,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欺騙。
白色冰珠釋放柔和光芒,就在綵衣一手碰觸之時,陡然爆發。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頓時將綵衣吸入,與她一樣,寒霜的精魄在微笑中撲進來。
綵衣畢竟是煉虛後期靈士,霎那間的驚異過後立刻清醒,無奈寒霜早有準備,精魄以更快的速度衝入她的身體裡。
“奪舍!”
綵衣腦海裡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寒霜精魄身負重傷,魂魄之力已經是處於極度衰弱的狀態,排除人族與妖族天然相隔的倫理不說,僅憑魂魄強度對方也是找死。
“你們人族常說‘報應’一詞,這十年我躲在極冰湖深處常常在想,你我之間的報應該何時瞭解!大家姐妹一場,你忍心將我孤獨地留在這裡嗎?”
冰鳳寒霜的神識傳音連同她的精魄一起衝進綵衣身軀,那神奇的白色冰珠更是連連輕顫,好似不忍心看着曾經生死相交的姐妹就此決裂。
“姐姐!你再不退出,修怪妹妹爲了自保而絕情!”
綵衣自負傷勢尚未完全痊癒,但對付傷得更重的寒霜綽綽有餘。強悍的元神猛地一衝,其威力頓時讓渙散的寒霜精魄齊齊後退。
“你知道玄黃冰珠是什麼寶物嗎?這是天地初開時未得到充分發育的種源,你我區區靈士境界,豈能擺脫它的控制!留下來陪我度過漫長的孤獨吧!”
寒霜以嘲弄的口吻笑道,在她身後無盡的白光洶涌而至,將倆人的魂魄齊齊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綵衣緩緩醒來,才發現自己與寒霜精魄死死地融合爲一體,唯一的區別便是寒霜佔據主導地位,牢牢地壓制自己的意識。
只有在玄黃冰珠裡,倆人才得以喘息,各自恢復魂魄虛影狀態。只是由於寒霜率先得到玄黃冰珠,對它的控制瞭如指掌,綵衣在此生不如死。
有時候綵衣很想自爆魂魄,以死來擺脫寒霜無盡的恥笑與折磨,偏偏着玄黃冰珠極爲神奇,極大地限制她自殺式的衝動。
而且在玄黃冰珠裡,她覺得壽元一點也未流失,好似與天地同壽永遠活在當年。否則,即使以她人族煉虛後期境界的壽元豈能與寒霜妖族一般活到現在。
北方冰原地下出現異動,將綵衣與寒霜混合之體的精魄驚醒。她們試圖共同返回極冰湖上方,終究在不知名的大地異動之下功虧一簣。
冷月宮當家老祖玉紅意此刻正好準備啓動萬年前佈下的計劃,使得兩名活着的精魄各自有所打算。
在綵衣看來,寒霜受到當初魂血契約封印的影響,到頭來被自己佈下的死陣困住,正是她擺脫對方控制的大好機會。誰知道冰心聖女體內魂血封印並不完整,根本無法強行令寒霜就範,只好將希望寄託在古云身上。
玄黃冰珠內,玉紅意同時吸收寒霜與綵衣生機與感悟的速度極慢,接近一年時間才達到臨界點。感覺到古云從混沌狀態醒來,始終對抗陣法吸力的綵衣皺眉暗哼。
“此人到此究竟是何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