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浩土,廣闊無垠。數不盡的山川平原和江河湖泊,讓這片大陸變得無限奇幻與生機。不同的地域也滋生了不同的文化,中土與四方地域由此而生。
......
遠離中土之地的一個小山村,村莊依傍於不知名的青山腳下。所謂靠山吃山,此間村民大多以砍柴打獵爲生。由於村戶不多,平日裡除了林間鳥鳴,一切都顯得格外寂靜。
寂靜的村莊,平凡的村民,樸實的生活,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自然。
青山翠谷,炊煙裊裊。一如往常的某一天,到訪了一位外鄉人,這人剛到村莊之時,懷裡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孩童,身後揹着一柄長劍,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草堂籬院,深居簡出,從此外鄉人再也沒有離開。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轉眼間,已交替了八個春秋日月。外鄉人從來沒和任何村人說過話,久而久之,村民對此也見怪不怪了,只當他是個啞巴。而當初的嬰童也漸漸長大,與村中孩童常在林間嬉鬧,給村莊平添了些許生氣。
......
“葉伯伯,我回來了。”孩童推門跑了進來,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奔跑過後的汗水,人未到便先嚷嚷開來。屋內被稱爲葉伯伯的漢子身高七尺,面相儒雅,一看便知是飽學之士。
此刻正將一瓢水倒進手中木盆,頭也不回的道:“嗯,過來洗臉。”
孩童應聲胡亂的洗了洗髒兮兮的小臉,便要上桌吃飯。
“啪!”
一雙筷子打在孩童的手上,力道不輕,紅了一片。孩童嚇了一跳,卻見是儒雅漢子一臉怒容。
“去上香!”
孩童委屈的嘟囔了幾句,挪步來到客廳角落的香案面前,對着桌案的靈位拜了拜,伸手將香點燃,回頭負氣的問道:“行了吧!"
“吃飯吧。”儒雅漢子全不理會這小孩子脾氣,自顧的吃起飯來。
飯間,孩童眼珠一轉,用筷子夾了塊青菜放到漢子碗裡,獻媚的衝其笑笑。
“什麼事?”孩子心中的小算盤他怎會不知,遂口氣平淡的道。
“葉伯伯,那靈位是我爹孃嗎?他們不在了嗎?”這個問題從前他問過許多次,儒雅漢子每次都只是沉默。
儒雅漢子聞言,全身一震,久久不語。
半晌,聲音略帶嘶啞道:“先吃飯吧!”
孩童也發覺今天氣氛與往日大不相同,遂不再作聲。
一頓飯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中緩緩度過了。
飯後,漢子起身對孩童道了句:“跟我來。”便率先起身走進內堂。
堂內的佈置極是簡單,一張桌,兩把椅。牆分左右各掛一幅山水墨畫,平添幾分典雅,而正當中的壁上懸有一張大大的宣紙,上書一個大字:道!
儒雅漢子像是追憶着往昔一般,看着面前的宣紙,口中喃喃的道:“凡兒!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的世界麼?”
孩童一愣,隨即回過神來,點頭回憶道:“記得,神仙的世界嘛。”
“是啊,神仙的世界......”低低聲音,像是發自靈魂深處。
儒雅漢子嘆了口氣,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低聲道:“今日是你父母的祭日!他們......他們是墜崖身亡!”
儒雅漢子回頭看着滿臉呆滯的孩童,面上變顏變色,有無奈,又有欺騙後的愧疚。其實,他心中着實不願讓孩子幼小的心靈,揹負上仇恨的包袱,所以只能選擇欺騙。
夜,漸深。那慘慘的蛐蛐聲,彷彿在拍打着某些人的心靈。
兩道身影映在燭光深處
許久......
佟凡信步走到湖邊。這是村外的一個小湖,湖岸綠柳成蔭,錯亂的環繞湖的周圍,碧波倒影交相映。湖面平靜無波,可佟凡此刻的心中卻如驚濤駭浪一般,久久無法停歇。
佟凡與父母從未謀面,內心處並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可他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夠回來,即便是靈位一直都靜靜的擺在那裡,他渴望知道他們爲什麼拋棄他。小小少年的心裡分辨不得這感覺,究竟是好是壞,也不敢和任何人提起,就那麼靜靜的藏在心裡,許久許久.......直到儒雅漢子昨夜的一席話,徹徹底底的把他心底深處的希望,擊得粉碎。
昨夜,儒雅漢子謊稱佟凡的父母死於墜崖,話到嘴邊隱瞞了他母親的身份,只道她是佟凡父親的同門師妹,歷練時,慘遭不幸,但事情並非如此。
當今天下修真之風盛行,門派林立,百家爭鳴,其中以道家、佛門、魔教、萬象、藥術爲最。佟凡之父佟章與儒雅漢子葉雲鳴便是出自道家之首的沖虛派。
道家以道爲至高信仰,認爲無形無象、玄之又玄、無法言說。實乃重德,可謂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故而道家以德爲立派之本。沖虛派立派千餘年,底蘊深厚,地位尊崇,內里門規戒律自是頗多,而佟章卻私下與魔教護法之女結成連理,是以爲沖虛所不容,最終釀成慘劇。葉雲鳴與佟章自幼一同拜入沖虛掌門鴻清道人座下,平日裡素來關係甚好,故而在臨死之前偷偷將親子託付給葉雲鳴,並取名佟凡,取平凡靜好之意。當時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他們夫婦二人身上,所以沒有人發現,更沒有人知道這個遺孤的存在。就這樣,葉雲鳴帶着孩童遠離中土,來到這偏遠的山村定居了下來。
輕輕的嘆息聲,少年心中的混亂無人得知。佟凡在漫步中忽然定住,像是閃過什麼念頭,下一刻便頭也不回的向村口跑去。
青山一如往昔的寂靜從容,天上白雲朵朵,不急不緩的飄動在蔚藍深處。
熟悉的院落,卻好似不熟悉的人,一大一小就這麼望着對方。
葉雲鳴皺了皺眉頭,像是有解不了散不開的心事一般,默默半晌,道:“你爲什麼要學仙法?”
佟凡下意識的握了下小小的拳頭,道:“我想繼承些爹孃的東西。”
葉雲鳴心中一震,負手在堂內來回踱步,心下計較了一番,開口道:“你可知道你爲何取名佟凡?”
佟凡不解,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
葉雲鳴眼有同情之意,道:“你父母一生波折坎坷,不願你再與他們一般,所以取‘凡’字,是想讓你平靜安好的過這一生。”
佟凡鼻子一酸,心道:他們並沒有拋下我,他們是愛我的。想到悲切處,眼淚忍不住掉落下來。
葉雲鳴嘆了口氣,俯下身子,輕輕幫孩子擦乾眼淚,輕聲道:“不要哭,凡兒你記住,你父母都很堅強,你也不許哭。”深吸口氣,繼續道,“答應我,不管你以後遇到了什麼,或是你知道了什麼,你都不許哭,要堅強的面對一切。世間事常不盡如人意,你要學會面對,不是逃避,知道嗎?”
佟凡抹了下鼻子,重重的點了點頭,用心記下。
葉雲鳴微笑的看着眼前稚氣的面龐,依稀還能找到當年的熟悉。這些年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怨恨的,若當年師尊沒有說那番話......
佟凡見葉雲鳴盯着自己,忍不住叫了一聲,喚醒了他的思緒。
“我還是要學!”
葉雲鳴心中一嘆,暗道,該來的看來還是來了。心下不再猶豫,點了點頭,道:“好,從明日,我們正式開始。”
佟凡小孩心性,得到想要的自是笑顏逐開。葉雲鳴見狀心道:是福是禍就看你將來的造化了。
一夜無話
翌日,天剛矇矇亮,佟章便欣然的從牀上爬起,跑到客廳,見葉雲鳴還未起牀,滿臉氣惱,渾然忘記平日裡是誰賴牀不起。
朝陽初上,那種溫暖的陽光穿梭於微隙的氣息。舒倘,漫長。仿若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炊煙裊裊,從小山坳裡嫋娜地往上升然後散開。
“天地本一氣,渾然自天成。本門道法精深奧妙,若要參透真法,自要通曉道家仁理,這本《道德經》你拿去熟讀參曉,回頭我要考教。”
佟凡一臉興奮的接過那本《道德經》,卻未曾注意到葉雲鳴一臉戲謔的微笑。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恆無慾也,以觀其眇;恆有欲也,以觀其所徼。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衆眇之門。”
籬笆小院,青草吐露着清新的氣息,而佟凡一臉迷茫坐在臺階上發呆。
小院之中,一片寂靜。
說來《道德經》雖爲道家最爲重要的典籍精要,卻不是什麼玄奧修行的法門。而是道家哲學思想的重要來源。其中《德經》在前是謂先修自身心意,後《道經》是謂以身心精進,在體悟道之所傳。歸根到底是修德修行,引人向善的煉心之作。經中深意造化怕是有些人一輩子也參不透,道不明。此時此刻,又哪裡是一個八歲的孩童所能理解的,再加之經中文字枯澀艱深,頓時讓佟凡感覺如讀天書一般。
佟凡正抓着腦袋,苦譯經中文段,忽聽身後堂內傳來葉雲鳴的聲音道:“不懂了麼?進來我譯與你聽。”
佟凡面上一喜,點了點頭,起身朝堂內跑去。
此後佟凡便整日與這本枯晦的《道德經》爲伍。
忽忽一年過去了,葉雲鳴一日忽來想法,給佟凡下了個命令,令其每日上山砍十擔柴草,夜晚再行攻讀道德經。到後來二十擔,三十擔,五十擔......擺的滿院的柴草垛,用不了就分發給其他村民。佟凡每日都累的兩腿痠疼,疲累不堪。到了傍晚,又要習讀枯燥的道德經。無數次佟凡在看書時睡熟,又被葉雲鳴拉起來,直到做完功課才爬上夢寐以求的牀榻。
時日漸久,佟凡身體練得越發壯實,至少不會像起初一般,動不動就兩腿發麻,氣喘如牛了。而葉雲鳴像是忘記傳功這回事,整日裡只是督促佟凡砍柴,教導其讀書,再沒提過玄門功法。
山居寂寞,卻也清淨,一晃眼七年過去了。
這七年中,佟凡長成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因爲每日砍柴挑水的緣故,身子倒也壯實,個頭快要與葉雲鳴一般的高了。面容平凡卻看上去憨厚,言辭談吐間少了稚嫩,添了分陽剛。
“凡兒你過來。”葉雲鳴對佟凡叫了一聲,走到門口的一張木椅,坐了下去。這七年間,葉雲鳴容貌沒有絲毫的變化,好似歲月的滄桑從來都不曾眷顧他一般。
佟凡擡眼看去,放下手中的柴草,憨笑道:“葉伯,你又餓啦?”
葉雲鳴呆了一下,笑罵道:“沒規矩。”隨即面色一整,正色道:“從明日起,柴草夠用就好,你不用再多劈了。”
佟凡怔了一下,不解的問道:“爲什麼?葉伯。”
葉雲鳴看了眼已是半大小子的佟凡,欣慰的笑了笑。
這些年來,佟凡做許多砍柴挑水的雜務,把身體鍛鍊的甚是結實,實則對修真一途是很有幫助的,因爲道家修真玄門真法,大多是以自身駕馭自然界中的力量化爲己用,但若身子不好,怕是沒等施展出威力絕倫的法術,一時半刻自己便先遭滅頂之災,還談何所向披靡。是以才令其每日做苦功,以鍛鍊他的體魄,可見用意頗深。
葉雲鳴略做沉吟,心道:這些年此子心性變化頗大,雖然對人對事仍然是略顯偏執,但被《道德經》教化的卻甚是敦厚純良,想來對他待人處事之風只好不壞,至少不會成爲奸惡之人......
收回思緒,葉雲鳴微笑的看着佟凡道:“因爲從現在開始,我要教給你道家正宗的玄門真法——御清決!”
佟凡聞言心中又驚又喜,急忙問道:“這個‘御清決’是不是很厲害?”
葉雲鳴微笑道:“修行至深,自是妙用無窮,道家乃是當世修真五大流派之一,時至今日,‘御清決’早已是奪天地造化,玄妙無匹的無上道法,豈是你這小娃娃所能瞭解的?”
佟凡驚歎一聲,心中的震撼無以言表,滿臉憧憬的神色。
御清決乃是沖虛派祖師沖虛真人所創,據傳乃是從無數卷道藏中領悟而出,分九重三境。前三重爲初窺入門之境,四到六重便是入道通玄之境,沖虛派無數長老弟子都停留在這個境界,一些資質聰穎的尚有機會突破這重境界,而差一些的多半終其一生,也突破不了這通玄之境。再往上便是御清境,千百年來能入御清境者無一不是驚才絕豔的奇才。整個沖虛派近千人,但突破至御清境界的不過寥寥三五人,且大多是第七重,八重御清境僅鴻清道人一人,由此可見一斑。況且僅這第八重,便讓鴻清道人躋身當世五大強者之列,若習到第九重,怕是這天下將再無敵手。
葉雲鳴見佟凡聽得入迷,便微微一笑,繼續侃侃而談:“御清決由簡入深,習至第二重便可引天地靈氣入體,與天地化於同源,爲己所用。常人需五年,資質聰穎者二三年便可達成。當突破至第四重通玄之境便能御法器遨遊於天空之上,等修習到第五重時,便能御靈氣施展許多高深道法,也可稱之爲大成之境。”
而當年在古道旁,齊桓戰時所幻的風刃大龍,便是沖虛派諸般高深道法之一。
不過說到這裡,倒是要提一下葉雲鳴,當年佟凡出生之時,他便是處於御清決第五重,只是這十幾年中,葉雲鳴一直默默修行,從未落下。他本就是聰慧之人,刻苦之下,終於在不久前突破至第六重,修爲大肆提升。
“這麼厲害啊!”聽到此處,佟凡不自禁的感嘆道。
葉雲鳴點了點頭,道:“不錯,修真煉道本便是要掌天地造化,以化無窮威力,道法精深者足以震天撼地,毀山斷流。”言罷,正色道,“最後,你要切記,修真煉道貴在循序漸進,腳踏實地。最忌貪功冒進,亂行捷徑反有大禍。你可記住了嗎?”
佟凡悚然一驚,急忙道:“葉伯放心,我記住了!”
葉雲鳴點了點頭,道:“今日我便傳你御清決第一重的入門功法,記住,莫要隨意外傳,以免落入奸惡小人之手,遺患無窮。”說完見佟凡鄭重的點頭,便開口將這道家的無上心法正式傳授給佟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明月緩緩升起,掛在天上。整個村莊燈火全部熄滅,漆黑成一片,唯有月光灑落地面。
佟凡從打坐中睜開雙眼,長出了口氣,感覺了一下身體的變化,然後發現......
沒變化!
暗道,練功當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隨即起身坐在牀邊,發起呆來。
從小到大,佟凡從來不曾離開過家鄉。他實是喜歡這種安寧、平凡的日子,但心中總是感覺缺少了些什麼,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縈繞糾纏了他許久,卻始終不得其解。此刻夜深人靜之時,便又喚起了那種感覺,頓時全身都不自在了。
風聲凜冽,吹的門板嘎嘎作響。佟凡走過去把門打開,一陣清涼襲遍周身,頓時感受一種愜意的舒爽。
忽然間,一聲炸雷響過,震的他的耳朵嗡然作響。
“啪嗒啪嗒”
幾聲雨點打落之後,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本想外出走走的佟凡,見狀一陣苦笑,只得作罷。
大雨磅礴,夜彷彿不滿足於黑暗,又親手爲其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雨霧,把一切都籠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