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眉無話可說，將頭低下來。
加達木轉身，不再看秦如眉一身素衣的模樣，溫柔的說:“你將衣衫穿上吧。”
秦如眉低頭，看着加達木轉過身去，走下牀來，將月白色的衣袍穿上。
加達木坐在桌旁，倒了兩杯茶水，手指一探，冰涼。秦如眉坐在他面前，正要端起茶，卻被他伸手攔下。
“涼的，別喝。”
秦如眉並不在意，繼續將茶端起來喝下。“我喜歡喝涼的。”
加達木知道，她是在和他唱反調，他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夾起一塊糕點吃下。
“眉兒，你要和我唱反調是嗎？”
秦如眉冷冷的說:“加達木王子，這只是我的生活方式，僅此而已。還有，是柔嬪娘娘。”
加達木的臉色一沉，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柔嬪娘娘。”他也喝了一口涼茶。“你知道嗎？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不屬於這裡。而你爲什麼不同我一起離開這裡？”
“加達木王子，我說了，我心中有人，我甘願吃下所有的委屈，也會一輩子留在這裡。”秦如眉又何嘗不是一個固執的人。
就在秦如眉說完話的一瞬間，突然有一陣腳步聲“踏踏”傳來。
加達木和秦如眉的心一驚，秦如眉連忙走出屏風去一看，原來是疏雨。
“疏雨，你怎麼來了？還不睡嗎？”
疏雨說道:“我起來去茅廁，卻看着房門是打開的，便過來看看。”
疏雨一臉懵懵懂懂的模樣，彷彿連秦如眉的容貌都看不清，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娘娘，你怎麼還沒睡？”
秦如眉一驚，連忙說道:“我方纔也去了茅廁，忘記關門了。”她輕輕的拍了拍疏雨的肩膀。“太晚了，快回去睡吧。”
“嗯。”疏雨昏昏沉沉的走出房間。
看着疏雨離開，秦如眉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來。
加達木一臉吃驚的看着秦如眉。“剛纔的人是誰？”
“我宮中的宮女。”
秦如眉說，端起茶水有喝了一口，方纔的一緊張，讓她的心突突跳個不停。
加達木警惕的說道:“爲了不被其他人發現，我不能再留下了。”
“所以，你終於要離開了嗎？”秦如眉長舒了一口氣。
“你很期待我離開？”加達木看着她放鬆下來，歪頭看着她挑了挑眉。
他突然一把抓住秦如眉的手。“跟我走！”
他說完，不顧秦如眉的反對，執意將她拉出房門。秦如眉低聲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個不被人輕易發現的地方。”
加達木說，牽起秦如眉的手快步走去。不過數百米的距離，便是御花園的方向。加達木覺得太近，又牽着秦如眉走到另一個亭子才停住腳步。
“你看這裡，更深露重，定然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加達木說，恣意的靠在欄杆上坐下來。
秦如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確實是個極其難以被人發現的地點。
“在這裡，坦誠的告訴我，爲什麼不讓我帶你離開？”加達木認真的看着秦如眉說，他已經做好了心碎的準備。
秦如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在亭子裡宮燈的照耀下，她的目光是無奈的。
“與你而言，楚霖是皇上，他不能獨寵我一人。可我愛他，只想乖乖的待在他身邊，即使是看他一眼就是滿足。而且，我不是物品，不被用來交換。若他許你帶我離開，那我便長眠於此，也絕不離半步。”
“你當真如此執着？”加達木問道。
“這不是執着，是認定。”秦如眉肯定的回答，目光灼灼裡是深情，卻不屬於他。
“若他日後負了你，怎麼辦？”加達木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嘶啞。
“我能夠遇到他，是上天註定的緣分。若他負我也是上天的旨意，我愛過，無怨無悔。”
對此，秦如眉深情不疑。
“很好。”加達木苦澀的一笑。“我後悔的是爲什麼沒有在他之前遇到你。”他的固執彷彿在她的微笑裡慢慢的淡去。
“柔嬪娘娘，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加達木王子請說。”
“若他負了你，千軍萬馬，定血洗宮城。”
他說的篤定，秦如眉不由得一驚，欲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他手指貼脣。眼裡是他看起來頗爲得意的笑容。
“我永遠不會放棄你。”他說，看着秦如眉的臉，溫柔的一撫。
“你……”
他將手指放下，轉身站起來，踱步走到亭外。
“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個人的背影在月色的朦朧下看起來格外的美好。
然而，這靜謐的夜裡，深藏的是不爲人知的危機。
偏僻的角落裡，隱藏着一個弱小的身體，腳邊是燒的紅透的紙錢。她的目光追隨着看過去。
“是柔嬪娘娘和加達木王子……”
她小心翼翼的說，心頭一喜，連忙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要去告訴郡主。”
暮色四合。
紅瑤將最後一件薄紗褪去的時候，牀幔也隨即放下來。
她疲倦的打了一個哈欠，輕輕揮了揮手，鑽進被窩中。正當她的雙眼迷瞪得快要閉上的一瞬間，一句呼喊將她驚醒。
“郡主，郡主……”
紅瑤方要睡下，頓時被吵得睏意全無，只有一心的怒火，她猛地將被子掀開之後，赤腳走下牀來，將紗幔掀開。
眼前人是宮女綠籮。
綠籮跪在地上連忙行禮道:“奴婢拜見郡主。”
紅瑤沒有讓她起身，憤怒的說:“你說你肚子疼，我不是已經讓你去休息了嗎？你又回來做什麼？”她憤憤的說，只覺得氣血往頭上涌來，帶來一陣的暈眩感。
她身側的宮女們連忙走上前來扶住她，攙扶着慢慢的坐下來。
“郡主，奴婢有要事稟告。”綠籮說，眉目裡滿滿都是得意的笑容。
紅瑤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模樣，端起一杯茶定定心神。“什麼事，你說吧。”
驚醒之後，她又困的不行，完全沒有一點兒好奇的慾望。
綠籮仰起頭來，說道:“郡主，我發現了秦如眉和加達木王子的秘密。”
“什麼？”紅瑤一下子驚醒。聽到加達木和秦如眉的名字，她的腦海裡就不斷的想起在御花園一事。她的心裡充滿疑惑，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苦澀。
“不用賣關子，有什麼事，你直接告訴我。”紅瑤手中的茶杯因緊張而搖晃不停。
綠籮鎮定的將自己看到的動作都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紅瑤。卻見她的臉色越來越差。
“郡主，奴婢看到的就是這些。”
“我知道了。”紅瑤淡淡的說，此刻她的心彷彿跌入深深地海里，難以呼吸。“你可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沒有。”綠籮輕輕的搖了搖頭。“距離太遠，什麼也聽不見。奴婢想要靠近，卻又怕被發現。”
“我知道了。”紅瑤點點頭，此刻她的心彷彿落進冰窟窿裡，怎麼掙扎都已被涼透。
綠籮看着紅瑤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問道：“郡主，你還好嗎？”
“我……我很好。”紅瑤故作輕鬆，端起手中的茶正要喝下，卻傾倒得滿身都是。
“郡主！”綠籮被嚇了一跳，連忙拿起手帕將茶水抹去，可是茶漬卻明顯的停留在白衫上抹不去。
“無礙。”
紅瑤說，看着衣服上的茶漬，眼眶微微泛紅。她想，一見鍾情的自己說來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從加達木看着秦如眉的眼神，還有那霸道又直接的話語裡，她就應該明白，加達木對秦如眉有意。
她陷入沉思，一邊是愛情，一邊是友情。她無從選擇。然而，現在不是她傷春悲秋的時候。
綠籮問道：“郡主，這件事可要告訴皇上？”
“不行。”紅瑤毫不猶豫的說道。“若是被皇兄知道，一定會狠狠的處罰眉兒和加達木王子。”
紅瑤抹了抹眼角，鄭重的看着綠籮說道：“今日之事，你未曾見過，我也未曾聽過，只是個普通的夜晚，什麼都沒有發生。”
聽到紅瑤的話，綠籮重重點頭道:“奴婢明白，郡主放心。”
“這是給你的賞賜。”紅瑤說，伸手將頭上的一根紅寶石的髮簪扔給綠籮。“去吧。”
“奴婢告退。”綠籮行禮，連忙將髮簪撿起來，連連道謝之後，轉身離開房間。
紅瑤看着綠籮遠去的背影，她的目光變得空洞，輕輕的呢喃道：“一定不會是我想的那樣，不是那樣……”她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
“郡主，夜深了，休息吧。”宮女上前來，扶起她的身子。
她慢慢的站起來，踱步走到牀邊。坐下的一刻，她又想說些什麼。
宮女問道：“郡主，還有什麼要吩咐嗎？”
“明日替我準備一些時新糕點。”
“是。”
她要去見加達木，去見秦如眉。她要去試探是否是綠籮看見的那樣，是不是自己所想的私通……
“是。”宮女答應，將她扶到牀上躺好，轉身離開，將宮中的燭火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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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瑤回想着一幕幕的畫面，即使睏意滿滿，卻再無休息的心。
而徹夜無眠的又怎麼會只有紅瑤一個人呢。
月上中天，秦如眉躺回自己牀上的時候，她的腦海裡浮現起楚霖的模樣。
他的笑容燦爛，讓她的思念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