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宋早上是被一陣飯菜的香味給弄醒的,她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她便赤着腳下了牀,踩在地毯上。
她昨天所穿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穿着的還是傅靳年的襯衣,潔白的襯衣罩在身上,剛到膝蓋的上方,露出一雙修長的腿。
大概是昨天受傷了,還喝了酒的緣故,她覺得腦袋有些痛,便扶着額頭走出了房間。
傅靳年正在廚房忙活,給他們兩個做早餐,沒想到她會這麼早就醒來耘。
轉過頭看到她穿着自己的襯衣走出來,這樣的場景,要多誘人便有多誘人。
“沙發上有一套衣服,是我一早上去幫你買回來的。”
“好。”黎宋走到沙發上,發現那裡有一個袋子,她從袋子裡面拿出一條裙子,白色的連衣裙,無論是款式還是是尺碼都非常的適合她。
這一刻,手裡拿着裙子,看着在廚房裡的傅靳年的背影,黎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了踝。
傅靳年這個男人對她的好,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經過了昨晚,她不會再認爲他只是她身邊一個一直陪着她的大哥了。
即使她知道,他昨天晚上那樣的對她,很大的原因是因爲他想她哭出來,他覺得她心裡壓抑的太久了。
但是,他昨天晚上看她的眼神,那是她從沒看到過的,那眼神造不了假。
黎宋有些無措,有些茫然,傅靳年端着早餐出來的時候,依舊看見她還站在原地,他不由得出聲:“怎麼了?還不去換衣服?”
她手裡拿着裙子走過去,微微仰頭:“靳年,你別對我這麼好。”
他怔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傻丫頭。”
“有時候我覺得你什麼都懂,很堅強,什麼都能撐過去,有時候我又覺得你很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倒下來一樣……”所以,你說這樣的你,我該拿你怎麼辦?
她低着頭看自己雪白的腳掌,抿脣不說話。
傅靳年催她:“快進去換衣服,整理一下,出來吃飯了,我去叫疼疼。”
黎宋出來的時候,傅靳年已經將疼疼帶出來了,疼疼還不是很清醒,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在傅靳年這裡,也不是在薄家。
他揉着眼睛看四周:“大黎,爲什麼我們昨天晚上不回去?”
黎宋的手僵了僵,還沒說話,傅靳年就替她回答了:“在這裡陪傅叔叔一晚上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疼疼喝着傅靳年早早起來熬得粥,他吃着特別的香,笑眯眯的,小臉上掛着笑容。
疼疼現在在對着傅靳年笑,場景溫馨,讓黎宋有片刻的怔忪。
如傅靳年所說的,疼疼是他的兒子,這是否就是骨血的神奇?
傅靳年擡頭就看到這個女人正傻傻的望着自己,他伸手在她面前搖晃了下:“在想什麼?快吃早餐,都涼了。”
“我知道大黎在想什麼。”疼疼擡起小臉,對着她笑:“大黎在想爸爸。”
疼疼這話說出來,讓兩個大人都一怔。
黎宋實在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面對疼疼,在他和薄慕堯的關係上這個問題,似乎越來越說不清了。
疼疼很快就吃飽了,下了椅子,往客廳走去。
餐廳裡便只剩下黎宋和傅靳年。
黎宋沒什麼胃口,早餐基本上沒怎麼動過,傅靳年動了動她的碗,她擡起頭,意識到他有話要對自己說。
傅靳年先是看了一眼在看電視的疼疼,然後輕聲道:“傅家的人,知道了疼疼的存在。”
“哐當”一聲,湯匙從黎宋的手中掉在了餐桌上。
“傅靳年……”
“當年你生下疼疼,我所做的親子鑑定,還有一份複印件留在美國,我帶回來的那份是原件,前些天我妹妹無意中翻到了複印件,接着傅家全家都知道了這件事。”
黎宋的臉色很白,沒有說話,眸光毫無焦距的。
傅家是紐約華人圈鼎鼎有名的家族,這樣的家族,必定不會讓自家的子孫流落在外面的,她有預感,以後,疼疼一定會被帶回傅家。
而她,想要再見到疼疼,很難。
傅靳年知道這個消息給她帶來很大的震撼,讓她不知道怎麼辦,他伸手握住了她放在餐桌上的手,只覺得她指尖都在犯冷:“沒有人能從你身邊搶走疼疼。”
“是麼?”黎宋的雙脣蠕動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有些澀。
“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心裡有個準備,我媽近期可能會過來看疼疼……”
聽到他這麼說,黎宋的心裡更是被堵住了一樣。
她不是想要阻止傅家人來見孩子,畢竟疼疼是他們傅家的骨血,可是她害怕的是,他們會將疼疼從她身邊帶走。
這麼多年來,只有疼疼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他們母子兩一直都是相依爲命的,她不能沒有他。
要是傅家人將孩子帶走了,她不知
道自己要怎麼辦。
想到這些,黎宋就覺得愁緒滿懷。
疼疼在這個時候關了電視,朝他們走來:“大黎,我想回去拿禮服,今天我朋友生日,我要去把禮物送給他。”
暑假快結束了,疼疼想利用最後的一點時間來玩耍,這是小孩子的天性。
黎宋強打起精神來,揉了揉他的額頭:“好,等一下我們就回去。”
傅靳年張了張嘴,本來是想將昨天晚薄慕堯給她打電話的事情說出來的,但是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
她的手機應該滿是薄慕堯的未接來電了,薄慕堯是打她的電話打不通這纔會給他打過來的。
她的車子因爲昨天的交通事故,現在正在保險公司那邊,傅靳年去換了一身的衣服出來:“我送你們回去。”
黎宋點點頭,帶着疼疼上了他的車。
隨着越來越接近薄家,黎宋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她不想回去面對薄慕堯,真的不想,她都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可笑,一點都不像她原來的樣子。
傅靳年知道她心的心情,本來想說兩句話的,可是礙於疼疼就在車裡,他是聽得懂的,所以便沒有出聲,只是在車子停下來之後囑咐:“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黎宋淺淺的笑了笑:“好。”
她拉着疼疼走了進來,高珊正從樓上走了下來,免不了的冷嘲熱諷:“終於捨得回來了?”
對於她的態度,黎宋早已經習慣,而且,現在更是已經麻木了,只當沒聽見,抱着疼疼上樓去。
對於她的態度,高珊很生氣,隨手揮落了樓梯口處的一個古董花瓶,她的聲音變得刺耳:“黎宋,既然你還是我們薄家的兒媳婦,你就給我收斂點,別淨做出些丟人的事情。”
高珊從來不畏懼在疼疼面前將她數落的一無是處,她不在乎疼疼會怎麼想,可是黎宋在乎,有疼疼在,她就不會和她吵。
疼疼知道黎宋這幾天來受的委屈不小,小小的身體緊緊的挨着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是想給她力量的。
這一點,黎宋能感覺得到。
她讓保姆帶着他回房間,剛想開門回她與薄慕堯的房間,薄爾琪卻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輕輕的關上了門:“回來了。”
自從知道杜明佑和蘇樂樂的事情後,黎宋對她總是抱有一種愧疚,這種愧疚從心裡發出來,讓黎宋在每次看到她的時候,總是想閃躲開她的眼神。
“爾琪姐。”
薄爾琪說:“可能是昨晚淋雨的關係吧,他感冒了。”
黎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薄爾琪也不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她縱使着急,但是兩人明顯不願意說,她也不能逼着他們說。
“他剛剛睡着,你進去看看吧,我下去拿些冰塊給他敷一下。”
黎宋開門走進去,薄慕堯躺在偌大的牀上,身上蓋着被子,睡着了。她沒有走過去,此時此刻,她沒辦法捧着一顆被他傷的千瘡百孔的心依舊去關心着他。
她甚至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她起身去了換衣間,將身上的裙子脫下來,換了一套乾淨利落的服裝,她今天上午沒什麼事,下午要去工地一趟,看看正在建的老人院的情況。
換好了衣服之後,她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你要做什麼?”
聽到聲音,她也一點都不奇怪,只是手上的動作停頓了幾秒,然後繼續收拾衣服。
薄慕堯穿着睡衣,衝過去拽過她手上的衣服,扔在地毯上:“我問你在做什麼?”
“薄少是不是眼神不好?沒看到我正在收拾衣服?”
“收拾衣服去哪裡?”
黎宋沒理會他,將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扔在行李箱內,她這樣的態度讓薄慕堯動怒,大掌握住她的肩膀上,因爲高燒,他掌心的炙熱溫度隔着薄薄的衣料傳給她。
她皺了皺眉,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不正常的紅潮,雙眼在瞪着她。
“鬆開!”她用手阻隔着他,聲音很冷。
“又想搬出去是不是?”
“如果我說是,薄少是不是會答應?”黎宋嘴角微掀,笑了笑。
“你休想!”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一樣的聲音。
“那不就行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黎宋聳聳肩,將行李箱的拉鍊拉上來,他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
格子衫的扣子被他粗暴的扯開了幾顆,露出了頸間的肌膚。
曖-昧的吻痕在她極白的肌膚上,顯得尤爲的清晰,他的眸光就落在那裡,扣着她的肩頭想將她拉過來。
她劇烈的反抗:“你想幹什麼?!”
薄慕堯只覺得自己的神經末梢被緊緊的拉扯中,他呼吸急促了起來,指尖按着她頸窩的肌膚:“這是什麼?”
黎宋有些懵,隨着他的視線看了
眼,瞬間明白。
他出色的五官因爲怒火而變得有些扭曲,不知爲什麼,看到這樣的他,她覺得痛快淋漓。
自己也終於能有那個能力狠狠地刺他一下了,不該高興麼?
見她遲遲沒說話,薄慕堯又問了句:“我問你這是什麼?”
“薄少都這麼喜歡明知故問的麼?你不經常在我身上種下這些東西,還會認不得?”
他的臉色越來越陰鬱,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黎宋得了自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心裡再也沒有剛剛那種痛快淋漓的感覺,心裡的那種滋味,她很難形容出來。
眼淚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冒出來,他的咳嗽聲漸漸的小了下去,她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薄慕堯,我再問你一次,最後的一次,和不和我離婚?”
薄慕堯笑了一下:“黎宋,我也是最後一次告訴你,想都別想。”
大概早就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黎宋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反而很平靜:“離婚了讓你和黎汐在一起不好麼?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和黎汐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麼?”黎宋輕輕的笑了一下:“那我們真是沒什麼好聊的了。”
她拖住了箱子:“你放心,我暫時不會離開薄家,你將我媽媽的咖啡館還給我,怎麼我也得陪你演這一場戲是不是?在養老院建成之前,我會待在薄家,那個項目一結束,薄慕堯,我們的婚姻也結束了……”
“你別跟我說休想,我想要做的事,你阻止不了我,如果你再硬要做出什麼事,那我們大不了來個玉石俱焚。”
薄爾琪拿着冰袋進來的時候,黎宋正拖着箱子離開。
她看見她手上的箱子,怔了怔:“宋宋,你要去哪?”
黎宋笑了笑:“去客房住。”
薄爾琪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薄慕堯沒有在牀上,她在換衣間找到的他,他正坐在地上,還維持着剛剛黎宋離開之前的那個姿勢。
薄爾琪走過去:“怎麼坐在這裡?”
她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額前,被炙熱的溫度嚇到了:“好像溫度越來越高了,起來,我們去一下醫院。”
“不用了。”薄慕堯拿開她的手,往房間走去。
高珊在這個時候也上來了,她看了一眼薄爾琪:“高燒退了沒有?”
薄爾琪皺眉搖頭,在薄慕堯躺下來之後,拿着冰袋敷在他的額頭上:“先好好的睡一覺。”
臨近早上的時候,薄慕堯纔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是渾身都溼透了,所以這場感冒纔會來的這樣的急,這樣的毫無徵兆。
高珊猜出來了薄慕堯這個樣子和誰有關,八成又是因爲黎宋三更半夜的不回家,他開着車到處去找她,所以才弄成這個樣子的吧。
薄爾琪關上了房間門,拉着高珊離開。
高珊冷着臉:“那個女人呢?”
薄爾琪好大一會才意識到他口中的那個女人到底指的是誰,不就是黎宋麼。
她雖然不喜歡她這樣的叫她,可是也知道在高珊的心裡,一直都是對黎宋存在不可消除的芥蒂的。
“她搬去了客房。”
“什麼?竟然搬去了客房?”高珊簡直怒不可遏。
“媽,不知道他們倆發生了什麼事,您就先別去摻和了,這件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他們自己解決?怎麼解決?”高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對於薄慕堯和黎宋之間的事情,薄爾琪也覺得很無力,她好像也什麼忙都幫不上。
……
黎宋正在房間裡,對着梳妝鏡將額頭上的紗布給撕下來,換乾淨的紗布的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門。
“進來。”
她想到了是誰,果然走進來的便是薄爾琪。
“爾琪姐。”
薄爾琪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塊剛剛從額頭上撕下來的紗布:“這是怎麼了?”
“受了點傷。”黎宋笑了笑。
薄爾琪看到她潔白的額頭上的那一道口子了,剛剛着急薄慕堯,沒怎麼注意到。
“什麼時候受的傷?昨天麼?”
“嗯。”
拿過棉球和紗布,薄爾琪站在黎宋的面前,幫她消毒和換藥,再貼上乾淨的紗布。
“宋宋……”
“爾琪姐,我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我要和薄慕堯離婚。”
“但是他不肯和你離婚對不對?”
“沒什麼肯不肯的,我會讓他答應的。”
薄爾琪不知道她要怎麼做才讓薄慕堯答應,心裡也沒底,看來她只能做個旁觀者而註定什麼忙都幫不上的了。
“宋宋,我知道你
有心裡的想法,你想好了就好。”薄爾琪握了握她的手,起來:“我去看看慕堯,他高燒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去醫院吧。”黎宋道。
“他不肯去。”
黎宋便沉默了,眸光低垂,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直到薄爾琪離開,她還在發着呆。
門又被打開了,這一回進來的是疼疼,看到他,黎宋想起來了一件事:“是不是要去朋友那裡參加生日會?媽媽差點就忘了,現在就送你去好不好?”
她邊說邊收拾東西,疼疼卻捱到了她的旁邊,小胳膊抱住了她的小腿:“大黎,我不去了。”
“爲什麼?是不是太晚了,遲到了?”
“不是,爸爸生病了,我想留下來照顧爸爸,可是奶奶不准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