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卻是我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是你不肯捨身救贖的……荒蕪之境……
——水影月
我坐在木質的浴桶裡,淡雅的白色花瓣在水面上浮游着,目光在觸及雛菊屏風上的兩件衣服時變得柔和無比。我彎了彎嘴角,手指一勾將其中的一件納入手中,白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飛了一圈後輕飄飄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單兒將手裡剩下的一個淚滴狀耳墜戴到了我的耳垂上:“影,你真美。”
我輕笑了聲,單兒用一支通體透明的簪子插入我的髮髻,臉頰邊的碎髮還沾着幾顆晶瑩剔透的小水珠。
我愉悅的彎了彎嘴角,不知他是否也會和單兒想的一樣?
“好單兒,幫我去打理一下花壇的花吧,最近我都沒什麼時間。”我握住她略顯粗糙的手,看向她。
“好。”她笑着捏了捏我的手,然後轉身離開了。我見她走遠了,才走到枕邊,輕輕的捧起了那件衣服,走到他的房間叩響了門。
“誰?”
“是我,水影月。”
房內輕悄悄的,沒有開門的跡象,傳來的只有他清冷的話語:“什麼事?”
“我可以進來說嗎?”我一手扶着門,就等着他的應答。
毫無預兆的,門被他從裡面打開了,我向前踉蹌了一步,手腕被他抓在手中。我擡頭,目光在慌亂之中
撞見了他的褐色的眼眸。
我靜靜的凝視他,不敢動一下,生怕打破了這種美好的氣氛。
恍惚之間,冷清瀟彷彿沉溺到了另一個世界裡,心裡起了微妙的變化,但是腦海裡閃過了亂紅樓內,她和他相擁而笑的場景。
不知道爲什麼,我彷彿從他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鄙夷,就在那剎那間,他放開了我的手。
而我放下手後,迎接我的卻是他熟悉的背影,而不是他陌生的臉龐。
“說吧,有什麼事?”
我沮喪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原有的熱情和信心也被澆熄了大半。
我拾起剩下的勇氣,微笑着走到他面前,擡眼看向他:“我……今天出去在裁縫店裡給你做了件衣服,所以特地拿過來送給你。”
他的目光猶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了我手上嶄新的衣服,冷言道:“月護法,你只需要做你該做的事情就夠了。”
我控制着自己險些失控的情緒。
“什麼是我該做的事情?什麼又是我不該做的?”
“協助本宮打理好宮內的事物——這就是你該做的事情。”冷清瀟就算是責罵我,語氣都是平淡如常,樸素之中帶着一絲無情。
我失望的看向他,壓抑着滿腔的委屈。
我幾番張嘴,都被氣的說不出話來,最後我抖開了手上的白袍,自嘲道:“這個就是你說的,我不
該做的事情,對吧?”
冷清瀟冷眼掃過,目光無意之中捕捉到了白袍下襬的那朵蓮花。霎時,他的眼神飄忽不定。
見他不語,眼睛也沒有看向我,我怒氣更甚:“我竟是這麼入不了你的眼?”
他仍舊沉默,一直以來,我都讀不懂他,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我低頭看向手中被我緊握不放的白袍,這是我第一次覺得這件衣服是那樣的扎眼,而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那樣的……諷刺……
我的悲憤和委屈給予了我的手莫大的力量,沉默的氣氛被幾聲布帛的撕裂聲打破。
一片……兩片……三片……雪白的綢緞在半空中盤旋出了一個個悲涼的弧度,幾經周折才盡數落了地。
我背過身去,推開門掩着面,逃似的離開了他的房間。
我不敢回頭看他那種無所謂無所求的眼神,因爲那是一種誰也無法彌補的……
空洞……
我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發呆。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可是如果連悅己者都不在乎,再美也不過是空有花容……對鏡愁……
冷清瀟,你是一宮之主,是這俗世裡的人。如此一般,又何必要擁有那些常伴青燈古佛的人的靜與空?
而我的世界,卻是我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是你不肯捨身救贖的……荒蕪之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