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烏雲遍佈,久久飄散的雨滴,仍未有停歇之意。
待到寧千指趕回府內之時,全身已然溼透。
他回到房內面帶歉意,向自家夫人賠罪着:“白跑一遭,連夫人最愛的水果也沒尋着。”
“先換件衣衫,天氣陰晴不定的不好說。白姐姐那邊如何了?”周若蘭從榻上坐起,望着剛進門的寧千指擔憂道。
現下簡寧兩家纔剛穩定,不好再出差錯。
景府的事情,她也知一二。默嘆着,若是亦柔姐在天之靈,望可以保佑簡寧兩家查出景家滅門背後的真相。
寧千指將門窗關好,換着衣衫道:“看簡兄的樣子應無大礙,夫人還是好生休養爲好。”
“敢動景家的人,絕不是一般的高手所爲。千指,你說我們下一步又該如何?”周若蘭心生憂慮,怕是牽扯範圍過廣不好對付。
她所思,亦是他所想。
景家自身的力量也不容小覷,怎會一夜之間慘遭滅門?
寧千指暗中派人去打探,送回來的消息也是枝梢末節,未有一絲價值。
“咚,咚,咚——”
聽着敲門聲響起,緊接着聽到從門外傳來小廝的稟告聲:“老爺,簡家老爺來了。在書房等候,您看。”
“知道了,下去吧。夫人好生歇着,我去看看。”寧千指從書桌前起身,理着衣衫出了房門。
他穿過走廊望了灰濛的天色,聽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
此情此景,使得寧千指長嘆一聲,邁着腳步來到書房內。
他望着左右徘徊的簡思遠頗爲好奇,莫不是有了新的消息?
寧千指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問道:“簡兄找我所爲何事?”
“蝶兒讓我給寧兄送些孩子的衣衫,我正想問你,今兒算卦師父的話寧兄聽進去沒?”簡思遠似乎深信不疑,言語中透着些許的篤定。
也許其中有三兩種緣故,就如騙子所言一張嘴巴兩層皮,怎麼說怎麼有理。
相比之下,寧千指倒顯得理智些。
他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望着桌上放着的小男孩衣裳。心道這白蝶也真縱容簡思遠,許簡思遠這般胡鬧。若是換上自家夫人,萬萬沒有這般的可能。
簡思遠將扇子打開,知寧千指不信解釋道:“算卦師說災,從你我夫人臨盆前開始算起。指的不就是景府之災嗎?你我兩家現在雖遠離京都,遠離武林。但命裡的事,終究難以擺脫。”
“簡兄是怕我們重蹈景家覆轍?子孺兄一生光明磊落,卻死在小人之手。待我將着幕後黑手揪出,來祭奠景家之魂。”寧千指說起此事,神情有些激動。
四人乃是深交,如今只剩三家苟活於世。若不能找出景家滅門的真兇,死也不能瞑目。
簡思遠起身拍着寧千指的肩膀,同他所感道:“我派去的人手還在調查之中,皇宮內多股勢力糾纏,若要想了解真相怕是有些難度。”
“無論多少時日,費勁多少心血都需將事情來龍去脈弄個清楚。哎,憶起當年我們四人在邊關初見時的場景多有感慨,子孺兄死前定痛心疾首。未死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卻倒在了朝野的陰謀詭計中。”寧千指靠在椅背上,將手裡的茶杯端起又放下。
現在顏自章還不知此事,但願顏自章終生不回京都,以免會與子孺兄一個下場。
到時才真的是親者痛,仇者快。
簡思遠將手中的扇子一合道:“衣衫我送來了,景家之事有進展後你我再商討。晚輩們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無。”
“恩,就按簡兄說的辦。”寧千指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費太多的心思,隨意應付道。
女扮男裝也好,在江湖上,也多少能起些保護之用。只不過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調查景家之事,僅憑他二人之力還遠遠不夠。得想一計,不引人矚目也能出現在世人面前。
兩人在書房逗留許久,也不知最終商量出何對策?
幾日之後,寧千指派人在城內招貼告示集結武林高手。以走鏢爲名,探查景府緣由。而簡思遠則開起了酒樓,時時觀察江湖中動靜。
不知不覺中,景府滅門已過十多年。
當年嗷嗷待哺的小孩已經會說會走,只是裝扮如當年騙子所言。
日頭高掛,蟬鳴四起。
寧九兒躲在月亮門後,偷望着院裡的叔伯練着武功。她抿着嘴,心生羨慕。
不知何時她能偷學幾招,好在簡亦繁面前炫耀一番。
“姨夫,九兒又在偷學武功。”懷念夢瞪着大眼,指着躲藏在月亮門後的寧九兒大喊道。
寧九兒雙眼一眯,真想拿個棒椎敲暈她。
若非看她與自己沾親帶故,非得一腳將她踹到南天門不可。
別看這小妮子長得人模狗樣,心卻黑的透徹,萬不可輕易得罪。
寧千指聞聲望去,走到月亮門後看着廝打在一起的兩人,囑咐着寧九兒道:“爹一會得走鏢,在家看好妹妹。”
“我纔不要。”寧九兒捏着懷念夢的小臉,不領情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
兩人的腿纏繞扼制彼此,誰也不放過誰。
寧千指望着自家女兒的耳朵已被拽的通紅,將兩人的力道化解開來。
站兩尺遠的兩個小人,氣呼呼望着彼此。似是剛纔的打鬥還不盡興,非要鬥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九兒?”溫柔的聲音傳來,且越來越近。
他緩緩走進,一襲藍色裙衫在身,一舉一動給人以大家閨秀的錯覺。
一陣風吹過,將他後背的髮絲吹起,猶如仙女下凡一般。奈何這位仙女,屬性偏偏爲陽。
來人正如當年算卦師父所言,弱冠之前只能男扮女裝的簡家之子。
簡亦繁看着鼻青眼腫的寧九兒,眼裡透着些許無奈。
懷念夢撅着嘴委屈道:“姨夫,哪有這麼欺負人的,您可得替我做主。”
“哼。”一身男裝的寧九兒立在原地,冷哼一聲道。
淡黃色的錦緞束着她的腰,白色外衫顯得她更加的瘦小。
白皙的皮膚,隱隱暴露着她的性別。
此刻的她緊握着雙拳,眼裡沒有一絲認錯之意,別過臉不願再看到懷念夢。
寧千指忙着走鏢,囑咐幾句也匆匆離開。
簡亦繁從懷中掏出手帕,爲寧九兒擦着額頭上汗無奈道:“懷姑娘是女子,九兒也不說讓讓她。”
“哼,誰要他讓。你少假惺惺,我纔不要和你們玩。”懷念夢美目一瞪,跺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