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章學軍敲醒。
“章書記,章書記,快起來,出事了!”龍大軍驚慌失措地在門外喊叫着。
章學軍連忙起身開門,只見龍大軍滿頭大汗,一副火急火撩的樣子。
“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嗎?”章學軍趕忙地問。
“老金頭的房子倒了,人也被磚頭壓住了”
“快,去看看!”章學軍拿起衣服就往外衝。邊走邊問道:“老金頭現在什麼情況,嚴重嗎?上報鎮裡了嗎?鎮衛生院通知了嗎?”一連串的發問,讓龍大軍一下子不知從何說起。
“老金頭情況還好,人救出來了,聽說只是腳壓斷了。” 龍大軍跟隨着章學軍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着:“鎮民政和衛生院都通知了”
聽到老金頭還算平安,章學軍懸着的心也慢慢鬆下來了。問道:“村裡其他人呢,吳書記呢,通知到現場了嗎?”
他兩個三步並作兩步走,一路小跑向三組趕去。
路上,龍大軍邊走邊介紹,老金頭三組人,村裡的五保戶。今年七十多了,打了一輩子光棍,無兒無女,一人獨居。房子約有二十多年,比較破舊。前幾年,我們找鎮民政反映過。後來鎮裡給了點錢,也只是將牆外粉刷了一下,天上的瓦換了幾塊。前幾天下雨,可能是把牆基沖洗跨了,導致房屋倒塌。
老金的房子在三組西邊,是一個矮小平房,此刻牆壁東倒西歪,殘垣斷壁,折斷的房樑隨意睡在地上,零亂的傢俱被磚瓦覆蓋着,四周一片狼藉。
老金頭被人擡到隔壁。
龍大軍在門外喊了一聲,“老金頭,章書記來看你啦!”章學軍走進房間,看見老金頭仰睡在牀上,嘆聲嘆氣,滿臉痛苦的樣子。
章學軍上前坐在牀邊,輕輕地拉着他的手,飽含深情地說“老人家,對不起!由於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讓你受苦受疼了”並叮囑讓他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不用操心,就出來了。
老金頭老淚縱橫地望着章學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有德也來了,看見房子倒了,老金頭腳斷了,他一下子也慌了。連忙掏出手機正要向吳世仁打電話,看見章學軍從隔壁出來了,趕緊把手機放進口袋,走過來與章學軍打招呼。
章學軍點了下頭,沒有理會他。
這時鎮衛生院的擔架來了,因爲救護車進不來,醫生是從村外快步跑進來的。經過現場檢查後,醫生對章學軍說,初步判斷左腳粉碎性骨折,我們現在只能簡單處理一下,需要立即住院觀察治療。
章學軍叮囑道:“請你們一定好好治療,老金頭是村裡五保戶,五保戶住院的政策你們醫院應該知道的吧!”
醫生點點頭:“請章書記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醫治好他的。”
龍大軍帶了一個人來找章學軍。
“這是鎮民政辦呂主任,這是我們村第一書記,章書記!”
呂主任四十五六歲模樣,提一個手提包。長得白白胖胖,笑容可掬。
章學軍開門見山地問:“呂主任吧,你來了,正好。我想問,老金的房子爲什麼會突然坍塌了呢?”
呂主任一副非常專業的樣子,說:“老金的房子太破舊了。主要是當初建設的標準不高,鋼筋水泥用得少,地基又不深,再加上年久失修,的確存在安全隱患。我剛到民政辦的時候,他就住在這裡。我記得,前幾年,我們下撥了專款給村裡,專門爲五保戶修房子。”
“沒成想,不幾年,房子卻倒了”呂主任非常惋惜樣子。
龍大軍問:“給了村裡多少錢?”
呂主任想了想說,“我們鎮裡是拿不出來的。是我們申請的民政專用救濟金,具體我記不清多少了。但整治維修老金這樣的房子應該沒問題吧,估計有5000多元吧!”
“房子維修完了,你們來驗收了嗎?”章學軍意味深長地問道。
呂主任有些不自在,臉也紅了,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當初,當初吳書記說,由他們負責找人維修,修好了拍幾張照片,收齊資料給我們送來,所以..所以我們驗收沒來現場...”
“這就是你們沒來現場的後果!”章學軍義憤填膺道,掩飾不住的怒意。
章學軍讓龍大軍現場用手機拍了一些老金頭房子倒塌現場的相片。
吳世仁也來到了現場。他是接到吳有德的電話,確認房子的確已經倒塌,關鍵是差點出了人命,好在老金頭只是腳折了。所以,他吳世仁作爲支部書記應該在事故現場。
吳世仁來了後,像模像樣地轉了幾轉,就把一些看熱鬧的村民轟走了,“有什麼好看的,快走,快走,這裡危險。”
章學軍見吳世仁來了,上前打了個招呼,說:“吳書記,老金頭身體無大礙,已送到衛生院去了。他是五保戶,又是腳斷了,我建議,這幾天,安排幾名村幹部輪流去照顧下,可以吧?”
吳世仁笑嘻嘻地說:“要得,要得。”
二組組長老劉他們一直在忙碌着。由於,前幾天一些人不配合,章學軍就根據扶貧政策提出了幾點原則。
主要分兩步走,一是城裡有房子裡,有汽車的,有產業的,有門面的,有商品的等等,統統作爲非貧困,上報區裡,請求剔出貧困網。
二是這些人剔出後,再對餘下的部分人進行收入盤算,看收入有多少,對比貧困標準,再作出結論。
有了這些直觀標準後,老劉他們辦事就簡單多了。也沒有必要直接入戶調查了,通過到鎮裡將村裡貧困戶的身份證號碼輸入大數據庫,很快就比對出來了,只要是直系親屬有車、有房、有產業的,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一清二楚。
老劉將這些人的資料全打印出來送給了章學軍。
看來,村裡的確隱患重重。吳世仁的問題,已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情了。
爲不打草驚蛇,章學軍琢磨了一番,便是心生一計。他撥通了邢副書記的電話,兩人商議決定開始佈網。
第二天,根據村裡安排,吳有德去鎮衛生院照顧老金頭。
他騎上摩托車直接往鎮衛生駛去。
他哪裡知道,鎮邢副書記帶着鎮紀檢、公安派出所民警正在衛生院門口等着他呢。
吳有德還沒弄清什麼事,就被民警帶到派出所。
吳有德驚出了一身冷汗。最近沒犯什麼事啊,也就打打小牌,不至於這麼多人來抓我啊。到底是爲了什麼,吳有德有點嚇蒙了。
一上午也沒人來審問他,吳有德的心更虛了。這算什麼事啊,把人搞來,又不說,又不問,這是要幹嘛啊?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害怕...
邢副書記讓人放話,說吳有德因違法被公安機關收審,已送到城裡去了。不說是違紀,這是讓老狐狸吳世仁摸不準什麼事,讓他自亂陣腳。
幾天不見吳有德的影子,打電話又沒人接聽,吳世仁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慌。他擔心出會什麼事,但又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吳有德這個人,他太瞭解了。愛喝點小酒,打打麻將,找女人還沒有那個膽子,因爲他家裡那個母老虎太厲害,經常把吳有德打得滿村亂跑。別人都笑話他“妻管嚴”,沒出息,丟男人的臉面。吳有德總是吹牛,說,你們又不懂,我又打牌,又喝酒,錢從哪裡來?指望村裡的幾個工資錢,早就餓死幾回了。要不是媳婦她二哥接濟,有錢打牌喝酒,我早就打死她了。
其實,吳有德是最怕死的,這也是吳世仁最擔心的。別看他平時在村裡牛皮哄哄,說這個,吼那個,還不是仗着他吳世仁的虎威。要不是老子罩着他,早被人不知打了多少回。
這些年,村裡的帳目都是他吳有德做的,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帳是怎麼做的,是見不得光的。這些年,他吳世仁通過讓吳有德做假帳,私分土地流轉費十多萬,騙取國家低保金五六萬,還有平時吃喝玩樂費用哪一樣不是從村裡套出來的,這些只有吳有德最清楚,也是吳世仁最擔心的。
聽說,吳有德被派出所關了,吳世仁多少有點心理自我安慰。派出所關人,無非是打牌、打架鬥毆之類。只要不是刑事案件,罰幾個錢,過幾天也就能放出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回吳世仁真的是黔驢技窮,沒有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