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
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過去二十幾年裡最大的放縱也不過是藉着酒意吻了一個陌生人。
即使天生膽子再大,在如此硝煙紛飛的夜晚,死亡的恐懼還是毫無例外地向她侵襲而來。
兩隻手掌上都悄悄地覆着溼冷的汗水,她的臉色有些失血,卻越發襯得一雙眼珠異常黑亮。
她盯着他,黑暗之中像是眼神慌亂,卻又更像是全神貫注,似乎是想從他鎮定的表情裡尋找到一線可靠的支撐。
她需要從這個男人的身上獲得力量,即便此刻的危險恰恰正是他帶來的。
方晨重重地吸了口氣,努力令自己的聲音安定下來,又問了一遍:“我們怎麼辦?”
回答她的卻只有一個簡單的字:“等。”
等什麼?
她不知道,根本不明所以,彷彿頭一回覺得不但手腳被恐懼感束縛得不大靈活,就連大腦都停止了運轉。
韓睿依舊是那樣的沉着冷靜,修長高大的身軀隱匿在暗處一動不動,散發出強烈的一觸及發的氣勢,如同一隻隨時進攻的獵豹,只是在等待着最佳的時機。
他的表情專注而冷酷,身上那種詭秘的氣息強大到甚至令她感到害怕。
有那樣短短的一刻,她似乎真的忘記了正在四周紛飛的子彈碎片,以及等在前方的未知的命運。
兩間臥室的窗外陸續有人翻進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與地板上的狼藉摩擦出輕微的瓿聲,時斷時續,顯然對方正在小心翼翼地搜尋着什麼。
或許,是在找尋他們的屍體。
腳步聲漸漸逼近,方晨不自覺地屏了氣,只見韓睿在一旁對她做了個手勢。
她還沒真正弄明白他的暗示,身體已經隨着他的動作而做出下意識的迴應。
方晨完全憑着自己的感覺,一邊緊盯他的表情一邊再度往旁邊縮了縮,恰好給韓睿騰出了最合適的空間,他眼裡一閃而過近乎讚賞的亮光。
她感覺一側的耳廓已緊緊地貼住堅硬冰冷的牆面,在黑暗中半蜷着身體,而他持槍的手臂就從她的頸邊伸出去。
因爲位置狹小,她幾乎被嵌在他的懷裡。
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她甚至沒弄明白他是怎樣出手的,只聽見一記悶響,一個黑影便倒在了他們的腳旁。
下一秒,她就被他拉了起來。
衣料摩擦聲近在耳旁,她想轉過頭看一眼,卻被他緊緊地護在懷裡,後腦更是被一隻大手摁住,根本擡不起來,就連耳朵都彷彿被遮住了,卻仍舊不妨礙她聽見那近在咫尺的緊促而連續的槍聲。
這不是拍電影,卻遠比電影情節驚險得多。
不清楚對方來了多少人,之前的幾輪掃射就已經足夠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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