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這馬就是比毛驢強,原本毛驢要跑三天多的路程,傲月硬是隻用了一天多一點,在這一天多的時間裡,葉笙與母親共乘一驥路上絲毫不敢耽擱,連店都不敢住,緊趕慢趕生怕路上再碰上那羣人。

她這個人雖狂妄自大,但還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耍手段正面剛的話,她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

牽着馬拉着母親走在京城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羣裡,葉笙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他們終於到了,舅舅之前有和他們通過書信,她知道如何找到舅舅,而且據她所知自家舅舅現如今身居高位,所以葉笙並沒有費什麼力氣,只是簡單的動動嘴就打聽到他的府邸。

牽着馬帶着母親沿着未央大街一直走,期間路過好幾個巷口,走的都快筋疲力盡時,終於走到了傳說中的六巷衚衕裡,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尚書府邸,這樣的院子在京城這種大官林立的地方雖然稱不上豪華奢侈,但在葉笙母女二人眼裡,卻絕對算得上是暴發戶的標準,畢竟見過這氣派的院子後,再回想寧縣那些貪官地主鄉紳的院子簡直是沒法再看了,難怪窮人家砸鍋賣鐵都要供養孩子讀書考功名做大官,感情是因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

一手牽着馬,另一手拽着母親走進,站在這氣派的府邸前,看着眼前這硃紅色的大門和門口的石獅子,不由自主的就吞了吞口中的口水,有錢人住的地方就是講究,特別是門口擺的那兩尊威風凜凜怒目圓瞪的黑石獅子,不怒自威的樣子不自覺就讓人心底產生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不過嚴肅過後這些東西在葉笙眼裡,就全變成了金燦燦的金子。

以前她只知道自己舅舅是大官,卻沒有想到他的官這樣大,還住在這樣氣派的院子裡,有錢人啊!只是不知道有錢人是否真的歡迎他們,因這個葉笙的心裡就有了一些介懷,畢竟現如今的世道不是人人都歡迎窮親戚來自己家住,看着母親躊躇不前的樣子,想必她的心裡肯定也是七上八下的,葉笙真的很想對她說算了我們回寧縣去,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守門的侍衛見有人在府前站了許久,恪盡職守的走到他們面前上下看了他們一眼笑着問道。

“這位夫人你與你家小公子都在我們府前站了半天了,請問你們是有什麼事情嗎?”

葉笙聞言上前正準備開口,就被任氏拉到了身後,看着自家母親的舉動,她很無奈只好乖乖的閉上嘴巴。

任氏之所以攔住葉笙,是因爲她自己也開始吃不準弟弟一家是否歡迎自己,畢竟已經有十幾年沒見過面,葉笙五歲那年弟弟奉旨巡查,路過寧縣的時候,他們有短暫的相處過,這些年雖然一直有書信來往,但到底是生疏了這麼多年了,弟妹又是高門出身,不知怎麼的,這一刻她竟然有些後悔答應來京城投奔他了。

“我…我…我們是來尋…尋親的。”任氏吞了吞口水看了看眼前的侍衛,不自覺的就低下頭艱難的說道。

“那你們要尋得人可是在我們尚書府?”那守衛笑了笑接着問道。

得到任氏肯定的回答後,不等侍衛在問什麼,任雯立馬從門後走了出來,她原本是應邀前去參加詩會,這會看來是不用去了,快速的走到那對母子面前,看着婦人與自己那相似的眉眼,笑着柔聲問道。

“是姑姑與笙兒表妹嗎?”

三個月前,寧縣那邊受災的消息才傳回了京城,父親知道後第一時間就給姑姑寫信,專門差人將信送去,讓她和笙兒來京避難,姑姑收到他們的信後,終於同意了來京城,只不過卻拒絕了父親派人去接她這個提議。

她能同意來父親已經深感欣慰,他說姑姑是個念舊的人,她既然決定了要來,肯定就要和那裡好些東西告別,畢竟她最割捨不下人,就埋骨於那裡,可就算她再割捨不下姑父也已經過世五年多再也回不來了,這五年裡父親無數次派人前去接她們母女,但都被姑姑給拒絕了。

她聽父親講過過去的事情,知道在他和姑姑很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就因病去世了,當時是姑父的家人幫他們料理了爺爺奶奶的身後事,並且還收留了他們,後來爹爹和姑父就一同進京趕考,爹爹考中了文狀元,姑父考中了武狀元,因姑父剛毅又出色的外表,不幸被長公主的女兒給相中,那長公主爲了稱了女兒的意對姑父是各種威逼利誘,可惜姑父就是看不上他女兒,還直言自己已經娶妻也無意納妾,長公主的擡愛他生受不起,讓她爲他女兒另擇良婿吧!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長公主的女兒做妾他都不要,很成功的惹惱了那位記仇善妒小心眼的長公主,朝堂之上不僅是姑父本人,連帶着爹爹也是被各種排擠打壓,還好外公是當朝宰相,爹爹與孃親定親後,在外公的庇護下他們兩個人才得以鬆了一口氣。

經這一事姑父是徹底看清了朝堂,也厭倦了朝堂,就辭官帶着姑姑浪跡天涯去了,從那以後他們之間就斷了聯繫,也沒人知道他們去哪裡,十年前爹爹奉旨去寧縣那一帶代天子巡查,無意間碰到了姑父,這纔有了那次見面。

父親也曾給她和哥哥講過姑姑與姑父之間的愛情故事,講述了他們之間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聽了他們的故事後,她終於知道也理解姑姑這些年爲什麼會一直死守在寧縣,也能體會到她的那種處境,這一次若不是父親在信中提到,笙兒的婚事問題,估計姑姑還會像以前一樣拒絕他們。

時間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了,鍾是不見再有消息傳來,在前幾日父親派去暗中保護她們母女的王叔終於給京裡捎回了口信,說寧縣一代受災情況還在持續蔓延,現在當地官商已經勾結在一起了,官府不作爲,由當地太守坐鎮拒不開倉放糧,糧商們趁機哄擡糧價,發不義之財。

信中說笙兒表妹帶頭爲民伸張正義,大鬧了官府還打傷了太守強迫他們開倉放糧,此舉雖然得民心,但這毆打朝廷命官乃是大罪,王叔跟了笙兒一段時間,自知架不住這丫頭,只好趕緊去通知了姑姑,將她請來這才罩住了表妹那個小魔王。

爲了讓他們順利脫身,王叔出示了爹爹給他的令牌,那個斷了幾根骨頭的太守這才作罷,並答應不再找笙兒的麻煩,處理了這些,等到他再回去時,笙兒他們居然都不見了,多方打聽才知道他們都已經出城了,王叔趕忙向着京城方向追去,傳回來的口信應該是在他出城的時候傳的,距離他們出城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到現在王叔也沒有什麼後續的消息再傳來,父親也早都已經派了好幾波人出去尋找了,這幾天他整個人都是焦頭爛額的狀態,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姑姑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你是靈兒?”看着來人任氏先是錯愕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既驚喜又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任雯聞言笑着立馬上前,親切的拉着任氏的手連聲應是,人都說外甥像舅舅,侄女像姑姑,她以前不認同,再見到姑姑本人後,覺的這句話一點也不假,靈兒是她的乳名,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叫過她這個名字了。

三人站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任雯就拉着任氏和葉笙一起進了府,並派人速速去通知了自己的爹孃。

剛到正廳坐下沒一會,就看到爹爹面容憔悴急匆匆的趕來,因太匆忙進門的時候盡然失態的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任氏與任雯趕緊衝上前去將他給扶了起來。

姐弟二人早已是淚流滿面站在這大廳裡抱頭痛哭,張敏急匆匆的趕來就看到二人抱頭痛哭的場景,見此趕緊屏退了左右的下人,站在一邊偷偷用手帕抹着眼淚並未上山去打擾那二人。

這種動容的相認場景,使得正廳裡一衆人都是聞者傷心見者有淚,連平日裡並不喜歡流眼淚的葉笙也跟着紅了眼眶。

哭了許久之後,二人才慢慢止了聲,大廳裡一時間只剩下了衆人的抽泣聲。

“長姐,威哥不在的這些年苦了你跟笙兒了,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這個府裡的人都是你的家人,你就放心的住下,以後都由我來照顧你。”任青山拉着任盈坐下說道。

看着自家弟弟眼中的真誠,任氏知道他沒有變,還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也知道他是真的想要照顧她,想到以後可能在也沒機會回去寧縣,她不免就有些顧左右而言他。

“咱們姐弟一別十年再見,想不到曾經的毛頭小子青山,竟然看起來比我這個老太婆還老,真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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