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歧戀

軒吾這麼一叫,孜孜就知道他是發覺了自己的存在,也就不再躲藏,從屋頂進入殿內。

“東風!”軒吾顯然是被下了一大跳,堂堂麒麟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你就是軒吾大將軍?”孜孜先確定這個人的身份,雖然她已經有了十之八九的把握。

“玄武一直是黑國的守護神,你不知道嗎?”軒吾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就是玄武。

孜孜笑了笑:“我都忘了,怪不得城內這麼多玄武的雕像。”

“你來做什麼?”軒吾很鎮定地看着她,無事不登三寶殿,西盛的麒麟東風出現在這裡,那麼久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啊,來看看柯奕而已。”孜孜朝柯奕那邊努努嘴巴,示意自己是來看柯奕的。但是還是有些心虛地沒有敢看軒吾的眼睛。

軒吾抱胸而立:“沒想到,你一個西盛的國師竟然也會關心黑國的皇子?”肯定有鬼!

“呵呵,我就是幾個月以前見過柯奕一面,那個時候他身上有窮奇的氣息,所以我想來看看窮奇是不是還在威脅他的生命。”孜孜一片好心。

“這樣啊?這就不用你費心了。窮奇已經走了……”軒吾顯然不信她這套說辭。既然在那之前就能感受到窮奇的氣息,那麼必定對於現在黑國內已經沒有窮奇了應該是一清二楚的,爲何還要進宮?“你究竟爲什麼要進宮?”

“柯奕算是我的朋友了,我來看看他有什麼不對?”孜孜對軒吾不信任她的樣子很是鄙夷,雖然他的靈魂很美麗,但是爲了這口氣都不能上前抱他一下!

“當然可以,不要打擾他太久,他最近身子不舒服。”軒吾目光轉向牀上的人,表情霎時就變得柔和起來。

“你?現在都這麼晚了,你爲什麼還在這裡?照道理來講,臣子是不能在宮中停留這麼久的。”孜孜小心地看軒吾的臉色,看他有沒有說謊。

軒吾哼了一聲:“這裡是黑國,跟你們西盛不一樣!”

孜孜眨眨眼睛,感到萬分新奇。以往反應遲鈍的玄武大烏龜,變成軒吾大將軍之後竟然連秉性都改變了?“玄武兄別生氣。小妹看着這宮裡的宮女都拿你當主子,反而無視柯奕的命令,這不會也是你們跟西盛就不一樣的地方吧?”

“這……”軒吾竟然拿不出話兒來回敬她,他怎麼就沒有想到自己剛剛處罰了那個不守規矩的宮女?

嘖嘖,孜孜不禁感嘆這軒吾還是跟以前一樣嘛!“而且,我看到你……親……柯奕了,你們……”孜孜緊緊盯着軒吾,讓他不能遁逃。

軒吾無語以對,而且似乎已經處於離魂狀態。“這個……”

這就是黑國的護國將軍?反應遲鈍不說,還是個膽小不禁嚇的烏龜啊。看來有進步也只是一米米而已。“你爲什麼會喜歡上柯奕呢?”還是趕緊把人拉回來要緊。

“啊!這就說來話長了。”軒吾又看了柯奕一眼,轉頭對孜孜說:“我們出去說吧。”

孜孜明白他是怕吵到柯奕休息,感動之餘也不忘配合地跟上人家的腳步。

軒吾引孜孜上了宮殿的屋頂,很自在地一邊賞月,一邊聊天。

“你剛纔就是在這裡偷窺的吧?”軒吾倒是很警覺地發現了那片她揭開的瓦片。

“呵呵,我就是來打探一下情況,等沒有人的時候就下去跟柯奕說說話來着,誰知道殺出你這隻大烏龜!”孜孜一臉賊笑,心想着能不能套套近乎,讓玄武給她抱一下?

“我還沒有怪你不請自來呢!”大烏龜臉紅了,每次別人一叫他大烏龜,他就臉紅。

“純屬意外啊!但是,你做黑國的守護神這麼多年,也沒有見你下到人間來,這次……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孜孜想知道是什麼原因使軒吾願意做一個凡人將軍來守護這個國家。

“你別誤會,我還是和五百年前一樣,不想與你爲敵。這一次,我只是想保護一個人……”軒吾的樣子很誠懇。想起軒吾看柯奕那溫柔的眼神,孜孜明瞭。

“是因爲柯奕吧?”孜孜捏着下巴,像箇中年大叔一樣:“雖然他的靈魂也相當純淨,但是有點脆弱,這樣看來,他的裡頭果然不小。”

軒吾勾脣:“果然瞞不過你!”軒吾的語氣裡含着無限的感傷。孜孜週期眉頭,有預感自己聽到的會是一個悲情的故事了。

果然伴着月光渲染出的悲情氣氛,軒吾講出了那個悲情的故事。

玄武是與白虎、青龍、朱雀四大神獸齊名的神獸,他們按照自己的命理分了世界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的地盤,生性恬淡的玄武就安安靜靜睡在了北極極寒的冰窖裡,很少醒過來。

玄武說自己是被一個小傢伙吵醒的。

這個小傢伙是一隻小雪狐。雪白的絨毛閃着漂亮的光澤,水晶閃亮的眼睛透着活潑和機警。小雪狐跟父母走失了。無意間,闖進了玄武“冬眠“的冰窖裡,小傢伙身上的熱量大極了,就像一隻天然的暖爐。小雪狐餓極了,也來累極了,便窩在玄武身邊睡着了。

玄武后來感覺自己的某個部位的體溫高了起來,於是探出頭睜開了眼睛,才發現是一隻雪白的小雪狐。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像一隻雪白的絨球。玄武覺得自己的心理很奇妙,看着這麼一個小東西,自己的心裡竟然覺得暖暖的,滿滿的,心中一直以來的空缺就被這麼填補了,於是又閉上了眼睛安然地睡下。不知過了多久,玄武再次醒來時,發現那隻小雪狐還在睡……

玄武這才明白這個小傢伙肯定是迷路了纔會跑到這個冰窖裡頭,那他現在一定餓了。

玄武悄聲將自己龐大的身軀變小,然後轉身化成人。出去打獵給這個小東西吃。

回來的時候,小傢伙還在睡。玄武以人的樣子喚醒了小雪狐,發現他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了。於是玄武先運力將他的腸胃疏通,然後把食物在嘴巴里嚼碎了直接嘴對嘴地送到小雪狐的肚子裡。

孜孜聽到這裡還是有些震撼:嘴巴對着嘴巴餵食 ,這樣就已經夠震撼人的,更重要的是他們一個是水裡的,一個是陸上的,雖然烏龜也上大陸,但是本命是在水裡啊……

玄武無疑成了醒來後的小雪狐最信任的人,小雪狐都叫他父親。的確,玄武對他來說就像父親一樣。

但是玄武的感情卻不是這樣的。雖然他很遲鈍,但是自己內心那種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感受就是——愛情。

然而小雪狐卻沒有意識到“父親”對他的感情,漸漸長大能夠幻化成人形以後,就成天往外跑。行動遲緩,也懶得出門的玄武就呆在冰窖裡睡覺。

有一日,小雪狐攜着一名女子回來了,跟玄武報告說:“我要跟她成親。以後就住在她家裡。不會再回來了。

玄武的龜速語速沒能趕得上小雪狐出門的腳步,他沒能告訴他,他愛他,也沒能告訴他,出現在這裡的人,絕對不是好人……

傷心促使玄武更加傷心,轉瞬又投入睡眠之中,因爲那樣會讓他痛得輕一點。

然而,他這一睡等回來的就是已經被人剝去皮毛的小雪狐。

那個女人是北極附近的獵戶的女兒。那時正好有人懸賞,重金購進雪狐妖的毛皮。她的父親爲了得到重金懸賞,就讓自己頗有姿色的女兒去誘惑小雪狐,以獲取他的皮毛。

小雪狐剛剛成人形,有鮮少與人接觸。就天真地以爲自己喜歡上了那個表面美麗天真,其實肚裡陰毒的女人。

他們騙到小雪狐之後,就在給他喝的酒裡頭下了藥,把他綁起來。

等到小雪狐醒了之後,見父女二人手執利刃正準備剝他的皮。女兒說,爹他醒了呢!

爹就陰笑着說,醒了正好,可以活剝,這樣毛皮的質量更好!

就這樣小雪狐被活活剝下了狐皮……

孜孜的眼淚忍不住地往下里,彷彿由着玄武的描述就看到了那恐怖而殘忍的場景。但是還沒有完。

玄武有接着說,那個獵戶女兒將小雪狐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活活地隔了下來!

孜孜想問小雪狐爲什麼沒有反抗,玄武說,那該死的獵戶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符咒,竟然將小狐的法力盡數散去了。

玄武說,自己是被小雪狐的哭聲和慘叫聲驚醒的。那時在眼前的只有小狐的一副白骨,他竟然還堅持着來看他了。

他還記得那時候的小狐說,自己其實是喜歡父親的,但是,父親是高高在上的玄武神,自己不過是個剛剛修成人形的小小雪狐妖。心想着不能再給父親添麻煩,所以纔想離開這裡,別再讓自己淪陷在父親的溫柔裡。

結果,竟連命也沒有了……小雪狐的話沒有說完就煙消雲散了,原來,那副骨架已經是他魂魄的形態。

遲鈍的玄武,悔恨和傷心的淚,直到小雪狐離開的第七七四十九個日子,玄武的心才真正地有痛的感覺。

從那以後,他不敢再回那個洞裡,不敢回想起小狐遭受痛苦的場景,也不肯再輕易去愛一個人。

他一直在找,小雪狐究竟能到哪裡去?六界找遍了,都尋不見他的蹤影。

但是,那名獵戶和他的女兒確實被他最先找到了,結果可想而知,他報仇了。用同樣的手段復施在他們的身上,對人類的厭惡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只有他……柯奕……今世的小雪狐能夠溫暖他的心。

即使他霸佔着他們家的權力,即使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將軍,即使他是個冷血無情、壓榨百姓的人……他還是會安慰他,同情他,雖然現在他沒有愛他,但是他不會輕易放開柯奕的手。

軒吾深深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柯奕!今生今世都要和柯奕相守在一起……

孜孜很不想煞風景,但是問題是:“你這樣虐待黑國的人,他會愛上你嗎?即使愛上你,他也不會承認吧?”

“爲什麼?”大烏龜就是大烏龜,理解地還是很慢。

“你覺得我虐待你的子孫後代,你會喜歡我嗎?你就是喜歡我也不能承認,因爲一旦承認就意味着背叛了整個天下。”孜孜的話像雷電一樣擊中了玄武的腦門?

“但是呢?”孜孜吊着他的胃口,果然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來,有希望了吧?

“但是什麼?”軒吾很激動,還有其他的結果嗎?

“如果他在這種情況下都承認愛你……那麼……”孜孜的眼神莊重起來,究竟會意味着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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