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穆子容”身體的柴迅審視着突然從漆黑大門內躍出的男人，眼中滿是狠戾之色，因爲這人和八千多年前的趙宋太祖長得很像，就連氣質都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些許帝王纔有的貴氣。
他不由得用冰冷的聲音道：“你就是另一個‘我’選中的所謂有緣人？”
從“黑域”內出來的男人自然是趙晨，面對這邊柴迅的問話，他卻沒搭理，轉而打量起身處的這座宮殿來。
——對於剛剛那個溫和、慷慨的柴迅，趙晨還能保持尊敬，但眼下這個，不禮貌不說，還已是自家“商品”，自然不必給太多臉面。
這座宮殿內的面積比之前那座要大上至少一倍，地面鋪的是白玉，放出柔和光芒，使整個大殿顯得安寧靜逸，出塵脫俗，而殿頂則是明黃玄金，垂下瑞氣千條。
而其建築風格也與落月城王宮截然不同，是最爲純正的上古大唐樣式。
在這點上，趙晨倒是見多識廣，畢竟他往返上古也有好幾次了，熟悉得很。
見趙晨自顧自打量起周圍景緻，似乎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柴迅臉色陰沉得可怕，氣急反笑道：
“好好好，看來之前的‘我’對你確實太過寬容，這才讓你敢如此倨傲！
“我就給你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你也好更認真地完成任務。”
說罷，他一擡手，便有無數星光纏繞向趙晨。
然而那些星光還沒有靠近趙晨，或者說柴迅剛將目標定在趙晨身上，這道神通就自行消散了，而且再也無法被凝聚出來。
“怎麼會這樣？”柴迅瞪大眼睛，又試了幾種其他神通，但毫無意外，只要將目標定爲趙晨，那結果全都是無法成功。
作爲一位被“升玄”真君用“神通”，以自身故事爲原型創造出的“人”，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喜怒不形於色”的高人包袱，但這一刻，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臉上絕對詮釋了什麼叫“目瞪口呆”。
趙晨直到這時候纔將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輕笑出聲道：“你要明白一件事，用‘斗轉星移’神通，與用‘五通神的角’保存的神通，本質是不一樣的。”
“什麼意思？”柴迅皺了皺眉，他不是沒有研究過“五通神”的能力，甚至一度認爲“斗轉星移”和“五通神”的能力機制同源，都是將神通“保存-歸還”。
“表面上看確實差不多，都是以神通收走神通，並在合適的時候付出代價‘歸還’……
“但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斗轉星移’的‘歸還’就真的是‘歸還’了……而‘五通神’那裡，在創造你的神通被‘賣’給它的那一刻，‘所有權’就變更了。
“它的‘歸還’，不過是那角的原主人，也就是伱的本體默許你出來罷了。
“而現在……”
說到這裡，趙晨分出精神進入“星槎”，將“金匱五通匙”的虛影具現到現實，在柴迅眼前晃了晃，繼續道，“我是‘五通神’這根角的新主人了。
“作爲它的‘商品’，你是沒法對我不利的。”
這也就是“隔”了一層，要是他的“所有權”直接在趙晨手上，他就連最初的那些惱怒、不屑情緒都不會有……
聽到趙晨的這番解釋，柴迅的臉色忽明忽暗，陰晴不定起來——這裡畢竟是心界，任何的情緒變化都會被放大。
接着，他不信邪地再次用了多種手段，結果無一例外都是無功而返……
饒有興趣地看着柴迅的一系列舉動，趙晨捏了捏下巴道：
“製造你的那個故事原型，恐怕不怎麼聰明吧？甚至神智都不會太高？”
“你怎麼知道的？”終於放棄“掙扎”的柴迅狐疑地反問了一句，然後還是“老實”的回答道，“我在‘衆星會’的幫助下晉升‘升玄’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失去了理智，成爲了和一般‘大凶’層次妖邪類似的東西。
“在那段時間裡，我曾被不少別有用心的真人、真君，乃至妖邪利用，成爲他們的打手或攪局的工具……
“當然，後來能成功盜走登‘應許之船’的‘憑證’，也是藉着‘衆星會’高層對我這段時間固有印象的便利。
“而本體以‘森羅萬象’神通創造我，用的正是他本人在那段時間於世界各地鬧出的各種‘事故’。”我怎麼知道？當我的半個“收藏家”能力是假的嗎？作爲我的“商品”，我是可以直接看你狀態的。
而你的簡介上，明確寫着：“神通造物，虛假的‘升玄’位格，與其接觸越久，聯繫越深，智慧被削弱得越多，越容易被利用。
“遠離或斬斷聯繫可以恢復。”
若不是我是你這道“神通”的持有者，可以免疫效果，我早就直接把你賣給“星槎”，讓迷霧隔離你了。
不過以上統諸星，中御萬法，下治酆都的“紫薇”爲稱號的真君，竟然是個沒理智的傻子……這故事也太地獄了。
趙晨心裡吐槽，表面上則輕笑一聲道：“這不是明擺着嗎？
“能因爲一場虛假的‘美夢’，就幫助憐瀆菩薩作弊，哪怕那只是你故意被利用，其實另有算計，但既然憐瀆菩薩深信不疑，就說明她知道你是被‘森羅萬象’創造，且清楚在故事的原型裡，你就是這麼個容易被利用的德性。”
聞言，柴迅認真看了趙晨好幾眼，最後感慨道：“你還真是厲害，我現在覺得你確實有救回魔雲的本事了。”
當然厲害，畢竟先知道結果，再反推你們的謀劃那是相當容易……
內裡腹誹，趙晨表面上卻依舊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然後望向了柴迅身前放置的一面銀鏡。
銀鏡中正“播放”着憐瀆菩薩與諸多“天女”戰鬥的畫面。
趙晨觀察了一會兒，指向銀鏡畫面中作爲“背景”的水晶棺道：“那棺材內魔氣滔天，但真正的魔雲真君應該已被你的本體送入了‘歷史’裡纔對……這是要故布迷陣？”
“沒錯……那棺材內的‘身體’實際上是用魔雲兩位師兄的屍體殘骸拼湊而成，再借用一位‘心光寺’妖邪的心靈神通‘煉假爲真’，這才能瞞過一些有心人。
“你要明白，魔雲的敵人非常可怕，可怕到我在這個‘心界’遺蹟裡，都不敢想祂們的名諱，只能選擇抹去相關記憶。
“若非大夏這邊也有類似存在支持魔雲，就這樣的把戲，其實是瞞不過那些存在的。”柴迅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所以，你這是要將‘魔雲’身體的去處，栽給某個冤大頭吧？這才能掩護我的行動？”趙晨一下子就洞悉了柴迅的謀劃，畢竟他也經常這麼幹。“而且這個冤大頭還不能太弱……且對魔雲的身體有一定的覬覦。
“這麼看來，憐瀆菩薩確實是很好的人選。”
對於趙晨，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且其是另一個“自己”選的有緣人，所以這裡的“柴迅”也便不做隱瞞：
“憐瀆菩薩只是幌子，她還承擔不起這麼大的因果……很可能露餡。”
趙晨皺了皺眉，覺得對方的計劃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復雜，於是好奇問道：“那你是想？”
柴迅卻不答反問：“你知道你剛纔去的那座宮殿對應的是哪裡嗎？”
“是落月城的王宮……”趙晨回答完，忽然明白了什麼，左右打量了一番後，若有所思道，“那座宮殿應該和魔雲真君真正的去處有關聯……所以，這裡的宮殿預示着假‘魔雲’的歸宿？”
“你果然很聰明！”柴迅再次感嘆了一聲，然後環顧了整座宮殿，鄭重道，“這裡的原型是‘九幽帝宮’！
“那原本是‘太始道君’的道場，魔雲都曾在那裡聽道，但如今佔據那裡的是魔雲那位大師兄的弟子……所以她就算取走假‘魔雲’的軀體，發現了真相，也決然不會再交出去，只能任由猜忌。”
這可真毒啊！畢竟魔雲的那位師侄既然不肯交出身體，那其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真信吧？
不過“九幽帝宮”？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地方？趙晨既有疑惑，也便這麼問了出來。
“看來你沒看完那個‘我’的記憶……而且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早已遺忘了‘先天五太’的威名啊。”柴迅瞥了眼銀鏡裡的戰鬥，又看了看其他闖進宮殿之人的狀態，這才繼續講解道，
“‘九幽帝宮’作爲太始魔君的道場，自然是位於祂開闢的世界裡，也就是如今所謂的‘陰世’！”
“陰世？太始魔君開闢的世界？”趙晨腦海中似是劃過了一道閃電，“如‘陰世’這樣的世界，都是道君開闢的嗎？”
“自然……每一位道君都有屬於自己的奇特大世界。”柴迅笑了起來，接着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沒錯，道君開闢的大世界一般不會隨意讓人出入，被人利用更是絕無可能……除非其已經隕落，或者出了岔子……
“嗯，除了陰世，我們現在所在的‘心界’也是類似的世界，是爲太素道君的遺留……也正是因此，我纔敢和你在這裡聊這些話題。
“不過‘心界’的核心似乎已被‘心光寺’佔據，但‘心界’廣袤，能利用開發的地方也很多，倒是不用太擔心那些‘心光寺’的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