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亂做一團,耿長君抱着肚子躺在衆人圍堵的層層包裹之間。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耳邊傳來的人語只是猶如蜜蜂的嗡嗡聲。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三日之後。
“落落……”
她勉強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喊了一聲卻是空蕩蕩的什麼迴應都沒有。
艱難的爬下牀來,房間裡的火炭已經熄滅只剩下灰白色的灰燼,她試圖將手放在上方暖一暖卻沒有一點兒溫度,看起來是熄滅了很久。
“落落……”
她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半點兒迴應,門外嗖嗖的落雪聲顯得格外的突兀,她捂着胸口看着四周的一切,房間裡空空如也,只剩下殘破的舊簾幔,到處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她慌亂後退,卻一腳踏進門外的積雪裡,腳下不穩,狠狠的栽進雪地裡。
她試圖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來,撫摸着小腹卻是平平的,她變得慌亂起來,繼續撫摸着卻還是什麼都沒有。她的瞳孔變得慌恐而空洞,拼命的大聲喊道:“落落……落落……”卻還是沒有一點兒迴應。
正當她在絕望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個女人冷冷的笑聲。
“你在找什麼?”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她擡起頭來在淚水朦朧裡看見眼前的女人嘴角含着嗜血的微笑。
“嬪妾拜見皇后娘娘。”
只見女人又是冷冷一笑。“免禮。”卻沒有伸手將她扶起來。
她感受到皇后身上傳來的一陣陣涼意,看見她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過來,突然一伸手將她的下巴擡起來,狠狠的一捏,刺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顯得格外猙獰。
“你爲何現在還不給我去死?”
“娘娘,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艱難的開頭,努力的搖頭試圖將皇后的手掙脫開。
“不明白我在說什麼?”皇后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你看看你的小腹,裡面什麼都沒有,說好給我的孩子呢,虧我帶你不薄,你卻如此對我。”
“我……”耿長君慌亂不知要說什麼,眼淚控制不住的不停往下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哪兒了?”
她質問着皇后,卻見皇后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一把將她的下巴甩開,她柔弱的身子被這麼一扯摔在雪地裡,嘴角磕在重物上,撕拉出血。
“你的孩子?”她一聲冷笑。“明明是我的孩子纔對。你一個美人根本就沒有資格撫養他。”
“娘娘,求求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聽你的話。”
她哽咽的說着,嘴角的血流出一道血痂。雙手死死的拉着皇后的裙襬。卻見皇后一腳又狠狠的將她踢開。
“你就乖乖的待在冷宮裡自生自滅吧。”
皇后說,只見她的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隻黃鸝鳥在她手心攤開的一瞬間,飛快的向着耿長君飛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如今我還你自由。”
只見皇后的話音剛落,黃鸝鳥就向着耿長君的眼睛再度飛去,只見一抹殷紅色劃破長空,生生的落在耿長君淒厲的叫喊聲裡。
“不要!”
耿長君突然從牀上驚坐起來,額頭之上大汗淋漓。嚇得正在給她冷敷的落落一跳。
“娘娘,你怎麼了?”
聽到落落的聲音,她無神的眼眸裡突然一亮,伸手緊緊的抱着落落。“還好,你還在,你還在。”
“娘娘,奴婢一直都在呢。”落落小聲的安慰道,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娘娘,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去請太醫過來看看。”
落落害怕的看着耿長君。心想,莫不是餘毒未清?
“不要。”她連忙拉住落落的手,腦子突然明白過來,剛纔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可那夢卻好生奇怪,莫非是未來之事嗎?“我渴了,倒水給我喝。”
落落乖巧的倒了一杯茶給一臉冷淡的耿長君。她接過水沉默許久後才問道:“我睡了多久?”
“五日。”
“五日?”耿長君呢喃一聲,喝下一口茶繼續說道:“我記得不過是一陣腹痛便暈了過去,竟然睡了如此之久。”
“娘娘,你是中了毒。”落落小聲說道:“若不是毒性發揮的早,怕是……”
“毒?”她心頭一驚,連忙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還好,還在。“我怎麼可能會中毒?”
“娘娘可還記得向柔嬪娘娘要的那碗藥膳湯?”落落問道,見耿長君點了點頭。“就是那湯裡被下了毒。柔嬪娘娘沒喝,卻被娘娘你歪打正着。”
“既然沒有死,就不怕了。”耿長君淡然的說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碗湯裡是誰下的毒?嫁禍之罪,真是越發的熟練了呢。
“娘娘,若是那毒再中一點點,您的性命還有皇子……”落落氣憤的說道。
“你放心,這毒不過是虛張聲勢,讓我沉睡幾日罷了。不會傷及我的性命。”
如今,她還是一枚極好用的棋子,下棋者可捨不得將她棄之。畢竟有了自己,她的權勢才能越發的穩固。
“可是,娘娘,這……”落落還是心有不甘,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不就是萬劫不復了嗎?
耿長君不去看落落的神情,低頭喝了一口面前的熱茶,嘴脣的蒼白漸漸有了些許顏色。想到方纔做的夢,汗水就止不住的從額頭滲出來。
她問:“落落,這幾日皇后娘娘可曾來看過我?”
落落搖了搖頭。“除了當日娘娘暈倒,皇后娘娘讓人派太醫過來外就再不見她。”
聽到這話,耿長君的心也算安穩幾分,但想起那個夢境,心中還是恐懼膽顫。
“落落。”她問道:“這久,皇上來過嗎?”
這個問題顯得格外尷尬,除了那夜的寵幸之外,楚霖就沒有來過這裡。即使是那夜的寵幸也是在御書房發生的。
等待了幾秒後,耿長君自嘲的笑道。“我以爲我生病了,皇上會來看我。到底還是我自己想多了。”
她說,轉身不讓落落看見她藏在眼眶裡的淚水,蜷縮進被子裡。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聲的鳥鳴。她惶恐的驚坐起,將臉頰上的淚水抹去。
“這……這是黃鸝的聲音?”
見到耿長君如此驚慌的模樣,落落連忙跑出門去。“娘娘,我這就去看看。”卻一跑撞進一個人的懷裡。她連忙揉着額頭,定睛一看連忙跪地行禮。“奴婢拜見皇后娘娘。”
“這麼冒冒失失的如何伺候耿美人?”皇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耿美人呢?”
“娘娘正在房中休息。”落落如實稟告道。
卻見耿長君從房間裡走出來,盈盈行過一禮。“嬪妾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連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站起來,溫柔的說道:“你如今懷有身孕,行禮之事就不必了。”她說完,緊緊的握着她的雙手。
被她捏住雙手的一瞬間,耿長君明顯的有想要反抗的舉動,卻還是遏制住自己,然而眉頭的微皺卻是掩蓋不住的。
她問道:“不知娘娘來找嬪妾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皇后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如今餘毒尚好,能有什麼事會吩咐你做呢。本宮過來就是想看看你,見你安好,本宮也就放心了。”
“多謝娘娘關心。”耿長君連忙跪地行禮,順勢將手從她的雙手裡解脫出來。
“我自然是要關心你的。”皇后說,帶着護甲的手指輕輕的在她的小腹上劃過。“這裡是皇上的血脈,本宮不得不上心。”
在皇后的溫柔撫摸下,耿長君的身子忍不住的輕輕一抖。
“對了,我給你帶了個禮物。”皇后突然話鋒一轉說道:“般若,把東西拿上來。”
她的話音剛落,只見般若手中提着一個精緻的鳥籠走上來,鳥籠裡是一隻活潑亂跳的黃鸝鳥。
“這隻鳥通靈性,十分聽話。我將它送給你也好培養培養感情,日後有它陪伴着你,也不會孤單。”皇后說道,嘴角勾起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畢竟這孩子以後就是我的,你在宮中的日子難免落寞些。”
耿長君的身子顫抖着,卻不敢說一句多餘的話,眼眸裡蒙上一層水霧低頭答謝。“嬪妾謝過皇后娘娘。”
耿長君中毒之事在宮中傳的格外繪聲繪色。其中流傳最廣的版本也不過是:秦如眉善妒而爲之。
然而,秦如眉卻對此不以爲然,如今的她絕對不會讓閔芙之事在她身上重演。何況那碗藥膳湯,原本是她桌上的,索性她不喜歡,不曾動口。
疏雨一臉擔憂地問道:“娘娘,如今我們在風口浪尖之上,這該如何是好?”
“清者自清,這種事過不了多久便會過去,耐心等待便是。”
秦如眉繼續縫製着手中的布料,完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疏雨看着自家主子這幅樣子,也只能無奈的撅着嘴垂下頭來,唯諾的道:“是。”
正一個轉身要出門去,卻見楚霖正向着房間闊步走來。她連忙行禮道:“奴婢拜見皇上。”
聽到疏雨的聲音,秦如眉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布料走出門去,淡淡一笑行禮道:“嬪妾拜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