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九竅（二合一）
血神宗後山，有一座常年吹着陰風的洞府。
此洞府面積不大，僅僅有四五十平米大小，其內無雜物，只有中間位置擺放着一圈燃有白色蠟燭的燭臺。
而在諸多燭臺所圍區域的正中，則是一個造型精美的槐木棺槨。
當血神宗宗主秦笙輕觸此洞府的禁制後，那棺槨竟自行開啓，一直沉眠於內的“紅衣女鬼”秦婭真人飄了出來。
這位真人一見到秦笙，就微笑說道：“做的不錯……我看那個趙晨對你的態度已經不同於之前，顯得很親近了。”
那是因爲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秦笙心裡如此想着，表面上則有些糾結地問道：“先祖，這位晨公子真的能讓我血神宗發揚光大嗎？”
“血神宗能不能發揚光大不一定……但跟着他，你應該很快就能去往玄天，繼而晉升‘神通’。
“畢竟你的相關‘儀式’已經完成，只是這無憂洞天沒有餘力賜予伱真正的五品籙位而已。
“到了玄天，很容易就能尋找到‘契機’。”秦婭真人擔心自己這個後輩放不下所謂“正宗”宗主的臉面，又勸解了幾句。
聞言，秦笙故意露出一副神往的模樣，然後假作好奇地問道：“那您呢？
“不知您有沒有恢復的辦法？”
秦婭沉默了幾秒，苦澀說道：“我的情況很複雜，又因爲早已轉過一世，目前只在理論上還有恢復的希望罷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望向西邊聖靈宗的方向，感慨道，“反而是寄身法寶的楚悅比我的情況更好一些……”
這話也許是真的，但我不信……如果真的沒有希望，你爲何非要我去討好二郎？
必然是有所求的！
秦笙眼珠轉了轉，“關心”地問道：“理論上？那該如何恢復？”
“哎，以我的情況，唯一的出路，就是去‘陰世’做鬼修了……但不說純粹的鬼修功法難尋，且沒有‘升玄’存在庇護的話，長時間滯留‘陰世’，必然會沉淪其中，難以保持自我。”秦婭真人嘆息道。
原來是爲了“升玄”層次力量的庇護嗎？秦笙心中一動，“驚訝”問道：“趙晨的背後有‘升玄’存在？”
秦婭點了點頭：“我在他身上，察覺到了一位大人物的氣息……不，應該說是那位大人物故意讓我察覺到的！
“這是人家給的‘機遇’，我們如果不識好歹，恐怕立刻就要有災禍降臨。”
她沒說的是，當初在陵寢內，她還在趙晨身上感應到了另一位偉大存在的力量，還和對方簽訂了一份契約，只是這點就沒必要和自己這位後輩說了。
“是哪位大人物？”秦笙追問道。
她也想借機幫二郎弄清楚他背後到底有什麼人在進行“安排”。
見問，秦婭卻只搖搖頭：“沒經過那位的允許，我不能透露出其名。”
對於這樣的答覆，秦笙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再深究，轉而將趙晨交給他的玉簡取了出來：“根據晨公子所言，鄭肖真人已經將回信刻錄在了裡面。”
“那趙晨還真的找到了鄭大哥？”秦婭精神一振，伸手接過玉簡，認真查看了起來。
半晌後，這位紅衣女鬼慘白的臉龐上流露出了一絲惆悵，嘆息道：“鄭大哥居然也自顧不暇，沒辦法幫到我……
“看來只能將希望寄託在趙晨身上了。”
感慨完，秦婭真人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纔開口問道：“你和趙晨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去‘聖靈宗’？
“我剛纔心血來潮，得了一卦。
“卦象顯示，會有強敵從中州來，阻止你們的行動。
“這多半指的是那厲飛羽和煉屍融合成的怪物。
“它雖然還沒晉升‘洞玄’層次，但在被‘怨氣池’污染後，其實比厲家那兩個老鬼的殘魂更可怕一些。
“你們不要因爲它沒腦子就掉以輕心……尤其是它目前所做的事，其實還是在完成無憂洞天給予的任務，那呂臨啓的‘屏障’對它未必起效。”
“在這方面，晨公子似乎有着預案。”秦笙回了一句後，又蹙起眉毛道，“不過，在這個節骨眼，您能心血來潮，恐怕是有人故意在放出這個消息吧？”
秦婭真人嗤笑一聲道：“當然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她還想借我們的手除掉那東西呢！
“老妖婆的女兒，心眼和她一樣多！”
秦笙默默點了點頭，這和她的猜測一致，於是笑着道：“看來，我們得故意留那東西一條命才行。”
……
濟陰府，聖靈山外百里。
隨着“血雨”不斷落下，此地的一切生靈盡皆化爲怪物。
遠遠望去，只見濛濛血雨裡，黑雲和黃霧共舞，覆蓋了小半個天空。
那是一頭頭或龐大或詭異的邪魔妖怪，它們有的雙眼赤紅，攝人心神，有的舌頭伸出，吊在胸前，有的肚子鼓脹，難見頭腳，有的一團爛肉，插着凌亂的手腳，有的渾身赤裸，雙乳大似乾癟的麻袋，有的龍頭馬身，噴吐着黑焰，有的三頭六臂，通體青黑，有的身體如煙，幻滅不定，有的嘴巴大張，露出一根根掛着肉絲血痕的獠牙。
一眼望去，它們漫山遍野，遮天蔽日，如同天地萬物全部化做了怪物兵卒！
而指揮着這支怪物大軍的，卻是一個相對“正常”的女子。
她樣貌嬌俏，一雙杏眼顧盼有神又不顯凌厲，只是變成淡紫色的頭髮和頭上長出的一對略帶彎曲的“長角”暴露了她不再是“人”的事實。
這女子正是曾經的“陰靈聖女”孔琳！
但她此時的氣息比比武大會時強出不知多少倍，竟然給人“神通”之感。
或者說，她在被“邪神”污染後，也被得到了對方的“恩賜”，獲得了五品籙位。
那些奇形怪狀的怪物在她的指揮下顯得極有章法，和血神宗那邊亂糟糟各自爲戰的情況完全不同。
若非“聖靈宗”的底蘊深厚，恐怕早就在這支怪物大軍的衝擊下崩潰了。不過即便如此，新任的“劍聖女”趙靈也應付得越來越吃力，好幾次都是靠真人出手才穩住了戰線。
這一日，當趙靈再次依託大陣，艱難地打退了潮水般涌來的怪物後，就發現老嫗模樣的楚悅真人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真人？”持着宗門神通法器“墨雲劍”的趙靈面露驚訝，但還是快速說道，“我暫時還撐得住，還用不到您出手。”
楚悅真人卻搖搖頭，伸出手指了指遠方一座山峰的峰頂道：“援軍到了，我們該反擊了。”
“援軍？‘御女魔君’嗎？”趙靈面色愈發古怪，她其實不太相信一個據說只是“煉竅”境界的修士能對如今戰局帶來什麼幫助，甚至一度懷疑就連真人也被那小白臉的手段“迷惑”住了。
但她隨即就拋棄了這個想法，畢竟要是那小白臉真有本事迷惑真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其實更加可怕。
順着真人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趙靈看到一位身着藍色道袍的俊俏公子正盤坐在一張放有古琴的案几後，他神色悠然，手指虛按琴絃，似是踏青時興致來了，要彈奏一曲美妙的樂曲，抒發胸臆。
而在他的身旁，女帝和血神宗主秦笙跪坐於地，一個捧着銅廬香薰，一個拿着手帕，作勢要爲公子擦拭額頭的汗水。
這做派雖然雅緻，但與山前那遮天蔽日的怪物們放在一起，就顯得畫風有些不太對勁。
“錚錚鏗鏗”
隨着趙晨再次彈奏起“無英攝魂曲”，大道之美與些許天魔嫵媚交雜的意蘊重現，讓得每一位聽到此曲的生靈，哪怕是怪物，都不自覺被其吸引，他們沉浸在這“美”之意蘊裡，彷彿心靈都得到了“淨化”。
一時間，天地間萬籟俱寂，只餘下高緲的琴音。
就連指揮着怪物大軍的“孔琳”都臉現迷茫，繼而眼中閃過了掙扎之色，而作爲“人”時的一幕幕場景，也逐漸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宮殿裡，一位偉大存在看着跪於大殿內的她，淡淡說道：“趙晨爲我之半身，從今日起，見他如見我，明白了嗎？”
緊接着，場景轉換，那位偉大存在的話語卻再次響起：“從今日起，你要逐漸恢復七情六慾，成爲一個正常人！”
正常人……對，我要做一個正常人！所以我抗拒着形象的改變，所以我時常迷茫，爲何自己會如此冷漠……
原來，我早就和“主上”有過約定！
不……那不是我的“主上”，賜予我五品籙位的存在纔是“主”……
但，我確實更想當個“人”……
孔琳眼中的掙扎之色越來越激烈，她似乎想要擺脫某種力量的控制，但那力量卻根深蒂固地紮根在了她的靈魂和身體裡，根本無法擺脫。
就在她越來越矛盾，就連精神都開始錯亂，處於“崩潰”邊緣，即將失控之際，她的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柄別人看不到的長劍。
那柄劍通體銀色，劍身上鑲嵌着十六顆金星，劍柄兩側還各掛着一個托盤，正是“十六金星天秤劍”！
當初她的“所有權”落於趙晨之手時，是經過此劍見證的，現在有外邪想要搶奪，自然激起了它的威能。
而爲了強化此劍在星槎外的威能，趙晨還特意戴上了“金烏神冠”，耗盡了裡面所有的“信仰之力”，臨時增加了自己的權限。
再配合着以“五仙中靈真氣”催動法寶級古琴彈奏的“無英攝魂曲”，自然讓“污染”了孔琳的那股根深蒂固的力量產生了動搖。
啊！啊！啊！
孔琳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淡然，精神中巨大的撕裂感讓她痛苦得在地上來回打滾，根本無法自制。
與此同時，道道濃烈的黑霧從她的七竅裡冒出，卻又停留在那裡，遲遲不肯散去。
就在這雙方角力的關鍵時刻，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卻驟然響起，一個三米高，長着驢頭的怪物從天而降，直奔着趙晨所在衝了過來。
遠處聖靈宗的山門中，看到這一幕的趙靈頓時一驚，下意識就要調動宗門大陣的力量進行救援。
見識了趙晨的風采，聽了那絕世的琴音，她現在已經對趙晨心悅誠服，對真人所說的話再無質疑，對方必然是解決此界災厄的關鍵，決不能有失！
不過，她的動作卻被楚悅真人阻止。
趙靈不解地望向對方，完全不明白真人爲何會這麼做。
楚悅笑着打趣道：“你這丫頭前些日子還懷疑我被那所謂‘御女魔君’迷惑，現在卻反而維護起對方了？難道也被‘御’了？”
趙靈聞言鼓起臉頰，加重語氣，不滿地道：“真人！這個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
楚悅真人臉上笑容更盛，搖搖頭道：“你也太小看那趙晨了，他自有手段應對，根本無需我們幫忙，看着便是！”
說到這裡，她稍微頓了頓後，又意味深長地道：
“而且，你不覺得，那驢頭煉屍的速度太慢了嗎？”
“太慢了……”趙靈先是一愣，心道：確實，自己和真人說了這麼半天話，那煉屍竟然還沒打到趙晨所在的山峰。
這位“劍聖女”好奇望去，緊接着便瞪大眼睛道，“那是……時光類神通？”
“是老妖婆那女兒的‘魔雲晝光’大神通，雖然她好似在幫着那怪物不斷短暫回溯趙晨周邊的時光，讓他無法做出應對，但實際上反而將那煉屍的動作也回溯了。
“畢竟趙晨此時正彈奏着‘太始天魔琴’，那可是隻差一步就能成就‘神兵’或‘仙器’的巔峰‘法寶’，對於時光沖刷已經有着一定的抵抗之能了。”
而事實也正如楚真人所言，得了秦真人提醒的趙晨和祁菲夢哪可能不對那煉屍進行防備？
早在對方發起偷襲的那一刻，祁菲夢就已經發現了它，捧着香爐的秦笙當即站起，身上也即將爆發出濃烈的“血色”光芒。
但她的動作卻被突如其來的時光神通“回溯”了，在反覆起身了好幾次後，才終於用出了那道作爲“血神宗”底蘊之一的“化血神刀符”。
與此同時，在“太始天魔琴”的作用下，幾乎沒受到“時光”影響的趙晨也停下了撫琴的動作，開始全力運轉真氣，在“籙位”帶來的力量的加持下，將後陰相關竅穴連成一體，幽深死寂，似乎貫穿了循環的末尾，生命的盡頭。
於是，真氣水到渠成地傾瀉而入，煉開了後陰之竅！
至此，趙晨終於九竅齊開，內天地成型，達到了“煉竅”境的極限，感受到了外在天地與自身內天地間連通的“開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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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裡，正是所謂“靈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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