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此,長舒了一口氣,這纔將下午的事情和盤托出。而沐方錦聽罷,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繼續書寫卷宗。辛夷見他的模樣,有些急了:“你倒是說說,這、這怎麼辦呀!?”
他沒有回答,而是待到寫完後,從容的放下了筆。擡起頭來看看她:“榮貴妃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這件事雖然確實惹得她不愉快,但一時半晌若是抓不到什麼把柄,她也不會輕舉妄動。”
“……不行,我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沐方錦突然笑了,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而後走到她面前,悠悠然的笑:“你怕什麼,縱使天塌下來,還有我頂着呢。”
辛夷擡頭,卻正撞上他炯然有神的眸子,忽而腦子直接卡機了似的,全然轉不動了。時隔幾十秒,她方纔回神,趕忙移開視線:“師兄……你是在嘲笑我個子矮嗎?”
他噗嗤一下便笑出了聲,連連嘆着氣搖頭道:“我看你這都快被嚇傻了,唉,不過是這樣一點小小的陣勢,就將你唬住了?不過你多加小心也是自然沒錯的……你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只能加以防範了。”
她知道沐方錦那個小心眼沒準又在爲當時入不入宮的事情而與她置氣,辛夷只‘哦’了一聲,便不多說話。
沐方錦凝視了她一會兒,而辛夷卻一直耷拉着頭沒有看他,二人誰都沒有開口。最終,卻依舊是他打破了沉默:“怎麼,你準備賴在我這兒不走了?那時候吵得厲害什麼孤男寡‘女’的,如今彷彿全然不在乎了?”
辛夷白了他一眼,不答腔。
他旋而輕笑一聲:“我今日可是都做完了,也要去睡了,你若是還繼續在這兒,那就……自便?”
“我……我還是去睡吧。”說着,她站起身子,而面前的沐方錦沒有動,二人的距離如此相近,就好像辛夷在朝前一步,就要撲進他懷裡似的。
“你也不必憂心,都告訴你了,不論發生事,我都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他說着,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髮髻,而後手掌順着一綹髮絲落在她的肩膀。“想說什麼、想做什麼,抑或是說錯什麼做錯什麼都無妨……捅了簍子,還有我呢。”
辛夷擡頭瞪他:“就知道說這些漂亮話兒,當時我‘弄’壞了你的金丹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他挑起峨眉,彷彿這話一說,是對他何等的冤枉一般:“你若是當時也像現在這樣,沒了主意就直接來尋我討好,我也不會對你發脾氣呀。”
“……胡扯!什麼討好……”辛夷訕訕的轉過頭去不看他:“我看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今話雖然是這麼說,可到時候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還不一樣拿我是問?”
“這麼說二師兄,我可要傷心死了,”沐方錦故意逗她道:“你究竟將你的二師兄當成什麼人啦?”
辛夷擡頭看他,卻見那人也垂下頭來望着自己,她不假思索:“壞人。”
他輕輕‘嘶’了一聲,‘抽’了口氣,“再說一遍?”
“壞人。”
“再說一遍……?”
“再說幾遍你都是壞人!”
沐方錦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嘴角突然浮現一抹詭異的微笑。辛夷正奇怪這廝究竟是腦子哪裡出了‘毛’病的時候,卻忽而感覺腰上一緊。低頭看時,卻見那廝的手臂竟環抱住了她的腰。辛夷一個趔趄,直接被他壓進懷裡。“……你、你作甚!”辛夷大驚,趕忙掙扎着推他的‘胸’膛,以阻止那廝的卑劣舉動。“你快放手喂……男‘女’授受不親——”
“我是壞人呀。”沐方錦旋而笑道:“你方纔說了許多次我是壞人。”他見辛夷一臉錯愕的神‘色’,如此解釋道:“那既然你覺得師兄是壞人,不如師兄就將這壞人做得透徹,師妹你覺得怎樣。”
……不怎樣!
辛夷照着他‘胸’口鑿了兩把,卻惹他將懷抱攬得更緊。眼見她的攻擊不奏效,沐方錦面上的神‘色’看來顯然也愈發‘蕩’漾起來:“小師妹這麼幾天沒有見到師兄,怎麼也不說說如何想念呢?”
她額角一‘抽’:“……誰想你了。
“好好好,若是小師妹以爲口是心非……我這個做師兄的也自是無法。”他淡淡的說着,忽而低下頭在她的耳畔輕聲呢喃道:“但若說師兄十分思念小師妹你,辛夷你可否相信呢?”
辛夷分明一個‘不信’已經到了嘴邊,但她還是擡起頭對上了那廝的目光。在光影錯落中,她那二師兄俊俏的面容又該死的現得愈發朦朧英俊,帶着撩人的‘誘’‘惑’,着實讓她心跳加速了幾拍。而後……下意識的又將眼神一躲,沒有理他。
“看來小師妹是相信了?”
她此刻又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這纔想到這廝玩‘弄’人家的少‘女’心可是一流,就知道與她開這種不知輕重的玩笑!等她剛剛要擡頭吼他一句‘信你妹’的時候,額頭上卻忽而一暖。
辛夷沒有動,只是感覺他的‘脣’在自己的額頭上流連數秒方纔離開。“嗯,沒錯,師兄確實想你了。”
這廝……今天腦子被什麼擠了吧。
她兀自咬咬‘脣’,怯怯的擡頭看着面前的男子,“你……你剛剛說什麼?”
沐方錦忽而詭詐一笑,“我不說。”
這下辛夷徹底被噎得無話,又開始掙扎起來:“我看你壞人也當夠了吧,還不趕緊放開我!”
“也罷。”他末了長長的嘆了口氣:“夜深了,你也該早些安寢。”他說着,已然輕而易舉的將她送了開。辛夷見得了自由,趕忙伸手上下扯了扯衣襬,拍打褶皺。而後一個轉身就要朝屋外走去。“辛夷,不過有句話……我還是想對你說——”
“嗯?”
“我方纔與你說的……本就都不是玩笑。”
他的語調顯然與尋常皆是不同,反而多些少年一般怯怯的青澀,辛夷一怔,卻沒有回頭,“……哦。”辛夷應了聲,而後也轉而問道:“那……那還有別的話要說麼?”
“再都沒有了。”他此時也緩了緩語調,才答道:“本是預計你明日午後會回來,故而我叫李沉也是下午纔來,你明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話既然說到了這,辛夷也終於忍不住的回頭問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李大人找我究竟是何事呢?他沒與你說說?”
沐方錦搖搖頭。
“奇怪呀……既然這麼火急火燎的要我出宮來說是有要事,怎麼還……不與你先說說?”
他嘆口氣:“誰知道你們之間什麼小秘密呢?”
一聽到這,辛夷自然是心領神會!小秘密嘛!若說是與沐方錦說不着的事,想必自然是原‘玉’遙的事情?不知道這一次李沉帶來的是怎樣的消息,又要給自己添什麼樣的麻煩呢?她會意的點點頭,“也是……這彷彿也確實與你說不着什麼。”……就算沐方錦是默許,總不能直接跟他說‘哥們我要找你家小師妹商量怎麼給你戴綠帽子的事!’
李沉再怎麼不靠譜也不至於這樣的。
“我看你今晚也不必想太多,等明日他來了,一切自然見分曉?”沐方錦寬慰了句,辛夷這才與他互道了晚安,回屋安寢。
雖說今日已是累極,可辛夷躺在‘牀’上,幾‘欲’成眠之時,腦海裡卻忽而閃過他方纔最後的那句話來。
瞬間嚇醒。
也不曉得今日這沐方錦是哪根筋搭錯了似的……尋常可沒有這般的軟言軟語的待她!……難不成,當真是因爲太久不見的緣故?人倒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辛夷這颳了半天的目,還是覺得這不是她刮不刮目的問題,而是沐方錦那廝自身實在甚是‘抽’瘋的緣故。
不過……辛夷仔細反思了一下……這樣的態度,彷彿並不是今日纔有的。
他的反常彷彿在很早先前就已經有了些趨勢:比如……她和賀之皋在一起的時候,他會莫名其妙的不高興。會抱着她安慰,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叼走她的初‘吻’,會與沐老夫人刻意說起她是‘女’孩子的典故……而……提起婚嫁一事。甚至會用美食來刻意討好她,用男‘色’來引‘誘’她……呃最後這句不算。
再加之近日他的反常……難不成……難不成他真的對自己有好感?
想到這裡,辛夷的臉刷的一下燙的厲害。
糟糕……實在糟糕。
她伸手‘揉’‘揉’滾燙的臉頰,又在‘牀’上翻滾了好一會兒,實在引不來那瞌睡蟲。想及明日下午的時候李沉纔回來,估計賴賴‘牀’也沒什麼要緊,故而乾脆自暴自棄的坐起身來披上衣服,趴在窗臺上看星星。
唉。早知道自己穿越之後要給人算命,那還不如先前多普及些星象的常識呢。如今可好了,甭說認了,自己連二十八個星宿都背不全,唯一的一點兒印象只是動畫《不可思議遊戲》裡的那幾個以星宿命名的帥哥。
辛夷默默扶額。
嘖……那邊天空最亮的那個,應當是……算了,什麼各種星座形狀她一個都不認識,那麼多年《聖鬥士星矢》全都白看了,整個天空裡她只認識一個月亮。想到這裡,她默默地在心裡給自己點了根蠟燭。
而正在這時,一道流星忽而從天空滑過,朝北方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