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你爲什麼要帶我來平寧。”冷靜下來,檸笙的腦海中不自覺會鑽出這個疑問來,若說她是無意,偏偏有那麼幾分刻意提出。
她觀察着安奕琛的表情,眸色深深,毫無起伏,安奕琛是一個喜怒不行於色的人,檸笙一直都知道,除非他願意,否則你休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來。
“我們出去轉轉,這個答案你很快就會知道。”
他淡淡地撇開眼去,以檸笙的聰慧,很容易猜到他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況且他本來就沒打算瞞過她。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二人非常默契的將此事揭過不提,像很是平常的一對出來旅行的情侶,挽着手親暱的出門。
期間,安奕琛接到了季浩的來電,說是讓烏鴉給跑了。
檸笙除了深感可惜之餘,有了安奕琛事先打的預防針,倒沒有那麼驚訝。只是電話裡季浩的語氣帶着那麼幾分咬牙切齒,想來是在烏鴉身上栽了一個大跟頭,心情很不爽。
檸笙倒沒有刻意問安奕琛,有關季浩的事情,安奕琛想說的話自然會說,如果他不想提起,或者是隨意的編制一條謊言,對檸笙來說,不如不問。
安奕琛身上一直有許多秘密,檸笙一度以爲他回G市的目的是揭穿安耀祖的身份,這便是隱藏在他身上最大的秘密,現在看來,卻不盡然。
檸笙覺得和安奕琛之間隔着許多無法言喻的東西,儘管他們形影不離,親密更甚從前,她卻是越來越不瞭解他了。
平寧古城絕不辜負檸笙對之的憧憬,她跟隨着安奕琛的腳步,當然,後面還有一個柔柔。柔柔作爲一個特大的燈泡,完全沒給兩人造成任何的尷尬和不適。
古城特有的小橋流水,江南特有的白牆綠瓦,民風淳樸,入了城中,典型的青石路上,不見有許多車輛往來,更多的是行人,或者像民國片裡的黃包車,偶有遊客花個幾十塊錢,讓頭戴氈帽身穿短打小廝服的壯青年拉一趟。
“想不想坐?”安奕琛提議。
未等檸笙作答,從她的憧憬的眼神中,安奕琛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先一步叫來了黃包車伕。
“師傅,帶我們去這個地址。”
安奕琛遞過去一張紙條,黃包車伕低頭唸唸有詞:“月季古玩市場。”
月季古玩市場?這個地方怎麼聽着好熟悉。檸笙心下犯嘀咕,像她學考古文博專業出生的人,無疑對古玩市場是非常感興趣的。
望着他的雕刻般的側臉,檸笙不禁漸漸迷惑起來,安奕琛到底想幹什麼?
二人坐上了黃包車,不同於三輪車,檸笙有一種穿越到古代民國的錯覺。置身於濃烈的氛圍之中,任何人都會浮想聯翩的。
柔柔本來是上了另一輛黃包車的,後來季浩來了電話,說是原先入室搶劫案的罪犯拼圖需要她確認一下,所以柔柔中途就離開去了警局。橫豎有安奕琛在,保鏢什麼的根本沒必要。
十幾分鍾之後,二人下了車。
檸笙循眼望去,只見對面偌大的建築羣,佔地面積至少在幾百畝以上,半圓形的弧頂,給人不一樣的視覺衝擊,這些都不算什麼,讓檸笙覺得覺得最有意思的是,正大門上方掛着的居然是一塊牌匾。
目測這塊牌匾的長寬都在五六米以上,其上雕工精
細,外面似渡了一層金,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熠熠生光。裡面白紙黑字,龍飛鳳舞的六個大字,月季古玩市場,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的大作。
“進去吧。”安奕琛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檸笙愣了一下,跟着安奕琛了進去。和她想象中的古玩市場大相徑庭,寬闊的一眼望不到邊際,橫縱交錯的店面,一直從店鋪裡面延伸到外面,各種古玩,玉器、陶器、工藝品……五花八門,眼花繚亂。
不需安奕琛多說,檸笙已自顧自走上前,在其中一件瓷器店鋪外駐足良久,細細地打量起每一樣藝術品。文物學習愛好者夏檸笙可是找到了一個考驗自己專業水平的好地方,順便淘個幾件蒙塵的寶貝。
安奕琛饒有興味地看着專心致志的檸笙,手機突然響起了起來,葉晨發了一大堆的資料過來,他逐一點開,眉峰漸漸皺起。
差不多等待了一個小時,檸笙略顯失望的從瓷器鋪子裡走了出來,老闆介紹了一大堆,各種大話,將他的商品吹的是天花亂墜,比如明清的青花瓷啊,琺琅彩啊,元代的玉溪窯、鈞窯花瓶等等,檸笙但笑不語。
“沒有看中的?”安奕琛問。
“都是一些現代仿照的工藝品,看來我對這裡是期望太高了。”
“我帶你去幾間店鋪怎麼樣?”安奕琛提議。
檸笙詫異:他之前有來過嗎?怎麼很是熟悉的樣子,這專業介紹的架勢就差告訴她說,我是土生土長的平寧人,然後就是對古玩不怎麼精通,其他都熟。
這一間的格局和其他的千篇一律,物件比較雜,千奇百怪什麼都有,檸笙自動進入了免干擾模式,一旁的安奕琛跟老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老闆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月季古玩市場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到四月份的時候纔會陸陸續續的正式營業,其他幾個季節是淡季,大多數都選擇關門。事實上,這個市場上的古玩越來越多的仿品和現代工藝品,偶有買到蒙塵明珠的寶貝,那都是千里挑一。收藏者不是專家,即便是專家也有走眼的,大家買的贗品多了,自然失去了信心,來淘寶的人就少了。
不過,對於遊客來說,買個幾件精緻的工藝品當作到此一遊的小禮物,未嘗不可。
檸笙倒是看中了一對白玉的耳環,深入觀察接觸了一番,大致可判定是清晚期的物件,值個萬把塊的錢。最奇葩的是老闆一個勁兒的說這副耳環是大清慈溪太后戴過的,檸笙哭笑不得,非要把價格往高了說。
安奕琛從老闆那裡套了話,興致缺缺。安奕琛對古玩文物什麼的就算感興趣,也沒有什麼深入瞭解的意思,檸笙根本無法理解他贊助研究所並且跟着去蔣楊村墓地的初衷,安奕琛則似真似假的解釋:“當然是爲了追你。”
然後,檸笙姑娘害羞的無語了。
安奕琛作勢拉着檸笙要走出店鋪,老闆扯了嗓子喊:“先生,小姐,再加一點吧,給你們個友情價,三萬塊,不能再低了!”
口袋裡沒有存款的人傷不起啊,檸笙銀行卡里總歸才五六千的工資,之後吃的用的都是由安BOSS買單,囊中羞澀的檸笙姑娘只能裝作熟視無睹,最關鍵的是她僅僅在耳環上多停留了幾秒鐘,精明的老闆就看出她的喜歡來。
難怪都說,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
“一千,賣的話就拿走。”就在檸笙以爲這就結束了的時候,安奕琛突然側過臉,面無表情的說道。
檸笙猛地一咯噔,安奕琛這價殺的,忒驚悚了一點吧!叫價三萬,價值在一萬的東西,殺到一千,簡直就是殺價高手。
“算了,算了,看兩位是識貨的人,我就虧本賣給你們。”老闆一臉哀痛之色,看起來好像真的有那回事。
安奕琛嘴角勾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檸笙則帶着幾分心虛。拿到耳環之後,檸笙一直愛不釋手的把玩,安奕琛送給她的鑽石飾品名貴的衣服包包不在少數,但這對耳環在她的心中價值不同。
“阿琛,是我小瞧你了,深藏不露啊?”檸笙挑眉問道。
“一千塊,我隨便說的。”安奕琛用一種一本正經的口吻解釋了一下,“葉晨在出發前跟我說,這個市場裡的老古董被識貨的買的差不多了,大部分是現代工藝品,價格往低了報就行了。”
檸笙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葉晨這話也太犀利了吧,應該還是有幾樣老物件的吧,幸好老闆不識貨,安奕琛充其量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但是,心裡總歸是甜甜的,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安BOSS居然會殺價,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去這間。”
安奕琛指着一間光線較暗的店鋪說道。檸笙一眼望去,裝修的極爲簡易,甚至是略顯陳舊,跟其他的店鋪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老闆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長相清秀,斯斯文文的,寬大的格子襯衫裡,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面色蒼白,脣瓣幾乎看不出血色來。
見客人上門,他也不主動的招呼。檸笙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感覺對方身體非常虛弱,除了能夠觀察到的,從他時不時的咳嗽聲中可以推斷出來。
安奕琛欲上前攀談,只見年輕老闆視線一直落在檸笙的身上,間或低頭沉思一下,如此反覆,安奕琛不動聲色,聯想到葉晨一共給他發了四間店鋪的號碼和名字以及具體信息。
這四間店鋪是經過重重篩選和排除過的,夏檸笙的爺爺老鬼也就是高九最有可能把地圖存放在這裡。上千個鋪子,只能從開店的時間上面來分析,高九失蹤至少在二十多年以上,所以要找二十幾年以上的老鋪子。幸好,所剩四間。
檸笙尋覓了一會兒,字畫之類的她實在是不擅長,如果閔所長或者是嚴教授在的話,相信能看出真僞好歹來。
她這邊剛剛萌生了退意,那邊熟悉的聲音響起。
“檸笙師妹,真巧啊,你怎麼會在這兒的?”
檸笙一看,果然是雷和平,這個傢伙到哪裡都少不了咋咋呼呼的,“雷師兄,真的好巧。”
雷和平話癆程序開始啓動:“師妹,我可想死你了,我們整整有四個多月沒有見面了,安奕琛這個傢伙把你藏得太好了,我差點以爲你人間蒸發了……”
說到激動之餘,雷和平竟是要動手了,整個人朝檸笙撲了過去。
安奕琛眼明手快,一條手臂橫在了兩人中間。雷和平同學方注意到檸笙旁邊原來還有一個人,他臉色一變,隨即鏡片下的小眼睛眯了眯,討好的道:“安總,你也在啊,數月不見,安總您真是越來越風華絕代,風流倜儻,英俊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