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和平提了提眼鏡,鏡片裡精光一現。
“這位女士的眼睛很大,看起來炯炯有神,鼻樑高挺,櫻桃小嘴,簡直是一個美婦人,細細一比較,竟和師妹有六分相似,難道她是師妹你的媽媽嗎?”
柔柔在一旁則目露鄙視,毫不客氣的道:“白癡。”
檸笙和高雅均是樂呵呵的看着雷和平耍寶,檸笙眉開眼笑的,正要打斷他別貧嘴了。
哪知道雷和平同學接着演上了,自言自語道:“不對啊,檸笙師妹,這位姐姐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是你的媽媽,一定是你的姐姐吧……”
這一番恭維,惹得高雅咯咯大笑:“阿笙,他是你同學嗎,怎麼說話那麼有趣!”
檸笙乾乾地應和道:“媽媽,他是我的學長,現在是我的同事。”
“是麼。”高雅的神情突然變了,並沒有之前那般情緒高漲。
雷和平平時慣回察言觀色,見高雅神色有異,難道是剛纔自己說錯話了,心道他得再接再厲,繼續說道:“阿姨,師妹當年讀書的時候可是我們考古文博系的系花兼我們G大的校花,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她是遺傳了您的優良基因。就說現在吧她還是我們研究所的棟樑之花,就算是已經有了男朋友,還是有一羣男人愛慕……”
檸笙臉色越來越僵,因爲她看到高雅整張臉越來越沮喪,眸子低垂,顏色偏深的脣瓣微微抿着,眼角多了幾絲魚尾紋。
“師兄,行了。”檸笙對他使眼色,語帶埋怨。
雷和平自知失言,閉着嘴巴不語,一副委屈不已的表情。對面柔柔那燒刀子般的眼神刨了過來,他抿了抿嘴,好生憋屈:我到底哪裡說錯話了!
柔柔挑釁的眼神分明在說:你沒有說錯話,只不過是話太多了!
“媽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來久了太累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下吧。”都說母女連心,這會兒她也是摸不着頭腦,剛剛母親不是笑得很開心的麼。
“阿笙,我沒事,我也不累,只是這些年我都沒有參與你的生活你的學習你的工作,沒有盡到做一個母親的責任,我更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愛吃什麼東西,喜歡穿什麼……”
高雅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雷和平聽得極是感人,原來師妹那麼可憐,阿姨從小就離開了她,正醞釀着情緒時,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牢牢的抓住。
女金剛,她要幹嘛?
柔柔使了一個眼色:人家母女談心,有你什麼事,還不趕緊給我走人!
“唉唉唉,我說女金剛,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雷和平被柔柔拽住了衣領,整個人提着走往旁邊走。
他連連提出抗議,可是柔柔哪裡肯聽。這個世界就是沒道理的,誰拳頭硬,就得聽誰的。
“媽媽,你不是故意的,再說,現在我不是好好的長大了嗎。”檸笙忍不住眼睛泛酸,上學的時候,的確會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哭,因爲太想念媽媽。後來年齡稍稍大了,懂事了便學會了堅強。
高雅依舊繼續說着:“媽媽都知道,你一定過得非常辛苦……以後,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好嗎?以後媽媽陪着你。”
“嗯!”檸笙用力的點點頭,眼眶裡的溼潤漸漸被感動所取代,那是幸福的眼淚。
檸笙用力地撲到了母親
的懷中,深深地嗅着屬於母親的味道。
“你那個同學,不用去陪他嗎,會不會不太好。”
檸笙扶着拄柺杖的高雅費了一些功夫,磕磕絆絆地上了樓梯。高雅剛剛靠在牀上,有些不安的問她。
“沒關係,有柔柔陪着就夠了,我看着你睡着。”
高雅方安心的點點頭。下午,照例是午睡時間。今天她活動了將近兩個小時,又上了兩層的臺階,確實是有點超出正常運動的負荷,需要好好的休息。
“阿笙,我都聽你,你爸爸說了,上次的那個叫安奕琛的,是你的男朋友嗎?”
終於提到這個話題了,關於情感,檸笙確實沒有想好該如何跟母親說。
“你們交往多久了?”
她略一思索,道:“一年多。”夏檸笙啊夏檸笙,你現在說謊完全無障礙,利索得很。從第一天見面,時至今日,也超不過一年。
高雅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緩緩道:“媽媽並沒有干涉你的意思,只是你爸爸跟我談了你們的事情,你們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就像這一次,媽媽實在是不放心。”
檸笙急着解釋:“媽媽,這不關他的事,但是,如果沒有阿琛,那麼我很有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你的面了。這一次也一樣,如果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險……”
“阿笙,你愛他嗎?”
檸笙慌亂的模樣悉數落在高雅的眼中,她深怕自己不同意。高雅突然笑了起來,伸出日漸飽滿的手,撫摸着檸笙的發頂,輕輕地婆娑着,一邊說道:“傻孩子,我可沒有反對,再說,就算我反對,你會和他分手嗎?”
檸笙愣是一點話都插不進嘴,心裡默默的道:當然不會。我會試圖說服你,但不會放棄我愛的人。
“人的一生看起來冗長,其實不然,不知不覺,我已經四十多了,走了大半的人生。所以在有限的時間裡,能夠找到一個相互喜歡的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能夠在一起更難得,如果在接下來的生活中攜手相伴,相濡以沫,那便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高雅說完這番話就打發了她,檸笙回頭想一想,也許媽媽只是想她開開心心的,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結婚生子,幸福一生。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下樓,人還還沒走出別墅,老遠就聽到了雷和平的哀嚎聲和呻吟聲。
這對冤家是打起來了,檸笙有些哭笑不得。雷和平到了柔柔面前,根本是老鼠怕貓的命,被柔柔吃得死死的。
柔柔鉗住雷和平的胳膊,向後一番,雷和平一臉吃痛,瞎嚷嚷道:“痛痛痛,女金剛你輕點啊,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怎麼那麼暴力!”
“死排骨精,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的胳膊給卸了?”柔柔氣急敗壞的威脅道。
“……”
罵戰持續了一會兒,最終以柔柔的武力值取勝。
檸笙在一旁看得是津津有味,這可比七點半檔的肥皂泡沫劇強多了。
雷和平罵罵咧咧地向檸笙控訴,檸笙勸解了一會兒,其實柔柔人挺好的,豪爽奔放暴力的性子她尤其欣賞。
雷和平徹底無語。
“師妹,我聽說你這次被綁架,就是伊娜害的?”
聽說?檸笙疑狐地看着他,
雷和平解釋:“我初中同學,就是小許,你在蔣楊村見過的那個,他不是調到G市警局裡來了嗎,剛巧分在了季浩季隊長手下,他那天就在現場。”
檸笙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師妹,好端端地你嘆什麼氣?”
“我在想,怪不得警局老抓不到人,因爲警員的嘴巴都不嚴。”雷和平剛好解釋,檸笙繼續說道,“不過我可以體諒小許,你這磨人的功夫沒幾個人抵擋得住。”
“師妹你究竟是誇我呢還是貶我,我告訴你,伊娜已經瘋了,她被警察強制性送到精神病醫院去了,放心,她再也沒有機會害人了。”
檸笙的同情心今非昔比,也許這就是伊娜的下場,她多行不義,終將害人害己,萬劫不復,得到應有的懲罰。雖然檸笙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最起碼可以做到不惡意的傷害別人。
“對了,師妹,雖然你真的是因爲出了事情,可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上班,真的影響不大好,時間久了,所裡閒言碎語的就多了起來……”雷和平說的隱晦,閔所長本來是非常器重檸笙的,這麼一來,她也就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故只能忍痛割愛了。
“所以,所長是讓我去辦離職手續?”檸笙沉默了會兒,臉上明顯出現了失落的情緒。
她曾經斬釘截鐵的對着安奕琛說道,那是我喜歡的,我熱愛的工作,而一直以來她的工作表現不佳,三天兩頭的不是請假就是玩失蹤,連最起碼的一個月二十天出勤都做不到,確實難爲閔所長了。
“不不不,師妹你想哪兒去了,所長只是要讓你辦個休假,對外則宣稱是派去外地進行學習,爲期一年以上。”
檸笙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謝謝你,師兄,不過我還是辭職吧。”那樣算什麼,佔着茅坑不拉屎麼,這種做法未免太不厚道了。
“師妹,所長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檸笙沉着聲,異常嚴肅道,“師兄,我不是在負氣。原本都是我的過失,我早就應該辭職了,現在我母親的身體狀況你也看見了,短期內我是無法離開她去研究所工作的,我已經深思熟慮過了。”
……
柔柔和雷和平陪着檸笙去了研究所,離開的時候,閔所長欲言又止,挽留的話語在喉間滾來滾去,終是沒有說出口,他握着檸笙的手,面容凝重的道:“小夏同志,希望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成爲同事。”
“所長,您放心,等我忙完這一陣,一定會回來的。”
檸笙本來想去跟嚴教授告別的,趕巧了,嚴教授也請了一個長長的假,歸日無期。
“師兄,你知道老師出了什麼事嗎?”
雷和平搖搖頭,“應該不是家裡的事情,嚴教授本來就是一個人無牽無掛的,可能是其他方面,比如身體什麼的。”
“是麼。”檸笙隱隱有些擔憂。
出了研究所才發現落了東西在辦公桌的抽屜裡,柔柔要陪她一起回去拿,檸笙讓她在外面等,雷和平本來是請假一天,索性人來了,就被閔所長抓壯丁抓走了。
檸笙終於想起,當時她和安奕琛不是去平寧的月季古玩市場買了一副耳環麼,她一直非常喜歡,時常佩戴,某一次落在了辦公室裡,之後因爲突發事情太多,一時沒放在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